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楚楚把楚爸的情况和楚妈大概说了一下，楚妈听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叮嘱楚楚有时间多去医院看看。

楚楚愣了愣, 应了。

老头子的情况好像确实不像楚楚想的那样乐观, 楚楚又去过医院几次, 楚爸看起来反倒没有那晚看起来有精神。

甚至和楚楚说几句话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看起来短期内还不能出院。

而令楚楚最为奇怪的是, 她去医院这么多回，鲜少看到葛艳玲的身影。她也问过，楚爸说公司事忙, 要不就说错过了。

直到有一天楚楚离开时无意中听到负责照顾楚爸的两名护士议论。

“这柯董事长也够可怜的，病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老婆来几回。”

“是啊, 都抢救两次了, 柯夫人好像也就来过两次。”

“那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老公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还说那些话刺激他。”

“就是, 柯氏这回并购股权的事几乎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真不知道这个柯夫人想干嘛。”

“哎哎，你没看她那个飞扬拨扈的样子，我听说啊，柯董事长之所以能成为星城的房地产大亨, 好像都是靠柯夫人他们家……”

“去去, 什么你听说, 这事都被那个女人吵得沸沸扬扬了, 是个人都知道！”

“啧啧, 看来柯董事长这病要想好，还真不容易了, 这大过年的，也没个家人照顾。”

“就是就是，你看他们那个儿子，跟着他妈一样飞扬跋扈，一看就是个小白眼狼。”

……

……

楚楚完全愣在了那里。

医院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楚楚周围来来回回，但楚楚仿佛被定住。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折回到楚爸的病房前。

这次她没有进去，只是轻轻打开一个门缝。

柯展林又有些喘，楚楚看到他时，他正要下床，看样子是要去倒水。

他的动作很缓慢，一边喘息着一边拿起暖壶，手有些颤抖。

在楚楚心里，柯展林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是很挺拔的，可现在看起来却很孱弱。

就在壶沿与杯壁碰撞的一刹那，柯展林忽然眉头一皱，整个身子向前弯去，好不容易拿起来的暖壶和水杯全都掉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可他却无暇去管，只是用手狠狠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

看起来十分痛苦。

楚楚的手紧紧握着门沿，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要冲进去，可是她硬生生忍住了。

眼睛有些酸，这就是老头子用当年的无情背叛换来的么？

无妻相敬，无子承欢。

“小姐，请让一让，给病人输液的时间到了。”护士的声音突然传来。

楚楚被吓了一跳，急忙边道歉边挪身让开，声音却惊动了屋里的柯展林。

只见楚爸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可很快，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艰难却强作轻松的躺回到床上。

护士在屋里忙，楚楚和柯展林却好像在各自坚持着什么一样。一个明明知道女儿就在外面偏装作不知道，楚楚也一直站在门外，直到护士扎完针离去。

又过了半晌，她也转身离开。

“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

医院外的草坪早已变得枯黄，程湛燃在接到楚楚的电话以后就赶到这里，两人坐在长椅上。即使是在冬天，也依然有零星的落叶，风呼呼的刮。

程湛燃说完，楚楚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不早和我说。”

原来，老头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如她以为的那么风光。

葛艳玲和魔鬼差不多，给了钱，却会用其他方法折磨人一辈子。

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

那个女人天天把楚爸的“发家史”挂在嘴边，稍有不满就会大吵大闹，整个盛景的人几乎都知道她的泼性子。

当然，也清楚柯展林曾经的背叛和如今的风光。

柯展林的过去在盛景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最为关键的是，那个女人极爱钱，简直嗜钱如命。她的世界里，钱永远是第一位的，儿子其次，然后，就这两样。

柯展林虽然是柯氏的董事长，葛艳玲却是个监控器。

楚楚其实很生气，气自己的父亲懦弱。

“柯伯伯让我不要告诉你。”程湛燃微微叹了口气：“而且……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

“顺利？”楚楚不解。

“嗯，我没想到我老妈刚见面就那么喜欢你。”程湛燃笑了笑：“柯伯母的性格，在盛景那一带，还算有名。”

呃……楚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又问：“老头子干嘛不让你告诉我？”

“他没说原因。”程湛燃回答。

楚楚嗤之以鼻：“怕丢面子了？”

程湛燃轻轻一笑：“肯定会有这方面原因，但是身为一名父亲，我想他也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楚楚明显不信，程湛燃又道：“就像那三十万，是很不容易才给你的，虽然现在已经被拿回去了。”

楚楚闻言怔了怔，什么被拿回去了？

看着楚楚发愣的样子，程湛燃微微一笑：“你的三十万我找到了。”

回家的时候，楚楚看到一辆保时捷卡宴停在楼下，是熟悉的宝蓝色。

还没等楚楚反应过来，程湛燃先感到奇怪了：“是柯伯母的车。”

楚楚一愣，随即大惊，那女人该不会……

楚楚进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楚妈正在忙中午饭，葛艳玲坐在沙发上，神情倨傲。楚楚和程湛燃都进了屋，楚妈已经在扫地。

楚楚一看到葛艳玲，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来我家干什么？！”

葛艳玲冷冷一笑，对楚妈道：“我说大姐，你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吗？见到长辈这样大呼小叫，啧啧。”

楚妈一边扫地一边平静的说：“别说我女儿，你也很没眼力价儿，没看我在扫地了么？还是你想在我家吃午饭？”

葛艳玲也不生气，竟然乖乖起身，走到电视柜的一只花瓶前，胳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往前一送，花瓶就这样掉到了地上，碎了。

葛艳玲失声惊叫：“哎呀真对不起，你家的花瓶放的也太不是地方了，怎么一碰就碎？”然后看了看楚妈微僵的身体，妩媚一笑：“正好你在扫地啊，那就顺便收拾了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向门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

“恶心死了。”

葛艳玲身体一滞，转头看向楚楚：“你说什么？”

楚楚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说你恶心，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摆出那种笑容，这里好像没什么人可供你勾引吧？”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楚楚脸上，楚楚立刻感到脸畔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个耳光毫无预兆，很干脆。

程湛燃一把楼过楚楚，怒视着葛艳玲：“柯伯母，您不要太过分。”

葛艳玲露出奇异的笑容：“我过分么？只是帮她妈妈教训一下她而已。”

楚楚已经怒不可掲了，这个臭女人竟然敢动手，她有什么资格打她？！新仇旧恨！她真的怒了！

可忽然，一个很平静的声音传来：“我的女儿不需要你来教育。”

葛艳玲如预期般的扭头去看楚妈。

就在这时，楚楚看到自己家红色的簸箕扬起了一个很美妙的弧度，簸箕里刚刚收集的垃圾甚至包括几片很细碎的花瓶碎片团结一致的向着葛艳玲的脸扑来。

随着葛艳玲杀猪般的嚎叫，在楚楚和程湛燃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楚妈很自然的走过来，拿起扫帚开始给葛艳玲扫脸，一边说：“我正好在扫地，顺便帮你扫扫。”

葛艳玲已经疯了，她尖叫着向着楚妈扑去，楚楚大惊之下想要阻止，可是由于动作太快的缘故，她一脚踢到了已经被葛艳玲胡乱扒拉到地上的笤帚，于是笤帚把很配合的向前一伸，伸到葛艳玲脚下。

再于是，只见这个女人以一种万分滑稽且令人惊艳的姿势，向着前方的地面扑去。

很久以后楚楚回想起来当时葛艳玲蓬头垢面，挥舞着手臂尖叫着迫不得已狗吃屎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她想，她应该要指着这个笑话活一辈子了。

葛艳玲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迫于楚楚手中笤帚的威胁，她明显“冷静”了很多，但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楚楚和楚妈是贱人。

楚楚自然毫不留情：“你错了，你没看到老天爷在惩罚贱人么？”

葛艳玲气得直流泪，说话的声音也在哽咽，脸上的“妆”更壮观了，可惜看不到脸色，因为“妆”太厚。

她已经口不择言，楚楚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想笑，就在她脸上的笑意已经颇显雏形时，程湛燃轻轻捏了她胳臂一下，楚楚急忙敛了笑意。

楚妈道：“不想这么出门就自己去洗手间。”

葛艳玲转身还在骂，楚楚气道：“妈，你怎么这么好心，让她这么滚出去好了！”

于是葛艳玲真的没整理便出门了。

她充分向楚妈和楚楚表明了，贱人也不是一点气节都没有的。

听着重重的摔门声，楚楚有些于心不忍：“她什么时候这么虚心接受晚辈意见了？”

虽然葛艳玲离开了，可楚楚很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跑来。

听楚妈的意思，好像是在老头子那里受了委屈，而且应该是“感情”问题，囧。楚楚再次感到气愤，自己过不好还有脸赖到别人身上，今天还真是活该！可楚楚多少有些后怕的感觉，她问程湛燃：“这女人会不会报复？”

程湛燃心疼的看着楚楚脸上的红肿，边给她抹药，边轻松的回答：“放心吧，没事的。”

楚楚感到奇怪，他怎么这么笃定，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了我的钱？”

程湛燃微微笑了：“所以我说，即使有人回来报复，你也不用怕。”

楚楚愣住，然后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镜：“你是说……”

程湛燃点点头：“没错，钱是被她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