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蓝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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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方正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几乎惊叫出声：“他是你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妈妈，失心疯就先不说，她居然砍伤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疯狂至此、无情至此？方正从来不知道林雨菲的家庭状况，林雨菲总是嘻嘻哈哈、乐天派的样子，方正自然不会想到林雨菲的家庭会有这么糟糕的事情。

见林雨菲的神情，知道她一定不是在开玩笑，方正有些讪讪，一向油嘴滑舌的性子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雨菲反而笑着安慰他：“没事，我都习惯了。”

“你……”方正刚想开口问问她妈妈为什么会失心疯，又为什么要砍她。可是就这样直直地问出来总觉得不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想让一个外人来打探自家的事情。念及此，方正又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林雨菲知道方正想问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中断。只是现在，她不想说这件事，见方正也有意不再问下去，便岔开话题：“你的紧急包扎技术学的不错啊，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你还能那么淡定。”

被林雨菲稍稍表扬了一下，方正一条尾巴都翘起来了，立马坐下来开始吹起了牛：“我小时候就在医院混，比这个更恐怖的都见过，你这样的算小伤了。至于这紧急止血嘛！我大学的时候成绩也是不错的，虽然比盛光那小子差了一点……我就不相信你没学过？”

紧急止血自然是学过的，但是学习是学习，实践是实践，有多少人可以将学习的内容立马用到实践上，还用的十分专业？无疑，方正在做医生方面是很有潜质的。

林雨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想起刚刚母亲那狰狞的面孔，不由心里一空，沉默。

方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雨菲，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特别想给她一个拥抱，难得林雨菲能够小女人一次，方正就更加沦陷了。但是他知道林雨菲一定不会想要他这样冲动，强制按下了心中所想，对着她的伤口调笑道：“你这伤恐怕要留疤了，划这么大一个口子这么难看，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咯！”

林雨菲看他这样不正经的样子简直想要一掌拍死他，奈何自己现在手都抬不起来，便说：“好像就算没有这个伤疤我就能嫁出去一样！”

方正：“也是，就你这样的女汉子恐怕真的没人要，哈哈！”

林雨菲心情渐渐有了缓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方正收回了打趣，说：“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早上来看你。”

林雨菲安静地答应：“好。”

已经是深夜了，一切悄无声息，林雨菲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身边的几个床位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显得也不是那么安静到可怕。回忆渐渐拉到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的林雨菲只有八岁，一切还都是好好的。

爸爸好好的，妈妈好好的，弟弟也是好好的。

林雨菲的爸妈都是乡下人出身，在同一个打工的城市相遇了。那个时候的年轻人走出了山沟沟都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干出一番大事业，争取在大城市安家立业的，林雨菲的父母也不例外。自然，也是做到了。

林雨菲的父母相遇后，努力打拼，买了房，生了两个娃娃，虽然林雨菲和弟弟不是双胞胎，但是前后不过相差一年多，男孩子头又窜得高，看起来就像是双胞胎一样。生活虽不富裕，但也很幸福。

林雨菲和弟弟年纪相差不大，便一同去上了学，学习成绩相当好。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雨菲和弟弟从小就已经学会了干各种家务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两个孩子平时性格也十分恬静乖巧，林雨菲父母很放心。

林雨菲的父母依旧在不断地打拼，人的欲望是无底线的，得到好的，就想要更好的，这是人之常情。林雨菲的父母是吃苦吃大的，不会放弃打拼的机会来让两个孩子过上城里孩子一样的生活。他们日以继夜，也没有双休日。但是孩子们有双休日啊，每当此时，两个孩子便独自在家，自己照顾自己或是姐姐照顾弟弟。

他们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亲人，自然也没有人来看管着两个孩子，所幸这两个孩子自小就很乖巧，且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事发生，两个大人就渐渐不再担心。

变故往往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林雨菲八岁，林雨桐也就是林雨菲的弟弟七岁的时候，一日周末，几个邻居家的孩子相约一起出去玩，玩是孩子的天性，况且两个孩子又没有父母在家管束，更加不会在乎外面的危险了。城市里的房子，多是高楼大厦，说实话，能够给孩子玩的地方少之又少。但是孩子总是奇思妙想的，他们爬到了近有二十多层的大厦上，空地很大，足够让孩子们“撒野”。大家玩起了吹“水泡泡”，就是用一种黏质物吹起的泡泡，只要在吹之前含上一口水，吹出来的泡泡就是“水泡泡”。水泡泡晶莹透亮的，很是好看。

玩够了，一个孩子提议将这个水泡泡丢下去，“啪”一声，水泡泡经过二十层的楼掉在地方，晕开一地的水渍。孩子们再一次找到了新的乐趣，相继将自己的水泡泡丢下去，欢声笑语在空地上传开。

可是水泡泡是有限的，丢完了就没有了，孩子们还意犹未尽。在此，另一个小孩提议，可以用石子来代替水泡泡。于是，孩子们又开始相继地往楼下丢石子。一种快乐结束，孩子们总能很快地找到另外一种快乐。林雨桐是个男孩子，玩起来也会有些调皮，林雨菲虽然也跟着扔了，但觉得没意思，就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玩了。

此时，恰好一个女孩坐在电动车上，女孩手里挽着衣物，头发半干，显然是跟着好友一同去附近的浴室洗完澡回来，家应该就在这个附近。于是，那颗像是上帝安排的石子直直砸中这个女孩的脑门。

那是二十层楼啊，鸡蛋掉下来都会砸死人，何况是个石子！当即，那个坐在好友后车座的女孩，头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倒地不起。

那个女孩刚刚二十一岁的年纪，近期就要结婚，估计是想去浴室好好洗个澡准备做个美-美的新娘的。奈何命运总是这么无常。

当时，未婚夫立刻从家里赶了过来，抱着她，她没有能够说任何话，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二十层楼上的孩子还一无所知，直到晚上警察赶到林雨菲的家中，父母和孩子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即，林雨菲的妈妈就疯了。

民事纠纷不同于刑事纠纷，这场事故最后从各孩子的口供和那颗石子的鉴别，确定了是林雨桐。

接下来就是赔钱了。

那是积攒了一辈子的心血，那是父母一辈子不眠不休的心血，被一颗石子全都卷走了，甚至还不够。林雨菲的妈妈疯了，爸爸作为男人要撑着，前后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派出所，脸色渐渐变得蜡黄，身形也渐渐开始消瘦。可是赔钱是笃定的，任谁也经受不起失去一个大活人的痛苦。

钱不够，就拿房子来抵。

可是林雨菲的爸爸不同意，那是他们在城市里扎住的根，怎么能说卖就卖！他不同意！

林雨菲的学校得知了这件事，将两个孩子劝退了，说是劝退不如直接说是开除，总之，作为一个外来户口，再加上这件事，没有任何一所当地的学校愿意收了。

妈妈疯了，孩子被开除了，背负巨额的赔偿款，全部落在了林爸爸身上。

林爸爸决定，将妈妈和两个孩子送回老家，先在那里安稳下来。妈妈疯疯傻傻，孩子懵懵懂懂，于是就这样被送回去了，留下林爸爸一人硬撑着。

从此就断送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和未来。

尤其是林雨桐。

病床上的林雨菲闭了闭眼，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方正就带着早饭过来了。

盛光刚好带着韩希来医院检查身体，果然，大动脉微转位自愈了！

医学上最不用怀疑的就是奇迹了！路过病房区，恰好看见了方正和林雨菲他们，本想着不让盛光担心，就没有告诉盛光，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

盛光进来，看见病床上手臂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林雨菲，赶忙上前询问，方正替林雨菲答了：“没事，昨天夜里和采花贼搏斗的时候被负伤了。”

噗！

林雨菲一口粥差点噗出来。

韩希是个暖心的小棉袄，赶紧贴上去问东问西的，林雨菲心情大好，整个病房其乐融融的。

韩希把自己病好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大家就更加为韩希开心了。

盛光说：“大动脉转位已经好了，肺动脉瓣狭窄还是需要手术，但从刚刚的造影来看，这个手术是极有可能实施的。”

韩希很开心，问盛光要了手机准备和妈妈打个电话。之前发病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妈妈，他不想要妈妈担心，现在自己病好了一点，一定要和妈妈分享一下。

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啊！

希希真是懂事。

盛光很快答应了，将手机递给他，示意他到病房外打电话，免得打扰同病房的患者休息。

韩希哒哒哒地开心地跑出去了。

此时，曹亦恺捧着一束鲜花过来了。方正今早恰好碰见曹亦恺，曹亦恺和他说，想要请教他们心脏方向的小组一些关于心脏方面的问题，并表示希望可以一起学习，毕竟方正这个小组是汇报中最成功的。

方正虽然看不惯曹亦恺这个家伙，但是经不起夸，一夸就上天了，虽然心里嘀咕，但是面上还是答应了。因此，曹亦恺也知道了方正要来医院的原因。可能是想要套好关系吧，方正这样想。

曹亦恺和他们三人聊了几句，并约定好下次一起学习的时间，觉得没什么话要说，便起身要离开了。再不离开，估计要被方正的眼神吓死！

韩唯黎在电话那头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直问韩希最近的身体状况，总之还是希望韩希能够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

韩希满心欢喜地挂了电话，恰好看见曹亦恺从林雨菲的病房出来，想来应该是盛光哥哥的同学，只见曹亦恺走向站在前面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生，男生见曹亦恺出来便上前迎去，男生搂着他的腰，狠狠地揩了一手油，笑着和曹亦恺说：“怎么样啊？”

曹亦恺无奈又嗔怒地说：“他们答应了。你也真是的，自己想要去向他们学习学习却要我去说，我又不是你们这个方向的！”

男生依旧宠溺地搂着他的腰，渐渐下移到屁股，然后在弹性极好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毕竟你们认识嘛，辛苦了，今晚床上好好服侍你。”

曹亦恺恼羞：“滚！”

虽然两人谈话极其小声，连动作也很迅速和隐蔽，但是却被韩希看了、听了个正着，他们……在干什么？

出于本能的好奇，韩希追了上去，拍了拍曹亦恺的手臂，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你们是在谈恋爱吗？”这样又捏又抱，还要在床上服侍，难道不就是所谓——谈恋爱嘛！

曹亦恺和那个男生看见这个小不点，吓得赶紧分开了身体，虽然韩希不认识这两个哥哥，但是见他们从林雨菲的房间里出来，一定是认识菲菲姐姐的！韩希眨着懵懂地眼睛看着他们，样子极其单纯又可爱。

曹亦恺身旁的男生见是个吃奶的小不点，也不再有警惕，笑摸了摸韩希的脑袋说：“对呀，我们在谈恋爱。”

韩希立刻答说：“不对，盛光哥哥说男生和男生是不能谈恋爱的！”

男生一愣，随后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年纪是不能，但是等你长大就可以啦，男生和女生不是也只有长大才可以谈恋爱吗？”

韩希问：“真的吗？”

男生说：“真的。”

韩希又问：“那要长多大？”

男生手托腮帮思考了一瞬，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佳人，拍了拍曹亦恺的肩膀说：“等到小朋友有这个哥哥这样高就可以啦！”

韩希转移目光看了看曹亦恺，然后垫着脚尖比了比，好像还要好久哦！

男生笑了笑，随后带着曹亦恺离开了。

韩希继续哒哒哒地跑回病房，对着盛光说：“我看见那个刚刚走出去的哥哥和另外一个哥哥谈恋爱了。”

韩希没有压低声音，几乎整个病房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