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回到未央宫，沐浴更衣出来，用了膳，正准备小憩，太后来了。

还没等明嫣行礼，太后就直接把人拉进寝殿，然后神神秘秘地从衣袖里边掏出一本小册子给她。

明嫣接过册子，看着没有书名的封面，抬眸望向太后，疑惑道：“皇祖母，这是什么？”

太后目光闪烁，老脸微微泛红，假咳几声，强装镇定道：“瑶瑶自己翻开瞧瞧便知道了。”

明嫣依言翻开一看，顿时面红耳赤心惊肉跳，连忙把册子扔到地上，“皇祖母……这……这是……”

册子里，皆是男女欢好的丹青，特别是隐密之处，画得十分细致，边上还有注释，简直不堪入目。

太后弯腰将册子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重新塞到明嫣手里，“瑶瑶不要害羞，你就要嫁人了，这房中之事自然得好好学学。”

这画册都跟了她大半辈子了，每夜就寝前她都要看几眼才能入睡，若不是明嫣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才不舍得相送呢。

明嫣实在害羞，于是扯了个谎，“皇祖母，不用了，孙女懂得的……”

闻言，太后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明嫣的小手，紧张地问道：“瑶瑶，你不会和长汀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吧？”

明嫣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两颊羞红，急切道：“没有没有，祖母你说什么呢？孙女怎么可能……”

她与谢长汀情投意合，举止自然亲密了些，可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到现在为止，谢长汀也只是亲过她的额头和她的手背，连她的嘴唇都没碰过。

谢长汀是谦谦君子，两人还未成亲，他是不会逾礼的，又不是萧承衍那种衣冠禽兽，恨不得将她整口吞下。

太后细细观察明嫣的神情，见她言辞铿锵目光坚定，不像是在说谎，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心中又有些不解，“既然瑶瑶和长汀没有……那怎么会懂？”

明嫣怕太后再想岔，只好如实说道：“其实孙女不懂……”

她方才只是想搪塞过去，等太后走了以后再偷偷把画册烧掉。

“瑶瑶，你真是快把哀家吓死了……”直到此刻，太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既然瑶瑶不好意思看画册，那皇祖母就亲自教你，这女子和男子……”

这事本来不应该她来做，只是她孙女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

眼瞧着太后意兴盎然就要开始讲解，明嫣只好妥协：“皇祖母，您别说了，孙女看画册就是了……”

太后眉眼一挑，不太相信，“真的？不是敷衍哀家？”

“真的！孙女不敢敷衍皇祖母。”明嫣连连点头保证。

见明嫣脸颊红得都要滴血了，太后也不再强人所难，她将画册放在明嫣枕下，悄声说道：“行吧，既如此哀家便不说了，那瑶瑶要认真仔细地看，这里头学问大着呢，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瑶瑶尽管来慈宁宫问祖母。”

明嫣：……

“除了这本画册，皇祖母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匣子密药，有外用的，有内服的，每一种药的用法祖母都已经写清楚放进匣子里了。”太后说罢，朝门外喊了一声，就见李嬷嬷捧着紫檀匣子推门而入。

李嬷嬷将匣子交给太后，并未停留，连忙转身退出寝殿。

明嫣盯着匣子，轻声婉拒，“皇祖母，父皇已经决定让楚太医陪儿臣同去西秦，所以这些药，孙女就不带了。”

“瑶瑶，这不是一般的伤药，是……”太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然后尴尬地看着明嫣。

明嫣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皇祖母，这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太后吞了口唾沫，艰涩道：“瑶瑶身子纤弱，西秦王又人高马大的，祖母怕你二人同房时，他不懂克制伤了你，这些药，有些是治那处擦伤的，还有一些是为了让瑶瑶能更轻松地容纳西秦王……所以这药匣，瑶瑶必须带去西秦。”

那日，萧承衍一到金陵，就率先来拜见她，当她看到萧承衍的鼻子和体格时，就知道萧承衍是个雄伟不好容纳的，所以她必须给明嫣准备些润滑和擦伤的药物，免得明嫣吃苦头。

明嫣听罢，虽不像方才那般情急，但脸颊上的红晕却也深了几分，她沉思了会儿，忍着羞应了声是。

上次，两人还未成亲，萧承衍就那般孟浪不知顾忌，若两人成亲了，萧承衍还不知会如何折磨她，是得备些药物才行。

太后掩唇轻笑了几声，随即正色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言归正传。有关西秦王的事，皇祖母都给你打听清楚了，迄今为止，西秦王的后宫一直空置，就连伺候过夜的官女子都没有，所以，瑶瑶，西秦王是真心喜欢你的。”

当初，一听到萧承衍要明嫣和亲，她十分震怒，可后来看见萧承衍为了娶明嫣所做的一切，再加上打听到的消息，她也难免动容，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君王会以自己的名声和城池做聘礼求娶敌国公主，萧承衍是第一个。

明嫣不以为然，“皇祖母，西秦王只是在做戏罢了。”

萧承衍如今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有朝一日侵吞大祁的江山，又怎么会是真心喜欢她呢？

太后握着明嫣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开解道：“皇祖母知道你心中只有长汀，可事已至此，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怨恨也是一日，开心也是一日，皇祖母希望瑶瑶每日都能快快乐乐的，瑶瑶不如试着接纳西秦王……”

明嫣眼睑低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一眸子的恨意，漠然道：“皇祖母，孙女和西秦王虽有夫妻的缘分，却强求不来夫妻的情分。”

萧承衍明知道她和谢长汀已有婚约，却乘虚而入强取豪夺，宇文骁可恨，但萧承衍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取萧承衍的性命就已经是对萧承衍最大的恩典了，怎么还可能接纳他？

太后本还想再劝几句，可明嫣落了泪，她只好转移话锋，“瑶瑶去了西秦，有一人，一定要留心防备。”

明嫣问：“谁？”

太后幽幽说道：“西秦王的表妹——昌平郡主霍南瑛，也是西秦唯一一位女将军，此人出身极其高贵，其父是世袭魏国公霍权，其母是西秦先王的胞妹——端敏长公主，要紧的是，这昌平郡主自幼爱慕西秦王，一心想做西秦王后，所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陷害你除掉你，瑶瑶一定要当心。”

“孙女明白。”明嫣不甚在意，她巴不得霍南瑛多折腾些，好让萧承衍厌弃她，甚至废黜她。

太后看着明嫣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着急，“瑶瑶，皇祖母知道你厌恶西秦王，可等你二人成婚后，你一定要尽快生下西秦王的嫡长子，只有这样，你的地位才能稳固。”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丈夫是靠不住的，只有从自己肚子掉下来的肉才最可靠，虽然如今萧承衍对明嫣是无比珍爱，可难保日后不会变心。为此，她那药匣里大半都是助孕的药，但她害怕明嫣会排斥不肯服用，所以，她便把助孕的药丸混进治疗擦伤的药物中。

明嫣先是讶然，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孙女都听祖母的。”那件事太过惊世骇俗，既然父皇还没有告诉皇祖母，她也没必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