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啊……”

武内拓人悲从中来，母亲才走月余，父亲也离世，悲伤和孤寂淹没了他，眼泪鼻涕不住流淌。

嘎啦~嘎啦~

武内拓人脸上哗哗流淌，武内晴辉身上嘎嘎开裂。

“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把我也带走吧……”

裂纹从脸部向下蔓延进了领子，脸上也横向扩展，武内拓人没有注意这些，近几年的种种困难与不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一时间只觉得了无生趣，仰头悲呼。

然后就真的眼前一黑，闭过气去。

不知多久，武内拓人悠悠转醒，他颤抖地爬起来，看向身前的父亲，已经完全碎裂成一地残片，被衣裤包裹着，只能勉强看出来之前是个人。

面对这惊悚的一幕，他只是木然的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拾起旁边的匕首，双手倒持，对准自己的咽喉。

良久，他放下匕首，发呆，叹气。

眼泪划过脸庞。

活着没有意思，死又没有勇气。

自己还真是个……废物啊。

直到一只手为他擦拭泪水：“没出息，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身为武内家的好男儿，再艰难也要咬牙走下去。”

武内拓人惊讶回头，只见武内晴辉拄着木剑，好端端的站在他身后，眼中不复痴呆的浑浊，就连气色也好了很多。

“爸爸？！”

他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看老爸，又看看碎片，又看向老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了？”

武内晴辉板着脸，扬起木刀作势要打，武内拓人连忙道：“不不不，我怎么会不认得，只是……你这是……我是说你怎么会？”

“你是说地上那些？”

武内拓人连连点头。

“人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皮垢，我就说最近怎么总是昏昏沉沉的，原来是攒太多了，都怪你小子伺候不到位……”

他絮絮叨叨说着，自母亲去世后，武内拓人再没有听父亲如此清楚的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只是小声逼逼：“这跟皮垢有什么关系，我每天都给你擦身体好吧……”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说起来，我只是回去换身衣服，出来就看见你小子要自杀，就这么接受不了由香利跟你离婚？既然舍弃不下，就去付出行动，道歉也好下跪也罢，求得她的原谅！”

武内拓人惊疑不定：“父亲，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不记得什么？什么不记得？你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武内晴辉瞪了他一眼，“不跟你扯这些废话，嗓子干，回屋喝茶去！”

说罢，转身进了道场，随即里面就传来他的呼喊：“惠子，我好渴啊，快去给我沏壶茶来，还有外面的衣服脏了，拿去洗一下啊~惠子，惠子？”

喊了几嗓子，武内晴辉转出来：“你妈呢，去哪儿了？”

武内拓人终于忍不住哽咽道：“父亲，母亲她……她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混账！”武内晴辉怒斥道，“说什么胡话，明明昨天我们还……”

说着说着，武内晴辉沉默了，转头进了道场。

武内拓人连忙起身，不小心触到左手，龇牙咧嘴的追了进去。

穿过演武场来到内厅，就见父亲站在武内惠子的灵位前。

武内拓人不知该说什么，来到父亲身后默默站着。

过了许久，武内晴辉才转过身来，拍了拍武内拓人肩膀，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呜……”

武内拓人哭了，哭得像个29岁的孩子。

彻底释放情绪之后，父子俩坐下交流现状，由于不知道父亲的记忆到底有多少，武内晴辉把最近几个月的事情都大致诉说了一遍。

“所以，你是因为拍动画借高利贷才惹上那写混混的咯？”

“是……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作品。”武内拓人惭愧的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对，就是这样！你是有才华的，坚持自己的梦想不是应该羞愧的事。”

武内拓人大为感动：“老爸……”

“但是……”武内晴辉二指敲击桌面，“借高利贷就殊为不智，而且失败后放纵自己就更不应该，还破坏了家庭，这就是懦弱的表现。”

“对不起。”武内拓人又低下了头。

“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是怎么教你的？犯了错误要勇于承担责任，去解决问题！而且你最该道歉的人，应该是由香利才对吧。”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见儿子面流冷汗，武内晴辉道：“差点忘了，你的手得好好处理一下。”

……

米花综合病院。

武内拓人给父子俩都挂了号，他自己要去给左手拍X片，父亲则安排了综合检查。

武内晴辉：“你手受伤为什么还要我检查？”

“父亲，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我现在壮的跟牛一样……你是说皮垢吗，谁不脱皮的，年纪大了掉的多一点而已。”

“不不不，相信我父亲，全世界没有你这样脱皮的，还是检查一下吧。”

于是父子二人分别去做检查。

武内拓人拍X光，确认手骨骨裂之后，去处置室打石膏。

武内晴辉做了核磁、B超、血项……等一大堆检查。

前后花了四五个小时，到了下午三点多，武内晴辉的检查报告才出完。

武内拓人带他找医生，熟悉的浅井成实不在，坐诊的是浦田耕平医生。

他翻阅着检查和病例，一脸严肃，武内拓人看他表情不由有些紧张：“浦田医生，我父亲他怎么样？”

浦田耕平没有回话，继续翻阅，直到看完所有内容，这才正色道：“根据检查结果显示，你父亲的脑退行性病变有了极大的改善，简直就像是正常人一样，身体机能指标也有不同程度的回升。”

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根据病历显示，你父亲之前的脑退行性病变程度相当严重，已经影响神智和日常对话能力，这种程度的器质性病变，理论上是绝对不可逆的……”

“你父亲故去，然后你找了和他容貌相似的人来骗保……如果排除掉这种可能的话，那就可以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