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旧的生锈城门徐徐拉开，数百重骑兵从门洞涌出，带着路人的敬畏和掀起的尘土在城外列队。

倘若安南和奥尔梅多在这儿，就会认出携通缉令而来的王都骑士站在骑兵官的旁边。

他们的战矛锋芒毕露，他们的战马覆盖盔甲，他们的甲胄遍布划痕，他们的士气无所畏惧。

蓄着络腮胡，暗金色的盔甲刻着雄狮的骑兵官举起战矛：“我们的任务是进攻星月湾，抓住叛逆者北境之王，让王都见证我们的英勇！为了蒙特利尔！忠诚！”

“忠诚！”

“出发！”

忠诚重骑兵开始长途奔袭，掀起的尘土遮蔽道路。进城的人们躲在道路两边，被尘土呛得咳嗽。

处于队伍里，载着一车魔法报纸的夏尔·维拉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丰饶城向北境之王宣战了？

“老板，我们该怎么办？”慌张的学徒凑了过来。

“快快快……我们要把消息送到星月湾！”

……

“急什么……”

克里安懒洋洋地躺在石床上，注视洛西收拾东西。“安南大人又不会住在我们这儿。”

“但是安南大人会看见我们乱糟糟的房间，然后以为我们上来后就什么事也没干！”

克里安躺不住了，和洛西一起忙碌，嘴上嘟囔：“我们确实什么事也没干……”

他们就是带着魔法石在要塞和前面几层战线到处拍一拍，再通过一周打开一次的传送门把魔法石送回去……

要不是雪山要塞上的食物又冷又硬，他们早就胖了一大圈。

但雪山要塞上可不是个好地方，空气稀薄总是喘不上气，稍微剧烈运动就头晕眼花，要塞外的暴风雪从来没有停过。

接待他们的队长说，终年不散的暴风雪才是杀死恶魔的大头。洛西相信。恶魔又不是石头，这么恶劣的天气，用不了几小时它们就会冻成冰棍。

所以洛西忧心忡忡，因为他们一直没机会去到前线，也没机会找到领主大人的朋友……

“糟了！”

洛西突然的大叫吓了克里安一跳：“我忘了告诉安南大人营地里有个怪老头！

……

越接近雪山，温度越低。

安南沿着地面的道路飞行，但仍有周围的白龙接近，然后因为这只白龙只是少年，只是耀武扬威地盘绕、展现体型一段距离后就远去。

接近整夜的飞行之后，安南在黎明前夕抵达雪山脚下的营地。

安南跃下龙背，看见几只狮鹫靠在一起。它们的脑袋犹如鹰隼，但有着雄狮般的粗壮身躯。安南好奇地凑过去，向狮鹫伸出手——

“别乱摸狮鹫，当心它——”

安南摸到了狮鹫脑袋上的一撮白毛，回头问道：“什么？”

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凑过来，看着眯起眼睛的狮鹫啧啧称奇：“这很不同寻常……贝蒂的脾气不好，从来不让人伸手摸它……你叫什么？”

“安南。”

“想来饲养狮鹫吗？”

旁边的士兵忍不住提醒：“他是北境之王……”

“北境之王怎么了！没有实力就只是笑话。”老头没好气地冷哼：“安南，你想一想，成群的狮鹫骑士是你的部下，到了王都连国王见了都得给伱让座……”

安南兴趣很大。不是国王的座位，而是狮鹫比白龙适合成为锚点。它们没白龙那么稀缺和难以繁育，以及最重要的——狮鹫已经被人类驯养数千年，不会像白龙一样突然混乱“这是什么咬一口”。

“我知道一处适合饲养狮鹫的地方，那里有吃不完的鱼，还有安稳宁静的环境……”

老头做不了主，不过狮鹫的主人就在要塞里，安南可以和他交谈。

这是个好开头。安南让营地照顾几天白龙，爬上“贝蒂”的背脊，前往雪山要塞。

凛冽的寒风灌进鼓动的法师袍，安南需要埋起头藏在羽毛里，才不会因为狂风难以呼吸。几十分钟后，狮鹫的速度放缓，安南抬起头，看见冰天雪地之中，延绵的，望不见尽头的，盘踞在雪山上的黑色要塞。

狮鹫降落在要塞边缘的一处空地。安南看见瑟瑟发抖的洛西和克里安，还有站在旁边，在冰天雪地里也只套着一件皮甲和披风的女人。

她不算高挑，鼻梁高挺，但那粗糙的苍白皮肤下的健硕躯体仿佛积蓄着雪崩般的伟力。

相比之下，凛冬夫人这个称号更适合她。

安南猜她就是迦娜家族的族长，吉·迦娜。

“安南。”

风雪卷来吉·迦娜的话语：“没想到你真的胆敢上来。看在祖先的份上，你想求我什么？”

“不是求，是合作。”

这是两个北境之王的碰面，安南不能让自己处于弱势：“一整支鼠人氏族正在北上，紫罗兰王国已经覆灭，瑞坎尔王国将是下一个，而王都的权贵们被鼠人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那是你们山下人要做的事。”吉·迦娜打断了他，回复如冰雪般冷漠：“这么多年过去，十一个家族连一群鼠人都打不过？”

“其实只有五个。里维斯家族，迦娜家族，迪亚特拉家族，劳伦斯特家族，还有巴罗斯家族……”

吉·迦娜的讽刺在认真的安南面前没有用处。

“迦娜家族不会离开要塞。”

安南无奈叹息：“你们不帮忙的话，我只能做一回坏人了……”

吉·迦娜的神情转向冷冽：“你想要在强迫我们？”

“不是。我是想拆掉法师塔。”

微不可查的迷惘在吉·迦娜脸颊浮现。

安南说：“传奇法师没你这么冷漠，为了拯救王国，阿加瓦尔大人不会介意我拆掉法师塔的。”

应该不会。

“别激我，男孩。”吉·迦娜重新审视安南几眼，忽然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告诉角斗场，今晚的恶魔赛北境之王也会参加！”

她头也不回地告诉站在远处的族人，深蓝的眼瞳充满锋芒：

“在要塞上，力量就是规则。成为胜者，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