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天才和蠢才

收到梁宽发过来的战报，徐福眉头紧皱，一句话也不说。

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责怪前线指挥员的失误，也没有时间责备一线指挥员的失职。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如何把那一百多个活生生的战士，从敌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几十公里外，陆航团的官兵，刚刚宿营，才端上饭碗，吃一口可口的饭菜，现在，再让他们返回战场，承担紧急救援任务，是不是太残酷了？！要知道，他们也是刚刚从越南空军的魔爪中解脱出来的啊。他们也有战友长眠在那片红土地上啊。

他们心里的伤，也需要人抚平，也需要人安慰啊。

战将不遣疲兵，不用哀兵。

一旦让他们从心理上厌倦这场战争，今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张政委，我到陆航团去一趟。

徐福没有解释原因，撂下一句话后，带上警卫员，出了门。张汤想拦没有拦住。

陆航团新驻地，炊烟渺渺，新型野战餐车，正将美味的饭菜，做好后准备往飞行员和战士们手上送。没有人有胃口。没有人想吃饭。

昨日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战友，今天就离开了自己，没有人心情好受。

徐福到达时，看到的正是一种士气低沉的景象。

他没有说什么，也无意去责怪自己手下的兵，没有先辈的牺牲和奉献精神。

每个人的转变，都需要一个过程。徐福只是希望，自己的这帮手下，能够在战火中，迅速的完成这种转变。

他把当前机步团的情况，简单的对陆航团团长说了。团长张彪二话没说，起身就准备上机，但是他身后，跟谁的战士，寥寥无几。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愿意牺牲，没有人愿意做无谓的牺牲。如果战场换做在自己的祖国，不用动员，徐福都可以知道，没有一个战士会躲在战友的身后，不勇敢的站出来。

但是，这里是在异国他乡。战士们的思想，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很正常。没有时间费口舌给他们解释，这一次出兵国外，在异国的土地上，打一场他们不明白所以然的战争的意义。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身先士卒，用自己的行动去激励战友，感染他们的情绪。

他抓起一定航空帽，准备登机。警卫员拼命拉住他，不让他登机。

身边的人，那些表情麻木的陆航团战士，也直起了身。

拉扯之间，战士们明白了军长登机的意图了。原来军长要亲自登机，驾驶者武装直升机，去解救陆军的兄弟。这怎么行，更多的人加入劝解的行列。

兄弟们，你们不要争也不要拦。也许，你们此刻，还在怪我，把你们带到这个远离家园和国土的地方，进行一场你们认为无任何意义的异国战争。我在这里不想解释我们这场战争的意义，不想把这场战争和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联系在一起。我知道，我就是说了，你们也不一定愿意听，或者也听不进去。我只想说，在几十年后，当你们再回首时，你们会为你们今天，有幸成为这场战争中的一员而感到无尚荣光！

我现在，不是以一个军长的身份，强迫你们，强迫你们干一件从内心深处，你们不解甚至厌倦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现在只是在做一件救战友救兄弟的事，因为我们是战友，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在敌人的炮火中倒下而无动于衷。为了兄弟，我以身挡子弹，虽死无憾！

警卫员，放手。

徐福从身上，掏出了手枪。

你要是再敢阻拦我，我现在就毙了你。

说完，徐福手指扣动，一颗子弹飞向了天空。

我在飞机上说过，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在完成祖国交给我们的任务的同时，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带回去。

我不能带你们所有的人回去，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把最可能多的人带回去。

说完这番话。徐福拉开直十直升机的舱门，一头钻了进去。

启动、飞升、离开，一气呵成。

没有人说什么，所有的飞行员，默默的登上直升机，跟随者徐福，消失在夜空。营地上，只有餐车投射着闪闪的灯光。

门外，枪声还在响，梁宽的注意力，早就不为之所动了。身边的警卫连战士，早已经所剩无几，他们都去投入到支援陆虎的战斗中去了。

梁宽默默的注视着显示频，密切关注着陆航团的一举一动。当得知徐福亲领陆航团，前往一线，救援深陷越军重围的机步连的战士时，梁宽的心震撼了。不光是他，每一个获悉这个消息的战士和官兵，都震撼了。不丢下一个弟兄！这句话，从没有像今天，此刻这样震撼每一个战士的心灵。

不丢下一个兄弟！

仅此一句话，就让这一段时间，所有的迷茫的心灵，重新振作，找到目标。

陆虎带着自己仅剩的三名特战队员，苦苦支撑着。虽然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但是，做困兽之斗的越南特种兵，一次次的向陆虎和所剩的三名特战队员把守的阵地发动疯狂的进攻。

退路已经被后来赶到的中国特种兵封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突破前面的封锁，冲进指挥所，抓住那帮大官，并以此为人质，从绝境中寻找一条生路。

原本六十多人越南特种兵，分兵两路，一面抵挡着增援的特种兵的进攻，一面对前方的特种兵把守的防线，做困兽之斗的殊死进攻。

如果没有那个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踪影的狙击手的干扰，也许现在，早已经拿下前边的阵地，冲进指挥所，把那帮指挥员活捉了。越南特种兵指挥员，还在为刚才的失误而懊恼，如果相持阶段，自己能够不记伤亡的组织强攻，也许现在，早就达到作战意图了。

警卫连战士的加入，使原本紧张的防线，得到喘息的机会。

可惜，这帮警卫连战士，勇猛有余，作战经验不足。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陆虎的心，一阵阵发疼……

机步连的战士，还在苦苦支撑着。双方的装甲战车，都已经损耗殆尽，唯一能对对方产生心理威慑作用的就是双方的重机枪了。当越军又一次发动排级规模的冲锋时，机步连的官兵，又有几个倒在了血泊中。

按照双方的兵力对比，越军原本应该很顺利的就拿下了这块无险可守的阵地。但是现在依然处于胶着状态，一方面是因为机步连官兵的顽强抵抗，一方面是因为越南人有着自己的企图。他们想把眼前的这一个连的柬埔寨士兵，当做鱼饵，等待他们的援军。越南人的两个装甲团，已经迂回到机步连的两翼，只等救援的柬埔寨军队钻进布下的陷进。

机步连的士兵，以新兵为主，虽然经过半年的强训，但是整体作战能力，特别是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强。他们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初部队整合时，有几个原来机步团的战士，被安插在其中，一帮新兵蛋子，在几个老兵油子的带动下，以中国军人特有的荣誉感，苦力支撑着整个防线不致崩溃。

周涛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越南人的意图。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一个的被越南人蚕食，自己却不能采取措施，真的心会很疼。

周涛知道，现在解救自己手下的这帮兄弟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陆航团的超强机动性，掩护他们突围。可是陆航团目前的情况，他也清楚。第一次参加战斗，就出现了伤亡，这种思想上的打击，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振作起来的。让一群哀兵前来救援，无异于羊入虎口。

前线指挥部传来消息，说徐军长带着陆航团前来支援了，这个消息，让周涛一阵阵心潮起伏，热血喷张。也只有老团长能做出这种举动，也只有老团长能用这种方式，激励士气。如果不是现在的特殊原因，周涛真想带着自己的士兵，和越南人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

徐福带着陆航团，并没有像常人想象的那样，对机步连直接实施营救，他命令陆航团团长带着两个营，对另一路越南装甲团实施空中打击，自己带着一个营的直升机战斗群，直扑另一侧的越南装甲团。

玩战术，越南人还嫩了点。

直十直升机贴着树梢，飞抵越南人民军装甲团上空时，首先遇到的是越南防空部队的阻击。

一枚枚防空导弹腾空而起时，徐福早已命令自己的陆航团官兵，在防空导弹防空区的外围，实施了强力的电磁干扰。

对于越南人的防空作战装备，早已熟稔于心。他知道该怎样对付这帮讨厌的苍蝇。

被强电磁干扰下，腾空而起的防空导弹，如同喝醉酒的醉汉踉跄着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失去目标后，在空中一枚接一枚的自毁了。

绚丽的火花将天空点燃，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这在照亮了空中目标的同时，也使地面的坦克装甲目标，一览无余。

攻击！

徐福抓住这个机会，果断的发出了作战指令。

一枚枚反坦克导弹，呼啸着从直升机腹部，直扑而下，对着地面的坦克机群，发出了死亡通缉令。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燃烧的坦克和装甲车，把地面照得如同白昼。这更增添了攻击的准确性。徐福杀得性起，追逐着每一个地面目标，一次次的按动发射按钮。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嚣张，早已引起越南人的注意，两枚肩扛式火箭筒和三枚肩扛式导弹早已瞄准了他。

军长，危险。

在地面的火箭筒和防空导弹腾空而起的时候，在左右两旁负责掩护的两架直十武装直升机，快速冲到徐福的前面，轰轰两声巨响之后，两团火焰，在空中燃烧后，快速的坠落到地面……

两个年轻的生命，为了救我，就这么牺牲了？！

徐福不愿相信，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但是，越南人的阵地上，那两团燃烧的火焰，告诉徐福，这一切，都是真的！

报仇，报仇！

徐福从内心深处，发出这样的怒吼。

徐福的话，感染了每一个人。

没有人说什么，手中的发射按钮，就是他们的最好语言！半个小时后，当徐福驾驶着自己的直十武装直升机，在越南人的阵地上盘旋时，身下，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息。哪怕是零星的枪击……

徐福将直升机停落到刚才那两架直升机坠毁的地方，关掉发动机，走下直升机。

直升机残骸，还在燃烧。徐福仿佛无视这一切的直接走入火堆中，从残骸中扒出两具烧焦的飞行员的遗骸，脱下飞行服，将两具烈士遗骸装好，带出了火堆，所有的战士，都看见，徐福，徐军长的裤腿，已经开始燃烧。

立刻有两个战士跑上前，把徐福身上的火焰扑灭，准备接住他手上的烈士遗骸时，被徐福伸手拦住。

他扭头对手中的那两具焦黑的尸体说了一句：兄弟，我们一起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跨步登上直升机，向机步连受困的方向飞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虽然徐福从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两个字眼，但是这确实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当徐福带领着自己的陆航营飞临交战去上空时，这场屠杀就已经注定。随着另外两个营的直升机群的加入，这场屠杀的速率进一步加快了。

直十武装直升机上的航空机炮，钻入地面上越军的身体时，都会爆出一团血雾。残肢四溅，血花飞扬，血腥的原来战争场面，也能描绘出如此绚丽的图画……这幅图画，将一直伴随着参战官兵的记忆，走完自己的一生……

当前线胜利的消息，传回指挥所时，梁宽的拳头，重重的击在了桌面上。

军长，好样的！

你那边消停了，现在，该看我的了。

警卫员，枪！

咱们冲出去，干掉那帮越南小鬼子！

嗷，警卫连的战士，在前线胜利的消息和梁宽的双重鼓舞下，嗷嗷的挡在梁宽的身前，冲出了指挥所。

越南人民军第8师，被彻底打垮了，这个消息，对每一个人，都是一种精神鼓励。

当梁宽领着自己手下仅剩的几十名干部和战士，前来支援时。陆虎想都没有想，就挺身冲出了隐身，脑袋掉了碗大的巴！没有畏惧，不怕牺牲，所有的特战队员在这一刻，全部直起了身，端着枪，向越南特种部队的残余，发起了集团式冲锋，倒下一个就有更多的人填补空挡，强大的火力，压制着越南特种兵，没有丝毫的抬头机会，任何**的身体，都会招致几条甚至十几条火舌的燎噬！

当两边的战士重合到一处时，整个战场上，留下了七十余具的越南特种兵的尸体。

在越南人的战史上，越南特种作战部队，像这样成建制的被消灭，还是第一次！！

在疯狂的中国士兵面前，越南人的精神，第一次开始崩溃了。

张汤听到前线捷报频传的消息，并没有像其他的人那样高兴。一丝隐忧在他心底涌起。经此一战，这支部队，从此就被牢牢的打上了徐福的符号，说他们现在是徐家军，一点也不为过。

徐福啊徐福，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这是国家的军队，这是党的军队，你怎么能让自己的符号，如此深刻的楔入每一个官兵的心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更别说是将来，任何个人的举动，一旦超越了集体控制，就表明你这个人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中国军队，永远是人民的军队，永远是国家的军队，是党的军队，他永远不会也不可能成为某个人的私家军！！

徐福啊徐福，这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这不知道你是幼稚还是真糊涂！

不行，我一定要提醒一下他。否则，一旦这种现象被上级知道，事情将变得不可收拾了。你确实是人才，可以说是天才，但是，你也是蠢才！！

一夜之间，越南人民军第8师，就灰飞烟灭，这个消息，震动了高层。

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柬埔寨人绝对没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即便是他们获得了中国人的先进武器，也不可能打出如此漂亮的歼灭战的。

他们不是柬埔寨军队。他们会是谁呢？

该不会是中国人吧？！放眼越南周边国家，能有如此战斗力的军队的，只能是他们了——中国军人！

可恶的中国佬，原来，他们在玩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

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又能怎么样？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揭穿中国人的把戏，把他们的丑行公之于众。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讲证据的，怎么样才能找到中国人的证据呢？

这才是当前最主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和他们硬磕，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几场战斗下来，空军损失近半，陆军上去多少，被灭掉多少。总不能把更多的战士的生命，哪去喂那支饿虎的血盆大口吧。

海军更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被中国人的海军堵在军港之内，寸步难移。失去了后勤供给的守岛部队，在饥饿中苦苦支撑，已经有好几个岛礁，被中国人抢夺了过去。可恶的中国佬，难道你真的想把我们逼上绝境？！

实在不行，我们就……

一个可怕的计划，在越南共产党中央高层，逐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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