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人尖声问道，眼睛紧紧看着床上的人，眼泪却止不住的流着。

“回夫人，今儿个中午去了军署后，大帅说去西营转转，谁知到石灵街的时候，车子突然失了控撞到石墙上，大帅下了车枪声便响起，后来大帅就中了枪子儿。”副官张岚说道。

“夫人。”医生紧急处理完徐天正的伤口后对大夫人说道：“大帅打中了胸肺，情况有些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快！一定要救醒大帅！”

遣散众人后，房门关了起来，只能听见房里医生与护士匆乱的脚步声。

这里的医疗设备毕竟有限，可这次暗杀事件使得医院也不安全，唯有重重防备的大帅府是目前最为安全的堡垒，几名警卫被委派护着两名护士去取医疗器械，众人心情焦虑不已。

“父亲，我父亲呢！在哪？”徐子曦从楼下狂奔上来，喘着粗气急切问道。

“在里头。”三姨娘抽着鼻子说：“医生正给帅爷做手术呢。”

徐子曦颓然坐在地上，靠着墙蜷缩着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间。平日里他只道是无拘无束的二少爷，可如今出了事他却慌了神。

此刻若是大哥在这该多好！他失神想着，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如。

“子曦，振作起来。这个家还需要个男人撑起来。”大夫人已恢复了镇定，只是凌乱的鬓发与红肿的眼睛让她显得憔悴许多。

“帅爷醒了！”房门突然被打开，医生探出头说道，众人大喜纷纷想进去探望却被拦下：“帅爷让大夫人进去。”

进了房，徐天正躺在床上胸上裹着纱布，血透过纱布沿着身子流到床单上，大夫人看着一阵晕眩，来到床前紧紧握住徐天正的手啜泣着唤道：“帅爷。”

徐天正眼睛撑开一条缝，看了眼来人虚弱地开口：“翠萍，别……别告诉子陵，他不能退，必须打到江北。通知下去封锁消息对外说我只是受了轻伤。”

“帅爷。”大夫人已哭花了妆容：“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可好？”

“嗯。”徐天正哼了声，交代完后又昏迷了过去。

大夫人来到外头，唤来了张岚：“张副官，大帅吩咐了不许把此事告知少帅，另外大帅命令封锁消息，对外就说大帅受了轻伤，已无大碍。”

张岚行了个军礼应下，又低声问道：“夫人，大帅此事情况如何？”

大夫人掩了掩泪说道：“张副官，你是帅爷身边的老人了，也没有什么可瞒你的，大帅情况不太好，可能危急生命。子陵不在，军署里的事一切全靠张副官操劳了。”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办好事，等着少帅回来主持大局。”

城里人心惶惶，三日前大帅在石灵街身中一枪后封了城缉拿杀手，宪兵队整装肃穆在每条街头小巷搜查。

因为此事，学校全都停了课。宋家大堂，宋敬林皱着眉十分焦虑：“这几日街上乱，你们都别出门。之彦、之清你们也把铺子都先关一关。”

“昨日我去了帅府却被拦于门外，管家说大帅需要静养不见客，也不知道他伤情如何？”宋敬林说道。

“不是说大帅只受了点轻伤吗？”宋涵问道。

宋池垂首坐在边上缄默不语，她那日只匆匆督见众人拥着担架进来，并没有见着徐伯伯的人影，可是一滴一滴淌落在地上的鲜血在告诉她徐伯伯恐怕受的不止是轻伤。之后她就被司机送回了家。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爹爹也没说。她不明白为何帅府要对外谎称没有大碍。可是既然帅府这么做了，她就要帮他们圆了这个消息，不可再给帅府填任何麻烦。

军署总局。

张岚说道：“昨儿个觅城联络局发来电话说少帅和王将军已经过江，打算从正面和左翼攻他江北的肇齐。昨夜大帅连夜召我过去，下达命令由林烁带领一三旅即刻准备去北上从寥州进入江北与少帅会师。”

林烁皱眉疑惑道：“派我们旅去，津州怎么办？”

“城里只留卫队旅就好，我会负责留守这里。长虞和久安也有两旅，一有情况也可以随时调遣。”

林烁迟疑了下：“大帅有说何时可以会客？”

张岚摇摇头：“医生说还需静养。”

“那行，我现在就去准备。”

不过一下午时间，津南军主力军队倾巢出动。

……

津州出了大事！

这一消息传向正伐江北的津南军里时已经是几日后。

电报是林烁命人发出的，出发从寥州到江北本身便是绕了远，走了四天才刚在寥州歇脚，电报房的人忙不迭的前来报告消息。林烁大惊之余通知尽快联络觅城告知徐子陵，无奈此刻徐子陵已经过了江，辗转百回津州送来的消息终于到了他手里。

电报上只简单陈述：大帅受伤，张岚反水，开城迎北平军入关，津州失守！

徐子陵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信纸，似乎有些站不稳，仿佛一瞬之间的力气全都消耗殆尽。

“备车！”徐星冲出营帐朝外头吼了声。

警卫兵连忙开着车子过来，带着他们朝觅城的方向往常而去。

“少帅，林烁将军已经在觅城，他留在津州的线人已秘密通知他所有事情。”徐星说道。

徐子陵没有应声，一心只想尽快抵达觅城见到林烁了解详细事情。

道路宽阔崎岖，边上几近光秃的枝桠在两侧呼啸而过，他突然觉得无尽的荒凉，放在双腿上的手指冰凉，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十分悲伤。

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响起，这大概是这名警卫兵开过最快的一次车，他脸色苍白的坐在驾驶座上只喘粗气。不过比起他的脸色，徐子陵似乎更加发白，全然不顾满身的泥土与狼狈，下了车朝着军营狂奔。

“少帅！”林烁只差没流下老泪，唤了他一声，却说不出半句话。

徐子陵抓了抓头发，定了定神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大帅他现在怎么样了？津州到底怎么样了！”

缓了缓，林烁开口：“上个月末，大帅在城西被人暗杀受了伤，当时你们已经解了觅城之困，继续北伐。大帅吩咐此事不要告诉你，怕你分心，大帅情况似乎不太好，闭门静养，交代了张副官，命他代为传话。”

说到这，林烁终于痛哭流涕：“大帅信错了人呀！可谁又能想到跟在身侧几十年的副官竟然会有二心。”

“我家人呢？难道他们没有察觉出张岚叛变？”

“我在出发前去过帅府，大夫人为大帅受伤的事忧心不已，根本无心去管其他事，也对张岚深信不疑。张岚便趁机下令封城，又把我等调派出来后开城迎北平军入关。”

徐子陵绝望地闭上眼靠在门槛上：“如今整个津州都被控制了，只希望大帅他们能安然无恙。”他想起了什么又问：“其他家呢？宋家如何了？”

“北平军进了津州并没有烧杀虐夺，只不过控制了商会，有些头脸的世家都被软禁在府。”林烁说道。

他吐了口浊气，老窝被占，自己手上虽有主力军，可是大帅却被擒，此刻的迷茫难受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