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慎之一脸迷惑：“公子此话何意？”

承琪收起笑容：“皇上吴州之行，不就是你用心安排的吗？”

欧慎之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只是向公子提起吴州风景优美，女子聪慧美丽。皇上出不出宫，却由不得我。”

承琪打着哈哈：“欧慎之啊欧慎之，世人都说我琪三聪明，我呢，也以为自己聪明，却经常着了别人的道。”

欧慎之有点局促，扭了扭身子：“这做臣子的，一定要替皇上分忧。”

承琪点头：“分了大忧了，可是功劳一件啊。”他盯着欧慎之：“你知清瑶脾气，越不让她出来她越是要出来看热闹，你一定想着，即使皇上看不中，也能和我攀个关系吧。”

欧慎之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接话。

“你这样做，我也理解，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何要杀李刚？”承琪的声音突然冰冷，欧慎之浑身一颤，连连摆手：“公子，你如此这般，下官罪名大了。”

“你看你，表现得都不像欧尚书了。”承琪将左手袖子翻起，“欧大人，是否记得我到吴州时，手腕上戴着什么？”

欧慎之摇头，承琪道：“欧大人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不记得？连丁小刀都记得的。”

欧慎之的面色渐渐发白，承琪叹了口气，用手捂了胸口轻轻揉了下，道：“杀李刚，是着险棋，我都不敢，你的胆子真是大。”

“为何公子认定是我？”

“能深入了解丁小刀和吴三为人的，除了你还有谁？卢俊杰父亲之事，你在吏部也不难查到。我送清瑶回到欧府昏迷，你拿了我的手串，当然，那个时候你只是想拿着将来可能会有用，还没有想到要杀李刚的。”

承琪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卢俊杰到了吴州，丁小刀他们颇有怨言，特别是他到沈庆家看中了夭夭，丁小刀写信提到这事，你心中便有了计划。”

“趁我不在京城，假借我的名义让丁小刀进京，杀掉李刚，拔了李则简的牙，嫁祸给卢俊杰，布局周密，胆大心细，欧大人，我真是佩服你啊。”

欧慎之听承琪讲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天才道：“这些，都是公子猜测吧？我虽然和丁、吴二人熟悉，但他们所做之事，确非我指使。”

“拿着我的手串去找丁小刀的人，欧大人还记得他吗？要找到他不难。”承琪微笑着，眼神却仍是冰的。

“如果公子认定是我做的，我也不辩解了，请公子将我绑了，交给大理寺。”

承琪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我的手串如何丢了，又如何有人拿了去找丁小刀。最近几天我睡得多动得少，睡着的时候总做梦，梦做多了，醒着就想，想着想着，就把许多事想通了。”

他冲欧慎之笑道：“你不是最担心我后悔吗？我还真后悔了，没有早点看清你欧慎之的面目。”

“公子，李刚一死，对皇上有利。”

承琪点头：“这话说点子上了，不能小看你啊。你是担心我死了没人保你，就凭你的手段与胆识，将来庆临和清瑶都要靠你了。”

他神情严肃，目光凛然：“欧大人，我现在查的是紫星教和神君的案子，我怀疑朝中有人和神君勾结。”

欧慎之愣着：“你不追究李刚的案子了？”

承琪一笑：“李刚又不是我爹，我追究干什么？”

欧慎之道：“那你刚才所说……”

“解开谜团，是件有趣的事。”承琪笑意盎然：“特别是看到有人秘密被人得知之后的窘状，那就更有趣了。”

欧慎之长吁了口气，道：“公子，你这太吓人了。”

“说正事，欧大人，你来也省了我去找你，马上年底大考了，你得考量几位官员，看看他们能力如何？”

“哪几位？”

承琪拿起笔，抽过一张纸，发现砚台是干的，欧慎之立即用墨勺将笔洗里的水添入砚台，帮他研墨。

承琪也不推辞，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欧慎之一看，指着一人的名字奇道：“这个人，要查什么？”

承琪道：“查他的详细履历，特别是他进京之前的，越详细越好。”

欧慎之问：“公子你怀疑他什么？”

“不确定，我只是怀疑，所以需要你给我提供证据。”

欧慎之收了纸塞入袖中：“公子放心，我会秘密查的。”

承琪望着他久久不语，欧慎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了半天，刚想张嘴，承琪道：“丁小刀死在大理寺牢中了。”

欧慎之愣住，咬紧了牙关，眼泪却涌了出来，承琪轻声道：“他是条汉子。”

欧慎之点头：“公子，欧慎之一心为皇上，纵然如丁小刀一般死了，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绝不仅仅是因为清瑶。”

“我不需要听你表忠心，欧大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你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

“一切听公子吩咐。”欧慎之站起身，的确，到了这一步，他能有什么选择呢？不站在皇上和承琪一边，他还有其他队可站吗？

现在，就等着皇上立庆临为太子，而关键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只有承琪活着，查明了紫星教的事，找到神君，庆临才可以安全。

他没想到杀李刚的事这么隐密，连丁小刀都以为是承琪指使，拼了命为他保守秘密，仍然被承琪发现了真相。

包括，他与承琪密信联系时的小心思，与二十岁时候相比，现在的琪三才真正的可怕。

自己的软肋被他捏住，除了听话，欧慎之不敢轻易妄动。

“你连他都不信吗？”玉奴不解。

“他做的那些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做的来的。”承琪轻皱着眉：“一个刚到京城不久的吏部侍郎，如何有胆量去杀当朝太尉？”

玉奴拍了下桌子：“你的意思是，他背后仍有人指使？”

“即便不是明确指使，也必定有人授意给他。”

“不会是皇上吧？”

承琪摇头：“皇上心软，不会想到要杀李刚的。”

“那会是谁？”

“谁得利，就是谁。”承琪盯着桌上的笔架：“表面看上去是皇上得利了，事实上，李刚死了，仇得海当了太尉。”

“那就是那老头罗。”玉奴歪着头，见承琪仍是摇头，他道：“难道还不是他？”

“仇太尉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而且他当太尉是意外的决定。”承琪拿起桌上如意形状的镇纸，在手中把玩着：

“马德勤有十几个干儿子，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现在活着的没几个。每一个人都有迹可查，只有马昭失去了踪迹，你觉得他会去了哪里？”

“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玉奴喃喃地说着，承琪望着他，眼里充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