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千年之雪（9）

天空灰暗，雪雾蒙蒙地下。

“咱……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我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琼弱弱地发声，走在队伍最后，几步一停，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要面对的是远古恶灵，‘气运’上会感到不适很正常。”

晓继续扯了些谎话来让她安心。

“气运？气运是什么？”她果然有些好奇地发问。

此刻，众人行于雪松与树丛中，几分雪纷纷而落，说话声大而突兀。

“一种……”

晓话才刚开始，一种极度的悸动，

与「恐惧」——

便自心底深处蜿蜒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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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瞬间绷紧，不需要提醒，狐妖已经炸毛，龇牙咧嘴地望着对方，而身为普通人类的琼则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那团「扭曲」猛然膨胀，化为有形的虚无，让雪与树与丛全都在顷刻间扭曲成眼中单调的色彩，在那片旋涡中，晓似乎看见了一对妖红摇曳的眼睛，一份真实纯粹的恐惧。

——但好在这股恐惧不足以让他无法行动，他几步靠前，破晓旋身一斩。

“哐！”

斩中虚无，传来的却是金铁迸和之声，火星四溅，晓面色不变，向着久美大喊：

“狐妖！你来应付正面！”

而不需多言，身着巫女服的可爱狐狸少女已经化身为某种皮毛竖立、巨尾蓬松展开的巨型生物，是巨大的狐妖本体，她投身于虚无，用利爪撕扯敌人，不时发出嘶吼。

晓退后两步，观察起眼前的一幕。

——“虚无”的出现使得环境、与人眼中的世界都滑向了扭曲的一端，深渊一畔，比如久美，她的本体确实就是那副少女肉体，但在这个由“虚无”所构筑的精神世界中，她可以显露血脉中、源自未知的灵魂力量。

这并不是指她原本无法使用这股力量，而是说在这个世界中，她使用力量时的形态、即这副狐妖身躯会变得可见，原本肉眼无法观测、只会在精神世界完成的“爪击”或“净化”都会变得可见，因为人本身就被拉入其中。

……………………

嚣狂的鬼影，昏黑摇摇将坠的天幕，被血染成红而纵痕碎裂的镜面。

——这里是名为「绝望」的境界。

稻荷族人们释放此生全部的力量抵御这份恐怖，那白狐也随之咆哮，利爪化为有形，向着眼前的虚空，以斩破千木之力落下————

于是力被吞噬，精神被喰食，稻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化为无形忧凄的哀魂。

公主拉着她，两人化作洁白狐影，于密林黑邃中掠过穿行，久美看见公主的裳服被树枝林叶刮划出无数裂口，那平素总是镇静微笑、姣美静雅的面庞充斥着愤怒与悲伤。

——为什么，大家在倒下呢？

在凝成实质的绝望、一切义理争辩都失去意义的黑暗中，奔行着的狐妖满心不解的想。

很简单，它们是死了。

于是黑暗向她做出解答。

那么，大家为什么会死？

她扯着残破的衣衫边角，低着头，向盘踞的龙形阴影、谎言的代名人、最暴戾而恐怖的黑暗发问。

而黑暗如她所期望的张嘴，露出獠牙——

当然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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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正的战斗中，像晓与黑影那样的战斗极其少见。

如眼前的狐妖与扭曲的争斗，比起肉体的撕咬，两者更多在精神领域，以与生俱来的“净化之力”和蔓延着、边界分明的“恐惧”对抗。

巨型狐狸的怒嗥与利爪撕碎空流的声响在这片寂静到诡异的地域不断回荡。

“凛，久美她……”

晓感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红外套，琼瞪大双眼，拼死注视着那片不断传出撕打声的扭曲空间，翠绿瞳孔中半是充斥着不安，

——半是寄寓着勇气。

草莓味的浴盐，两张黄篱，包括“手电筒”的攻击，晓都按照原作向她介绍并撺掇她全部武装。面对危难时，琼也不只会缩在朋友身后，她也想出一份力。

——没错。

晓注视着她。

当长刀无法对扭曲造成伤害时，就是琼出场的时候。

或者说——

“————”

晓用眼神告诉了她，

使那一半惶乱、一半鼓起勇气的翠绿瞳孔被深红的静默告知，

是你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

“来啊！怪物！我在这里！”

当狐妖被击退、在痛苦声中变回原形时，琼勇敢地站了出来，扭曲立刻注意到了她，而这个毫无力量的人类一手持着浴盐，另一只手握紧手机，毫不畏缩地回瞪对方。

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

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围的时光好像变慢了，身后福山凛冷静的目光，身旁虚弱吐血的久美，眼前摇曳的鬼火………………

在沉静中，她又吐了一口气。

——阴风猛然划过脑侧，狂风直面而来，眼前的扭曲发出最不堪入耳的尖唳咆哮，在影幢摇曳中跨越数米距离，瞬间扑到眼前————

浴盐被砸了出去，在半空中瓶盖被撞开，盐稀稀落落地洒了一大捧，落在扭曲正体身上，没有起到丝毫效用。

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把手机举到眼前，终于压上心头的恐惧让她紧紧闭上双眼，而右手拇指重重落下。

——刹那间，光辉四耀，在晓松了口气的目光中，一束洁白而雍美的巨大狐尾挣脱桎梏、摇曳向天，七彩的辉芒中，白色的无暇内，扭曲顷刻间化为无形消逝。

而久美呢？

久美在虚弱中勉强睁开眼，当她再见到眼前世界时，正好望见那一幕，

那算是什么？

当狐妖直面盘踞扭曲的黑暗时，黑暗是这样回答的：

——当然是因为，你们没能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光。

怜悯般的，黑暗褪去了凶恶的躯壳，用令人抓狂的冷静向弱小的存在讲明真理。

狐妖们因何而死？啊啊，不对，是因为有人活着逃出去了，才会问这个问题。假如所有人都死了，即使一字不换，这个问题所询问的内容和即将得到的答案都将完全不同。

所以，换个问法的话，

久美和公主，为什么在那一天，逃出去了呢。

为什么？

于是弱小的狐妖退后一步，用冷冽的目光打量对方：

“不。

“公主就是久美的光。因为有公主在，久美不惧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