摇香乱
作者:花木于简 | 分类:古言 | 字数:1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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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久不归:抛弃
张大大假死是颍瑷计划的一部分。
孝宗皇帝驾崩,新帝承珞继位,他性格仁厚,行事手段温婉,通过看皇帝对几位贪官的处置以及与边疆关系的协调,颍瑷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了担忧。
消灭紫星教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完成的,先帝和平王对自己的承诺,会不会因为将来载铭的逝去和时间的远去而变成一句空话?
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无论他颍瑷如何本事,也是独木难支。
如果被朝廷抛弃,他又该如何?
他必须为自己、为家人在不确定的未来中杀出一个确定。
如何让皇上的目光投向这南方的荒蛮之处?如何让平王永不忘记当初的承诺?
张家,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把张家拉进来。
海陵王的后代是皇家的一块心病,但他们已经沉寂了太久,只有让他们动起来,朝廷才会紧张。
受到紫星教控制的张家利用修王谋反,这样的大事,朝廷不会不管了吧?
他需要时间,需要耐心,他要等待一个人的长大。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张大大“暴亡”,张家由他的女儿张锦华接管。
张家老二的儿子玉奴被送到戏班子里学戏。
假死的张大大化名张海涛,扮作一名游方道士,用了几年的时间学习炼丹制毒,直到研制出可以控制修王的丹药。
一切都在颍瑷的计划中。
除了秋叶。
她是他的爱,也是他的痛,更是他的恨。
颍瑷明白自己有负于她,但他没有想到,秋叶竟然抱着女儿跑到了距离贵阳不到百里的山沟沟里,嫁给了一个苗人族长。
那个寨子名叫“幸福寨”。
颍瑷刚得知的时候几乎疯了。
他差一点就要让修王派兵去将寨子踏平将秋叶抢回来,但看到父亲阴沉的脸,他强压下自己的愤怒。
不能因为秋叶,坏了自己的计划。
但是颍瑷仍然按捺不住对秋叶的感情,他一个人去了幸福寨。
刚进村子,就有村民上来问他:“这位小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时的幸福寨,背靠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镇子,再通往贵阳。他们这里的人几乎与世隔绝,很少会有外人来这里。
颍瑷笑道:“原本想去毕节,以为方向对了就一直往北走,没想到这边似乎没有路了。”
村民道:“这边都是山,往毕节要翻山,很难走的,天色晚了,不如公子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建议你回到前面镇子上去,走官道吧。”
颍瑷谢了他,跟着他去了他的家中,住了下来。
“这位大哥,你汉语说的很好啊。”
村民笑道:“原本吧,我们只会讲苗话,族长新娶了一位夫人,她是苗人,但家在贵阳城里做生意,她汉语讲的好,教我们来着。”
颍瑷的表情不太好看,村民给他一个馍:“没什么吃的,请公子将就一下。”
他接过谢了,馍是用糙米做的,粗劣难以下咽。
秋叶怎么可以舍弃优越的生活跑到这么穷苦的地方来的?她自己受苦罢了,怎么能让女儿跟着吃苦?
第二天一早,颍瑷问明了族长的住所,朝村中央的院子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小女孩咯咯的笑声。
随后是秋叶的声音:“喜儿,别跑,慢点。”
一个小女孩奶甜的声音叫着:“娘,娘,喜儿给爹摘的花。”
颍瑷的心狂跳起来,他快步走到院子前,看到秋叶与一个小女孩在院子里说话,女孩的手里拿着一朵花,正举着小手朝秋叶笑。
“喜儿。”颍瑷的眼里涌上了泪,当第一次在秋叶的怀里看到女儿小小的身子时候,他激动地抱着秋叶道:“女儿的名字就叫喜儿,我想让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现在,他的女儿,叫另一个男人为爹。
这个男人,上前将喜儿抱在怀里,喜儿的小脸贴着他的,他用胡子蹭她,她咯咯地笑。
他看到秋叶脸上的笑容,和当时他们初在一起时一样的甜美。
颍瑷呆呆地看了很久,直到他们进了屋子,他才慢慢转身离开。
这原本属于他的幸福和温暖,却像他渴望的梦境一样遥不可及。
无数的夜晚,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问自己:我颍瑷,到底要什么?
“承瑷,朕让你父前往贵州,不是不顾兄弟情义,贵州虽远也是我们的天下,那里的百姓也是朕的百姓。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好,就是朕的失职。”
载钧望着颍瑷:“小辈中,唯有你有智慧有胆识,虽在颍台,但朕对你观察多年,你定能不负朕之所托。”
颍瑷望向一旁的载铭:“十二叔家中的两位弟弟,都是翘楚,瑷不敢夜郎自大。”
载钧笑道:“平王家的承琪倒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只不过现在年龄尚小,等将来他长大了,定会帮你。”
“皇上,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做成了这件事,我的父亲和家人是不是一定就平安了?”
“朕许你,爵位世袭,永不削藩。”
爵位世袭,永不削藩。
颍瑷回想着载钧的承诺,嘴角泛上苦笑。
世袭爵位的不是他,是他的大哥,他那个整日唯唯诺诺逢人便笑的大哥。
他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大哥只会劝他别贪玩,干点正事。
他知道什么是正事吗?坐在府内看看官员的汇报,向京城写几封奏折就是正事?
在无尽的黑夜里,颍瑷往往一睁眼就一整个晚上,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浅浅地睡一会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颍瑷等来了一个人的长大。
张玉奴。
当他第一次见到十六岁的玉奴时,完全惊呆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男人,而他的大眼睛闪过之时,颍瑷仿佛看到了当年太子府陪坐在太子承珞身边的承琪。
玉奴是他精心养着的一着棋。
等了六年,他终于长大了,可以用了。
“你好,我叫颍瑷,我是……”颍瑷冲着玉奴微笑。玉奴也回他一笑:“三公子,我知道你,我叫玉奴。”
“我也知道你。”
两人避开人群走到一旁,颍瑷道:“这王府吧,除了跟着你姐来,平时可以随时来,我带你玩。”
玉奴抿着嘴笑:“公子知道我要玩什么吗?”
颍瑷亦笑:“我不需要知道你要玩什么,我知道我要玩什么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颍瑷和玉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不久之后,已经“死”去的张家大大回到张家古堡,对玉奴进行了第一次试探。
完全在颍瑷的意料之中,玉奴为他的大伯父保守了秘密,同时给予了帮助。
之后,当大伯父穿着道士服出现在修王府的时候,玉奴自然而然地假装不认识。
在他的心里,大伯父是为了张家,为了给祖父报仇,所以才要借修王之力。
他把自己在戏班子里受过的苦以及之后所受的屈辱,全部算在了紫星教的头上。
玉奴并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一场事先设定好的谋局。
颍瑷也终于等来了另一个人的长大,那人就是平王的三儿子承琪。
这些年来,颍瑷从来没有间断过与平王的联系,包括圣童计划,他都参与其中。
但是平王的儿子失踪,圣童计划失败,平王似乎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再也不提消灭紫星教的事。
无论颍瑷如何催促,平王总以各种理由搪塞支吾。
望着京城的方向,思考再三,颍瑷终于决定将承琪拖进来。
如果不这样做,这些年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