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乘我行我素地喊着给迭离起的名字，每日翠花长翠花短的。他虎口的牙印也没消下去过。

“翠花啊，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

“瞎了你的狗眼。”迭离骂完就把脑袋埋在宋乘胸口，也不管自己骂的是不是不太对味。

“把你当女孩养，你就不会出去鬼混了。你说有没有道理。”

迭离懒得搭理他。

宋乘指尖捏着的笔绽出字来，清新的墨香沁人心脾。

此刻安宁。

而下一刻却喧闹至极，有人来打破了这安宁。

迭离还在懵懂中，便看到一堆人冲进了宋乘家中，对着本就破败的家具又摔又砸，宋乘坐得稳，对冲进来的人弄出的声响置若罔闻，迭离也不知他想的什么。

“十六少爷，老爷让你回去呢。”砸完了，那群人才对着宋乘说话。

“难为他记得我。”宋乘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下的狼藉，道：“还让你们白跑一趟。”

“十六少爷，你这地方也住不得人了。何不回去跟老爷认个错呢？”

宋乘没有继续写字，将书本都收好锁起来，那些人神情松动了些，静静等着他。

迭离也以为要搬家了。

岂料宋乘锁好了东西，转过身，佯装讶异地对着来人说道：“怎么还在？你们难不成要留下吃饭吗，实在抱歉，诸位也瞧见了，我这家徒四壁，是分不出这粒米的。”

“看来少爷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乘温和笑道：“酒也是吃不起的。”

几人继续摔砸了一番，连桌案也不能幸免。摔砸完了，也不与宋乘搭话，拍拍手走人了。

迭离不禁有些庆幸，幸好这人将书案的东西都装进了盒子里，否则现在一定是一地的碎片。

迭离跟在宋乘屁股后面，看着他捡东西，顺便用嘴叼了一些小物件放回原位。

迭离不禁感叹：“穷成这样，你居然还是个少爷。”

待到宋乘收拾好，迭离又迫不及待地扒着宋乘的腿，想让宋乘抱他起来。

宋乘无奈躬身抱起，“翠花啊。怎么这么粘人，你伤好些了其实走动走动比较好的，免得来日忘了怎么走路了。”

迭离面上一声不吭，宋乘这句话他全当耳旁风。

打小迭离就得担起雪山的责任，很久之前埋在母亲怀里，没多久就被他那板着脸的爹揪出来了。

到底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也活了上万岁了，不知管了雪山多少年，或许是因为行事乖张，在天宫眼中仍然被看做新神，称他为“雪山那个新主”。

与天宫关系算不上敌对，也算不上多熟络。多半保持一个客气的姿态。

但天宫也有不少能合他心意的，有时常去往来。

归日君和扶月君算是来往较为密切的。这两位在神族的位置举足轻重，但称不上是称王称霸的类型，最多算是受尊重些。地位与当今的神官差不了多少。

曾掌管天宫大权的，是虚空，浮梦，陇宿，沉支。分别掌管天空，思想，星宿，以及大地。

到迭离那一代，浮梦，虚空和沉支已经销声匿迹，据说是消散了。陇宿也已经分解，掌管的二十八星宿分别成了稍微高于日月两君的主神。

他先认识的归日，后遇扶月。归日性情与他差不多，二人时常因为一件事情争论不休谁也不愿让步。

而扶月性情温和，大多充个和事佬。有时劝累了，就在一旁摆了酒等他们争完再喝。

东西虽捡完了，但属实摔坏了不少，宋乘将迭离放到一旁，蹲着仔细瞧了许久，有一些补一补还是能用的。

迭离看着他挑挑拣拣将坏的挑出去，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又捡回来的样子，说道：“到时候给你盖个大房子，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还有灯油，管够。”

宋乘听见狐狸呜呜叫唤，转头揉了揉他的头，道：“翠花乖啊。”

“……在报恩之后我一定砍了你。”迭离虽如此想，却觉得宋乘揉他的头实在有些舒服。

宋乘走出屋子，打了水来洒扫。

迭离没照过镜子，单知道自己丑得不成人样。走近水盆不经意低头一瞧，差点栽进水里。

如果迭离还有毛，他身上的毛一定是像刺猬一样立起来的，“你必死，宋乖！”

宋乘毫无察觉地回头，赶紧将迭离抱到床上，“不能玩水。”

迭离怒不可遏地警告道：“你完了！我一定杀了你！”

“好了好了，你乖一点。”宋乘又要揉迭离的头，被他一口又咬在手掌上。

迭离继续骂道：“滚你的，你才乖。我要把你也剃成猴子！”

“怎么一天天脾气这么差。”宋乘弄好了屋里的杂事，才将之前锁起来的纸与书翻出。

这盒子和锁的材质稍好，那群人怎么摔砸也没磕碰掉半个角。

迭离其实有些好奇这厮家里是个什么情况，那些仆从看起来都比他穿的好。还称他少爷。

说称他少爷，但又没多看得起他。

但宋乘看过来，他还是撇嘴扭过头不理宋乘。

晚上还是往宋乘怀里钻。

宋乘心不在焉地揉着怀里狐狸的头，力道不经意间重了许多，搓得迭离耳朵都烫的慌。

“你是不是讨死。”迭离探出头。

宋乘毫无察觉地继续揉着，结果便是胸口又被咬了一口。

“咝……你又怎么了。”

“我咬死你。”

“你咬手啊，别咬别的地方。”宋乘捂着胸口揉了揉。

“哦。”迭离继续露着尖牙往怀里钻，“就不。”

宋乘千防万防，还是免不了狐狸灵活。

果然狐狸狡猾，作势要咬左，转头就往右边去。他先前是怎么觉得这狐狸笨的来着。

“你别动了，我好累。”

迭离不动了，“饶你一命。”

宋乘察觉狐狸真的没有动静，不可置信地往狐狸的方向看了一眼，“翠花你听得懂啊？”

迭离：“所以笨的是你，你最好也别叫我翠花。”

“听得懂怎么还不听话呢。”宋乘道：“不过凶一点也好，能看门。”

迭离今日见着那些人，算是明白了宋乘为什么想要个看门的，但还是骂道：“你让狐狸看门，你有病吧？”

“你这声音太软了，没有狗喊声那么豪放。果然是狐狸。狐狸精都是勾人的。”宋乘本困了，察觉迭离听得懂又来了兴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

“……”

“南有五通神，北有狐狸精。”

迭离：“……你拿那种东西和我比？”

“你知道五通神吗？”

迭离：“你闭嘴吧！”

“那个是淫鬼。”宋乘说道：“前辈们写的，也不知是否存在。我反正没有见过呢，听说这个五通神的阳物极大。”

迭离和他说不通，正在装死。

岂料宋乘坐起来，将他拎起来，打量一下道：“至于你……啧。”

“你这个啧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不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这么黑的夜你看的清么？老子原身大得吓死你！”

宋乘躺回去，将迭离困在身前，道：“你当不了狐狸精，不过传说里狐狸精都是女的，你怎么是个公狐狸啊。你要是个母狐狸我可能都打算把你送寺庙了。”

迭离：“呵，老子不怕佛光。”

“寺庙离宋宅好近啊，算了，我宁愿送到道观。宋宅我可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