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蓝楹

晋.江.文.学.城

第二十三章

整个病房首先激动起来的就是林雨菲了，他立马从病床上蹦跶了起来，她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之前只是心情不佳一直弱弱地躺着，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跑到窗户边往下看，楼下的二人正相互搂着，男生还是不是调戏一下曹亦恺，伸出小手揉揉曹亦恺那水嫩嫩的脸蛋，二人说说笑笑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对，是“他们”，因为在林雨菲跑过去看的时候，方正、盛光和韩希都好奇地跑到窗口往下看。方正一脸来自直男的嫌弃，盛光倒还好，脸上的迷之神色让人解读不出来。至于韩希，现在想要他相信“男生和男生之间不可以谈恋爱”是不可能的了吧。

林雨菲激动地两手一拍，旋即又疼痛地“嗞”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伤口捏又不是、抬又不是。方正在一旁斜眼看了她一眼，撇撇嘴哼了一声：“你这个女人简直无药可救！”

林雨菲突然“咦”了一声。

盛光问道：“怎么了？”

林雨菲说：“曹亦恺身边的这个男生我好眼熟啊！”

方正对这种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无聊地坐回原来的位置，说：“是我们学校的，也是专研心脏，只不过方向不同，他是心肺方面的。”显然，方正刚刚就认出了这个男生，是在那次期中汇报时上去汇报的人，因为觉得这个男生的口才不错，便多留意了一下。谁知现在居然发现了这样的事，简直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林雨菲听了便忙跑到方正的身边，问道：“原来你认识啊？叫什么名字？”

方正怒道：“叫什么名字我哪知道，关我什么事，别问我！”

林雨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问问你而已，干嘛这么凶！”

方正：“哼！”

林雨菲：……

盛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曹亦恺刚刚好像来约我们一起学习，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专研人工造口，我们方向大不相同，应该不会和我们讨论这个吧，不会是……”

方正忽地站起来，脸色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看，与身边一脸惊喜的林雨菲大相径庭。方正愤愤然：“我绝对不同意！不许！我不允许他们加入！”

林雨菲不满：“你干嘛这样歧视人家，人家又没有做错了。你说是吧。”她转向盛光询问他的意见。毕竟他们小组是三个人，只要盛光也是支持的，就由不得方正乱来。方正用“渴求支持”的眼神望着盛光。

盛光轻咳一声，现在决定权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仅是决定权，还是他对同性恋的看法，他说：“我觉得林雨菲说的很对，毕竟学习不能一味‘闭关锁国’吧，相互学习是好的。我觉得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人家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担心什么。”

方正是气得脸通红，指着他好似在说：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盛光摊摊手，表示自己说的全是事实！

方正可怜兮兮地把目光转向韩希，无声问道：希希你怎么看？

韩希见圆圆哥哥把眼神转向他，不明所以地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学习！”

方正：……

好吧！都是弯的！世风日下啊啊！他选择狗带！

这时，护士端着换药的纱布和药膏进来了，准备给林雨菲换个药。本来换药这种小事在家自己也是可以做的，只是方正硬是给林雨菲安排的床位，顺便也享受了一下换药的待遇咯。这个护士貌似是个实习生，年纪还没有方正和林雨菲大，一脸校园稚气未退，换药的手也哆哆嗦嗦的。

方正刚刚的余气未消，见小护士手法这么不专业，气怒道：“市一院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收了！给我来！”说着他就一把抢走了小护士手里的纱布和药膏。本来小护士脸上还有一些傲气，好似在说：换你你会么！谁知，方正接过纱布和药膏，动起手来却和刚刚那么炸毛的方正一点都不一样，手下温柔又专业，一看就是训练过的，连包扎的轻重都十分适宜。小护士顿时没话说了，很谦虚地在方正身边打下手。

临近中午的阳光从窗户中洒进来，冬日的暖阳总是能暖化人心的。林雨菲看着低眉认真为她包扎伤口的方正，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前一秒还在和她吵架，现在却可以温柔且认真地给他换药、包扎。想起昨晚他临危不乱的样子，还能想起紧急止血的办法，方正在林雨菲的心的好感度突然开始蹭蹭蹭地往上增。

盛光看着冬日暖阳下的两个人，方正仔细清理着伤口，林雨菲仔细地看着他，相安甚好。盛光悄悄拉起韩希的手，示意：走吧。

韩希跟着盛光离开。

路上，韩希问：“菲菲姐姐是不是在和方正哥哥谈恋爱？”

盛光微怒：“小孩子不要总把谈恋爱放在嘴上，小孩子如果没有成年，不管和男生还是女生都属于早恋，早恋是不允许的！”

韩希噘着嘴低下头，嘴里嘀咕：“不问就不问，干嘛这么凶，一点都没有那个大哥哥温柔！”

盛光：“哪个大哥哥？”

韩希：“哼！不告诉你。”

盛光：……

看来这娃得好好治治了！

林雨菲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才回去。那一天是方正去接的。

本想直接将林雨菲送到宿舍，按理，从前也是直接送去宿舍。谁知今天，林雨菲脚下踌躇了，没有要回宿舍的打算，跟在方正后面，步伐越来越慢。

方正已经注意到林雨菲的不对劲了，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其实他的内心也十分纠结，他知道那一晚发了疯要砍她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可是其中曲折原由他还不知道。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林雨菲没有告诉他的打算，也就是说，林雨菲还没有完全信任他。虽然说他追林雨菲已经追到天地尽知的地步，但是无奈林雨菲这丫头心大，就是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是笑哈哈地不放在心里。弄得方正心里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状似大猩猩。

现在他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林雨菲送回宿舍，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和自己说实话。

果然，林雨菲的脚步停下了，声音有些沉重，眉眼间已经褪出了她素来开朗、活泼、话唠的曾经，顿了顿，一咬嘴唇下定决心，上前扯了扯方正的袖角。

方正停下，看着她，坐等下文。

林雨菲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有勇气将一直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你……有没有认识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方正的父亲是省人医的院长，方正从小就是在医院里混大，对于这个圈子应该会有这方面的资源。

原来，这次林雨菲的父亲下定决心来到宁市，本就是打算来给林雨菲的妈妈治病的，只是医路无门，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本身林雨菲就是那种自尊心很强的女孩，虽然她表面从来不会提及她的家庭，也总是嘻嘻哈哈地很开朗，但是小时候那个改变她们姐弟一生的事故，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林雨菲的妈妈在刚刚开始得病的时候只是有些痴痴傻傻，并不会这样易怒易暴的，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是这个大女儿没有照顾好弟弟，才导致弟弟失手“杀”了人，葬送了一辈子的前程，对她渐渐恨之入骨，当然她对那个儿子也是不理不睬的，总的来说，精神方面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方正见林雨菲脸上渐渐浮现的自卑、绝望、无助的神色，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林雨菲。他没有过多询问，只说：“有，我会让我爸给你找个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

林雨菲抿了抿唇角，犹豫好久，才挤出两个字：“谢谢。”说完连眼神都不敢再看方正。

方正心里一柔，随即又变得和平时一样，一掌拍在林雨菲没有受伤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你这样我都不适应了，刚刚和我吵架的林雨菲哪去了？”

林雨菲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方正悄悄抓住林雨菲的手，用好像根本没有抓她手的语气说：“走吧，我送你去你爸妈那里，带路吧。”

林雨菲没有挣脱。

学校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方正悄然隐下了，他知道林雨菲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缘故。

期末就这样悄悄地来临了，俗话说：只要专业选的好，年年期末像高考。医学生尤然。

在方正的安排下，林雨菲的妈妈在省人医接受了精神方面的治疗，在经济上面，方正暗暗出了很大一份力，林雨菲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心知肚明，突然有一天写下了长长的一段借条，竟然一五一十都精确得清清楚楚，递到方正面前，方正着实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怎么劝她“不要着急”“慢慢来”的话都没用。

其实根本不要还啊，人嫁过来就行啦！

方正如是想着，当然他是怎么也不敢当着林雨菲的面说的，生怕她一听就着急忙慌地把钱还了……

期末，各个学校都开始了备战的状态，连双休日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之前答应好和曹亦恺要一起学习的，前段时间一直因为一些事情拖着，不是你没空，就是他没空，反正凑不到一起。期末来临，导师们就不会留着研究生做实验了，放大家自我学习。这才让这个“一起学习”的计划得以实施。

这天周末，大家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因为韩希学校也休息，留他一个在家不妥，可是拒绝那边“一起学习”的计划似乎显得很没礼貌，所以盛光只好决定将韩希一起带去学习，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带在身边。

清早，曹亦恺和那个男生就来了，刚巧碰上盛光他们。那个男生开口自我介绍：“你们好啊，我叫夏雷鸣，是杨岳山导师手下的，研究肺心功能代偿和失代偿的临床表现。”

这个研究方向的确和方正他们的研究方向不一样，虽然也是心脏方面。方正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嗤之以鼻，不知道是因为带了有色眼镜看人了还是咋地，心里犯嘀咕：这个人肯定是在夏天、电闪雷鸣的日子出生的，起这个接地气的名字也是够够的了！再听听这个研究方向，怎么也觉得没有么要相互学习的地方，这个人这么想来套近乎一定有鬼！

额……你想多了。人家连正眼都没看过你好吗！

林雨菲和盛光倒是很热情的，相互自我介绍后就往图书馆去了。期末准备期间图书馆的人超级多，就算来的再早，也已经有人陆续占了位置。找了一个适合六个人坐的大位置，大家就开始拿起了电脑和书本。

韩希这个小个子跟着一群研究生真是有种莫名的喜感，惹得图书馆来来往往的人频频回头看他们。韩希看着各位哥哥姐姐为事业忙碌的样子，好想像他们那样突然长大，这样就可以赶紧更随盛光哥哥的步伐，盛光哥哥说的话、做的事，他就能看懂了。现在他这么小一只，都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和盛光哥哥做朋友呢？现在，他突然觉得不想让盛光哥哥做他的爸爸了，他更喜欢曹亦恺和夏雷鸣在一起做朋友的感觉。虽然他还理不清这个两种感觉有什么区别，暂且就认定为“爸爸的感觉”和“朋友的感觉”吧。

韩希咬着笔尖，抬头看向对面的盛光，盛光正认真在电脑上整理着资料，微微的电脑荧光撒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莹莹的睫毛下垂注视着电脑，修长的右手握着鼠标，手背上隐隐有些青筋突出，显得十分性感。希希注视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曹亦恺和夏雷鸣也是面对面坐的，突然，夏雷鸣揉了一团纸条抛到曹亦恺面前。这个动作不小，惹着他们几个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方正更是一脸嫌弃，好像旁边坐的曹亦恺是个怨灵一样。

曹亦恺倒没有把方正的眼神放在心上，对着他讪讪地笑了笑，展开手中的纸团——被夏雷鸣的清奇的脑洞吓到，看了韩希一眼，又不可思议地瞪着夏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