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啸西风
作者:嗳迈琉璃 | 分类: | 字数:1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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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日光渐渐亮开,在天边凝成一簇红霞,让这片大地染上一层橙黄,格外的美。
程锦红和荆棘驾马已经进京了,京城果然有着其他城池不同的繁荣,街道上车水马龙,都城的街市上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他们经过一座热闹的虹型大桥,桥上人头攒动,游客行人如织,只见桥上两侧摆著许多小摊,有卖各类杂货也有卖小点乾果的,还有算命的,以及卖茶水的…大桥中间的步道上是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坐轿的,有步行的,也有挑担的,还有马车与运货的…
这都城真如听闻中的一样热闹非凡,程锦红看向河里的往来船只,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突然看到一艘运粮大船正准备驶过桥洞,只见大船上的船夫十分忙碌。朝下望去,见到那些船夫有的站在船蓬顶上,俐落的降下风帆,有的则站在船舷上使劲撑篙,还有的正奋劲的用长篙顶住桥洞的洞顶,使这大船可以随著水势通过桥洞。“那些船夫真的很辛苦呢…”眼见这条人工挖掘、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纵贯南北的水上交通要道程锦红不在感慨着。
一路上和荆棘并没有遇上什么岔子,倒是挺顺利的。现在进了京城,马上就会到达皇城门口,内心一点疏忽都不敢有,但更多的是欣喜。
程锦红驾马喃喃自语,“不知月轩他们事情办得怎么样。”
荆棘递给她一个轻柔的眼神,“放心好了,那年他和未明儿只身剿灭黑风寨那么多恶贼也是平安归来了。这次同样也会如此。”
程锦红心里还是小小地担忧一下,“这样最好,进城吧。”
眼前便是红砖绿瓦的大明皇宫了。皇城周围环绕着10多米高的城墙和50多米宽的护城河,城墙的四角上,各有一个玲珑奇巧的角楼。这些玲珑多姿,绚丽多彩的角楼多呈十字形屋脊,重檐三层,多角交错,黄色琉璃瓦顶和鎏金宝顶在阳光下闪烁生光,衬着蓝天白云,越发显得庄重美观.。
程锦红和荆棘老远地就迅速下马,她快步走到皇城南门的午门门口,几个头戴盔甲腰身佩剑的侍卫不由分说地挡住了去路,“皇宫禁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荆棘从来没有与宫里打过交道,知道这儿不是自己随便发狠的地方,看着程锦红一脸淡然的神色,自知她有办法,就站在后头不发一言。
程锦红拿出袖中的鬼工教骷髅令牌,“鬼工教程锦红,还望军爷劳烦向皇上通报一声。”
宫里的人都是八面玲珑的,面前这个侍卫冷冰冰的一双眼睛仔细看过令牌,机械地侧身退让,“小的眼拙没有认出程教主,请进。”
程锦红抬腿就要迈步,一阵怪腔怪调的尖细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慢着!”
抬眼看到一个公公打扮的中年人,一身东厂正装,脑子里似是有印象哪里见过他,但突然就想不起来了,料想也不是个什么好角色。刚才跟程锦红让路的侍卫立马双手一拱,“小的见过九千岁。”
听到这个称呼便心中明了了,眼前这位不拿正眼瞧人的主就是东厂厂公陈廷忠。阴阳怪气地就想把她拦在门口,其中必定有鬼。程锦红掩饰好内心的想法,微微褔身,“鬼工教程锦红见过九千岁。民女有要事与皇上商量,恳请您行个方便。”
陈廷忠斜眼瞄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是直接责怪起刚才的侍卫来,“大胆奴才,鬼工教早就被灭,程锦红没了踪迹,这等来路不明的人随便拿个令牌就想混进皇城,惊动了圣驾,你担当得起吗?”
年轻侍卫被训得一惊,嗫嚅着,“这···属下知罪,是属下疏忽了。”
程锦红的余光看到荆棘僵直了身子,太了解他的性子了,现在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抢先一步笑言道,“九千岁说笑了。鬼工教被灭不假,但锦红托皇上的福能死里逃生,眼下就是来向圣上禀告此事的。您贵人多忘事,就记不得锦红样子了?”
陈廷忠丝毫不理会她的话,“程锦红我倒是见过,但就偏偏不是你这样子。来人,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他们进城。”
程锦红脸上隐忍着火气不好发作,层层守卫的皇宫没有允许怎可进得见着皇上?御赐的龙纹玉佩之前又交给谷月轩了,现在这个该死的阉人拦着故意刁难,这些个侍卫怎么敢放自己进去?
程锦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九千岁今儿个真早啊。”另一尖细的声音传来。
迈步过来的是万公公!每年鬼工教的贡银都是经他手进入宫中,程锦红和他打了多年交道,现在看到万公公心里一喜。
陈廷忠脸上不悦,转而堆上一脸假笑,“原来是万公公,您不在乾清宫伺候皇上怎么有兴致来这午门转悠?”
万公公一咧嘴,“咱家是奉皇上口谕宣程教主觐见的。”
此话一出,陈廷忠愤恨难耐,“皇上口谕?”
万公公得意地一笑,“怎么?咱家难道还敢捏造圣上口谕不成?”不理会陈廷忠的不爽之情,转身对程锦红招呼着,“程教主请随我来吧。”瞥见她身边的荆棘,“这位···”
程锦红忙解释着,“我哥哥,荆棘。”
万公公眼珠一转,便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陈廷忠看着万公公蔑视的眼神,想着皇上口谕在,愣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脚步踌躇地挪开步子给程锦红和荆棘让路…等他们走远了才愤怒地冷哼一声,随即招来身边一个小太监,附耳嘀咕了几句,忿忿地看着程锦红和荆棘跟着万公公朝奉天殿方向走去。
程锦红朝着万公公挤出一丝笑,明知这万公公是个见钱眼开、逢高踩低的主,可是对他却并无半分厌恶,这宫廷中人有哪个不是靠着心眼儿过活的,像万公公这种人是得罪不得的,也得罪不起,何况万公公多年来拿了鬼工教塞的银子对自己也的确是颇有照顾,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便已是不错的人了。刚才要不是万公公及时出现,她和荆棘还不知道怎么进来。
方才万公公和陈廷忠的寥寥几句对话和目光交流,已经能判断出这两人平日里也是较劲的对手了。万公公虽没居要职,但迫于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在这宫里头说话也是颇有分量的。
程锦红寻思着怎么偏偏这么巧,万公公就奉了皇上口谕在门口等到他们了,皇上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程锦红觉得自己的信息不够用了,想着前头走着的万公公,很想跟这位公公打听一下内情,可惜自己却不敢开口,像万公公这样的皇上身边的近侍一个人能长八个心眼儿,程锦红自认实力不济,别没打听到消息反倒被被人套了话语。
这皇宫真是大的荒唐,光从正门到奉天殿就走得程锦红脚软。荆棘虽在身边沉默不语,但一双眼睛骨溜溜地看着这一路数来的共五座单孔拱券式金水桥。桥身造型秀美,同雄伟壮观的午门城楼和金碧辉煌的太和殿相映衬,引人入胜。走进午门不久后,太和门前是青砖墁地的一个大广场,广场南部自西向东蜿蜒流淌着一条如弓形的金水河,河上并排横跨五座单孔石桥。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内金水桥”,紫禁城内最大,也是最壮观,最华美的一组石桥。
寻思着这一前一后和万公公走着又不好冷落了万公公,程锦红便是跟他聊着闲话,给他说了几样可以养生的茶,都是针对万公公这种常年在主子跟前没日没夜伺候,累的筋骨酸痛的毛病。也许是程锦红态度谦卑温和,万公公却也跟她相谈甚欢,程锦红深知这些宦官都有着心里扭曲的一面,最怕人瞧他们不起。于是便句句捧着他说,却又不捧的太高,倒让万公公觉得她是真心实意的替他着想,没有嫌弃他这废人之意。程锦红不知皇上除了问话鬼工教的事还有其他什么话没有,身边也没个相熟的人,只与这万公公有过几次接触,身上也没什么可给他谢礼的,便摘下手上一串檀香珠串,万公公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这就是个古物,其实早年程锦红没少给他塞银子,可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多,便是收下了,对她的态度又好了几分,临到奉天殿时,万公公嘘声的提点了两句,“现在国库虚空,正是皇上的心头大病。陆郡王仗着太后对他的偏袒,最近愈发地猖狂。皇上,不容易啊。”
程锦红心里有了底,这万公公是在拐弯抹角地点醒着我呢。国库虚空?心里轻笑,这次来我可是跟皇上解了燃眉大急了呢。
跨过门槛,进到奉天殿。这金黄灿灿的大厅,程锦红来过几次,但唯有这次心情最为复杂。
明英帝一早便身着明黄色朝袍端坐在龙椅上,批领及袖俱石青色,貂缘片金,上绣文金九龙,五色祥云,头戴薰貂朝冠,顶上镶嵌东珠一颗,华贵之气更具几分威严。
和荆棘纷纷跪下,叩行了一个大礼,“民女鬼工教程锦红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逍遥谷二弟子荆棘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英帝起身走过来扶起程锦红,“锦红不必跟朕如此客气。听闻鬼工教被奸人所灭,你下落不明,朕一直担心得紧,四处寻找你下落。”
程锦红又屈身行了个礼,“劳烦皇上挂念,锦红安然无恙,只是鬼工教全军覆没,影响了皇上今后的茶叶策略。”
明英帝摆摆手越过程锦红视线落到荆棘身上,“逍遥谷荆棘是何许人也?”
荆棘听闻立即上前回话,“草民乃锦红失散多年的哥哥。”
明英帝双眼蓦地睁大,“你是程慕戎?”见程锦红欲言又止的表情,“锦红有什么不妨直说?还跟朕遮遮掩掩作甚?”转而吩咐着旁边恭候着的宫人,“赐座,上茶。”
谢过皇上后兄妹俩坐下,端起紫砂茶杯,做工考究精致,果然是宫里的上品。问着淡淡的清香,程锦红略有诧异,杯中的茶叶芽尖树立如笋,在杯中三升三落,散发出清新香气,“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明英帝合上茶盖,浅笑道,“没错,正是去年末你进贡给朕的茶叶。如今鬼工教被灭,朕的茶叶储藏量也大大减少,再也难从别处找到顶级的茶了。”说罢皱眉,放下茶碗,问道,“现在你们可有头绪了?”
话语终于落到点子上了,心中一凝,“回皇上的话,鬼工教被灭是与天龙教有关,而且,宫中一直有人在与外头勾结。”
明英帝眉毛轻挑,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有关天龙教,朕略有耳闻。这江湖上的事怎么还和宫里扯上关系了?”
程锦红知道足不出户的明英帝耳目众多,很多东西他不会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只是需要她来戳破一层窗户纸,正了正身子道,“我与哥哥相认后去追查传言中的宝藏下落,不料赶回成都时鬼工教已经惨遭毒手,后来我们在七星连珠之日当晚发现了宝藏下落,现在锦红面圣就是要交回这批宝藏。”
明英帝一听到宝藏下落已知晓的消息,不由地瞪大了双眼,转动扳指的手指蓦地停下。太祖皇帝和程锦红太爷爷得到一批宝藏的传闻自幼在宫中就让皇上听到些不少的闲言碎语,现在国库虚空正好又碰上程锦红主动交出宝藏,怎么能不让他喜上眉梢?明英帝继而又镇定地说道,“继续说下去。”
“我和哥哥已经查明了宝藏埋藏地点就是鬼工教后山我们爹娘墓碑中间的地底下,出口处在成都城外破庙处的一拢杂草背后。”
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语的荆棘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急忙赶来请求皇上收回宝藏,扩充国库。”
明英帝起身实沉地拍下荆棘的肩膀,“程之正的一双好儿女!果然都是为国为民的英豪!”
程锦红内心轻笑,明英帝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鬼工教被灭没东西牵制周遭少数民族,料定他们会趁此机会停止对朝廷的供奉,明英帝定为这事愁眉不展,现在碰上太爷爷留下的这么一大批宝物通通收归国库,哪个皇帝不会龙颜大悦?
仍然是那副谦和的态度,程锦红挂着笑意回答着,“皇上过奖了。锦红和哥哥知道皇上您是千古明君,心系天下百姓,我们兄妹俩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帮助皇上施恩天下。”
明英帝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色又问道,“刚才你们提到宫内的人与天龙教勾结又从何说起?”
程锦红接过明英帝的话回道,“荆棘的师兄弟暗中走访发现了江湖上的绿柳山庄在暗地里和倭人海鲨帮做起了兵器买卖。”
明英帝听到此话,脸色大骇,“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这绿柳山庄正和陆郡王爷私交颇为密切,他们制作兵器的矿石来源正是陆郡王爷。”
明英帝“嘶”地到吸一口冷气。程锦红这话再明白不过了。矿石作为可以足以颠覆一个国家政权的物品,采矿销售权自然归属皇家。但是这陆郡王竟然将铁矿石买卖和外界搭上,这已经犯了皇家大忌!陆郡王此举的目的在明显不过了。
明英帝听完了程锦红的禀告,手指轮敲在龙案之上,那“笃笃”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一旁伺候的太监抬眼偷瞧了皇上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半晌,门口有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进门,跪地回禀道:“禀皇上,陆郡王爷求见!”
“他还真是悠闲的很,可是知道锦红进宫来了?”明英帝冷哼的问了一句,把小太监吓了一哆嗦,不敢说谎,“回皇上话,奴才确实不知道。”
明英帝冷颜不语,太阳穴处的青筋突起,显然对陆郡王颇有不满,他与陆郡王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加上太后的宠爱使陆郡王更是肆无忌惮,他心里哪能乐意去?而陆郡王居然在此时还想添乱!
不一会儿传来陆郡王那粗声粗气的声音,皇上脸色更显不耐,可人已经亲自到了门口只得让他进来,小太监在门口一宣,就见陆郡王一脸焦急的迈步而进,没有旁日的稳重,连带着系在腰间的玉佩也随之晃动,碰出叮当的响声。
只见来人三十多岁,圆脸、断眉、长条眼,特别是那眼眸中发出的锐利目光,让程锦红浑身都不舒服。陆郡王拱手向明英帝行了个礼,“臣弟参见皇兄。”说罢斜眼看了程锦红和荆棘一眼,“皇兄有所不知,近来闲杂人等,流寇土匪到处逃窜,这是哪儿来的刁民竟然混进了奉天殿?皇兄宅心仁厚,但千万不要把奸人也放进来啊。”
荆棘冷眼望去,看得陆郡王一下哆嗦。明英帝厉声打断陆郡王的话,“瞧瞧你一个王爷说的是些什么话?前鸿胪寺卿程之正的公子千金在此,竟还满嘴胡言乱语!”
陆郡王听罢长条眼一眯,满是惊恐,“他们是程之正的子女?她明明是鬼工教主!”
程锦红翻了一记白眼,懒洋洋地随意一拱手,“鬼工教程锦红见过陆郡王爷。”
荆棘正要装个样子给陆郡王行礼,明英帝一抬手,训斥道,“你还认得她是鬼工教主程锦红,刚才谁还满嘴胡话说他们是流寇土匪?”
程锦红心里好笑,这明英帝平时都是一副和气的模样,程锦红在宫中进出多年从未看到过他发火,现在看到他训起人来还真是有板有眼的,皇帝的气势也够足。陆郡王自知理亏,一甩袍子扭过头独自坐下。
明英帝装作陆郡王不在场的样子,转头说,“锦红,鬼工教被灭之前不久你兰姨正好还进宫来探望朕,朕问了些许教中的情况,朕对当年失散的程慕戎很惦记。幸好苍天有眼,让你们兄妹团聚。不然朕拿什么和先皇交代?”
程锦红心想明英帝怎么突然谈起了兰姨,或许是兰姨毕竟之前是太后的人,现在死于非命心有内疚吧。还没等她想完,明英帝正色道,“程家从你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对我朝多有贡献,鬼工教没灭之前与粮商苏家、药商叶家、绸商风家、珠宝商董家、并称六大皇商,在我朝甚是有体面的人家。现在鬼工教上上下下上百口性命惨遭毒手,慕戎也回来了。朕思索再三决定将朝廷的铁矿石生意交予你们兄妹打理。”
明英帝这番话无益于一记惊雷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程锦红和荆棘面面相觑,不知道明英帝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陆郡王更是惊得跳起身来,脸上一堆横肉直晃荡,“皇兄你这是作甚?”
明英帝看都没看他一眼,“住嘴!朕在商议政事,是你插嘴的时候吗?”
陆郡王心中有千般不满也不敢逾越了规矩,一个劲地从鼻孔里喘着粗气,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明英帝不顾程锦红兄妹二人脸上的惊愕表情,继续平淡地向荆棘交代着,“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这正好是朕补偿你的一个方式,铁矿由你和锦红掌握。你是江湖人士对外面的状况更为清楚,锦红经营过鬼工教茶庄生意自是懂得经营之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
程锦红心中暗笑,这堆宝藏还真是管用,连皇上都破天荒的征求自己的意见。其实她哪里又不清楚,皇上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把陆郡王手中的铁矿权收回在自己手中。程锦红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锦红对皇上建议收回铁矿让我二人进行管理之事实在太过重大,锦红唯恐辜负了皇上期望。我对现在铁制品的买卖情况不了解,提议的话若从节流方面讲,我想是否可以在阳城附近找一个简单的炼铁工坊对铁矿石进行初步提炼,这样可以节约运费。另外,矿石卖出的时候对每批次的数量,出货运输起止地点,承担费用,双方各自承担的税费风险,铁价浮动的因素等都要考虑,充分将一切大权掌控在朝廷手中。”
明英帝赞许地点点头,看来程锦红想的这个提议还蛮符合他心意,听起来也挺有道理。明英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不错,千万要把一切大权掌控在朝廷手中,免得让那些奸佞小人得逞了他们的阴谋。”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陆郡王听的,陆郡王直起腰板,脸上怏怏地再也忍不住明英帝和程锦红的一唱一和,“皇兄,这是为何?突然将采矿权交给这两个外姓毛头小孩子,难道不为大明江山着想吗?”
明英帝剑眉倒竖,冷笑一声,“朕就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才这样做的。”
陆郡王撂下了之前还算谦恭地态度,阴冷着一张脸,“皇兄不给个说法就想把铁矿权从本王手里拿走?”
明英帝转身紧盯陆郡王,双手背在身后,“朕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倒是主动跑来奉天殿兴师问罪了?”
陆郡王愣了一下,转而又讪笑着,“皇兄是想找本王算什么帐呢?”
明英帝语调强硬了些,“那个绿柳山庄是怎么回事?海鲨帮又和它什么关系?”
陆郡王僵直了脖子,眼珠贼溜溜地转了一下,“本王不懂皇兄在说什么。”
明英帝提高了说话的音量,“锦红已经将所有事情跟朕说了。你死到临头还不认账?”
陆郡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怨恨地看了程锦红和荆棘一眼,“皇兄所言与本王都无关!”
现在是皇上与陆郡王的交锋,这让程锦红和荆棘两个外人怎么好插嘴?许是感觉程锦红是个乖巧的,明英帝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柔和,而此时,天色已是渐暗,本应退下回避这皇家的权力争斗,却被当下紧张的气氛弄得进退两难,荆棘一直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陆郡王想先发制人,突然向程锦红乱嚎着,“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们也敢栽赃本王?你这刁民,忤逆皇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明英帝皱眉看着陆郡王的丑态,侧身问话,“锦红,荆棘,你们可有证据?”
程锦红向前一步,“请皇上莫怪罪,哥哥的师兄师弟正在找寻海鲨帮当家的途中,民女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
陆郡王得意地发出一阵狂笑,“程锦红啊程锦红,你这妖女好大的胆子!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就想栽赃本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程锦红眼瞅着陆郡王大腹便便的模样让她好生作呕,心里也在为谷月轩和东方未明着急,这二人与他们分开后就音信全无,现在他们到底是成功捉拿了海鲨帮头目还是途中有所不测?陆郡王看到程锦红发呆,一双长眼都快笑出桃花来,“无凭无据,你又怎么能让本王心服口服交出铁矿权呢?”
这个无耻的陆郡王,简直就是小人得志,程锦红气得满脸通红,“你少在这里嚣张。在他们赶到之前看你还能威风多久。”
陆郡王抬起他箩筐大的屁股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哎哟,本王在这儿等着呢。等着跟他们收尸!”
明英帝脸上再也挂不住了,黑着一张脸,原本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的脸上尽是愤懑,在他面前陆郡王都敢是这幅模样,背地里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皇帝?忽的,一个宫女蹑手蹑脚的为明英帝续茶,却碰响了瓷碗,心中一惊,那手提的茶壶也落了地,发出几声刺耳的声响。明英帝一手抓过瓷碗狠狠地砸在地上,“朱裕瞳,把东厂令牌跟朕交出来!”
陆郡王堆着一脸横肉的脸换做了一副阴狠的面容,轻哼一声,“皇兄今儿又是夺我铁矿掌管权,又是抢走东厂令牌。不怕违背了太后的懿旨吗?”
明英帝瞳孔忽地放大,当即训斥道,“你别动不动就把太后她老人家搬出来压制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你交出来,你敢说半个不字?”
陆郡王的长条眼眯成一条线,一口咬住不松口,“皇兄你这样做就是没有王法。传出去当真会被天下耻笑。你想让本王交出来我就偏不交出来。你想要,就来搜本王身啊。”陆郡王说完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张开双手,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这话的口气极为无赖,让明英帝大为恼火,荆棘正欲出言训斥却被程锦红轻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莫为此发火,这不是他们二人能说上话的地方。荆棘侧目看了程锦红,却见她神色淡然。这才冷哼一声,退后不语。
现在朝堂上明英帝与陆郡王的争锋已经到了顶端,一个手握大权的皇上,一个飞扬跋扈的王爷,谁都摸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程锦红在一边冷眼看着陆郡王这出闹剧,心里飞快算计着该怎么着给陆郡王下个套。
奉天殿里静的可怕,就像是个无人的冷窖一般,尽管已经是春季,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明英帝看着陆郡王不言语,眉毛拧成一团。荆棘脸上多了几分不屑,远处弓腰站着的万公公满眼的急色和恼意,不时的看一下程锦红。
大约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程锦红心里掂量了一下,向前几步打破沉寂,换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还恳请皇上恕民女多嘴,民女有几句话想要请教陆郡王爷。”
明英帝凝眉,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程锦红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他自是确定的,程锦红必然是跟陆郡王爷唱对台戏的人,继而点头默允。
程锦红走到陆郡王面前,这看得她心里发腻的胖子斜眼瞄她,程锦红抢先一步道,“陆郡王爷可否认识玄冥子这人?”
陆郡王听闻神色有些慌乱,却仍是在旁下的小杌子上坐得纹丝不动,反驳道,“你这妖女,本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玄冥子是谁,更和他没有来往。”
程锦红自是瞧了陆郡王那忐忑不安的神色在眼中,却仍是故作他言,“那陆郡王可听说过我程家祖上程忠留下的宝藏?”
陆郡王故作正经地回答道,“本王没听过。你别再啰里啰嗦地问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人,把这朝堂上作乱的妖女给本王押下去!”
程锦红一摆手提高音调,“到底是皇上大还是你大?一朝天子在这儿把我当贵客接待,你凭什么能对我发号施令?”
陆郡王额头渗出了汗珠,看着程锦红步步向他逼近,只听她问道,“你不认识玄冥子?你没听说过我们程家的宝藏?那十八年前是谁让玄冥子牵头灭了我程家?前不久是谁让天龙教指示玄冥子又灭我鬼工教?”
程锦红这番话一出让明英帝大为震惊,他不会料到这两场灭门惨案都与陆郡王有关。陆郡王慌忙地起身哆嗦地辩解道,“妖女,你一而再再二三地栽赃本王!你们程家的屁事关本王什么事?”
程锦红冷哼,“人在做天在看,王爷您是怕我不能证明这些跟你有关吗?”
程锦红的如此做法,让陆郡王更坚信她已经掌握了他的苟且证据,如若不是,她哪里敢如此嚣张狂妄的与他作对?旁日趾高气扬罢了,但总归不会顶撞他,而今日却接二连三的让他噎住。
每每想起,陆郡王都气的牙根儿发痒,却又因皇上在此无暇顾及。
被如此劈头盖脸的揭穿,陆郡王怔然尴尬,显然没预料到他眼中的小妮子会如此直接,更是对他无半点儿尊崇之意。
程锦红见陆郡王咬着牙不吭声,进一步逼迫着,“做贼心虚了吧?仗着手中东厂大权做了那么多龌龊事现在不能辩驳了?”
明英帝适时地见缝插针,“朕看你还是把东厂令牌交出来的好。免得身上罪过背负太多,朕不好惩治你。”
陆郡王咬着嘴,心中恨不能把程锦红给卸了八块儿,可脸上依旧笑着道:“东厂管辖权是太后要求交于本宫的,可皇兄多年来没有管辖对此机构一无所知,还望皇兄容臣弟花费一段时间细说讲解一番,也让臣弟心中有个章程,这并非不是臣弟不想交上权来,而是臣弟不得违背太后懿旨,也多少要心中有数,还请皇兄谅解。”
程锦红在一旁听得恶心作呕,多年的远观,她心中得出一个结论,陆郡王不仅是一虚伪懦弱的鼠辈,还是一口蜜腹剑的恶狼。
陆郡王说罢还拱手还礼,笃定主意要以太后身份压制皇上,虽然他心中忐忑,可却硬装着淡定,脸上的笑意更灿几分,直勾勾的看着皇上。
皇上挑了挑眉,铿然言道:“东厂令牌既然在皇弟手中,那就请陆郡王爷不要再三推辞,及早拿出。免得后头朕说出些伤了兄弟情分的话来。
陆郡王眉头紧锁,却故作惊愕上前言道:“难不成皇兄还不信任臣弟不成?以为臣弟会背后使诈骗你不成?本宫终归乃是大明亲王,这等事怎会不替皇兄分忧?”
皇上在一旁紧皱眉头,对陆郡王的耍赖反感到极点,但迫于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又只能强忍不言。荆棘在一旁沉了片刻,略有犹豫,可这朝堂之上哪是他说话的地方,则没有插嘴。
程锦红此时在一旁不声不响,但一直在盯着陆郡王的一举一动。刚才她突然大胆地质问他是因为皇上在旁料定陆郡王拿自己没办法,另外他这等胆小心虚的鼠辈也是不敢直面自己这些问题的•••••
忽的从朝堂门口窜出一个小太监,“回禀皇上,门外逍遥谷大弟子谷月轩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