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作者:六月拾玖 | 分类: | 字数:4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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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还君明珠
晚饭是齐康送过来的。
中午之后,徐怀瑾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沈落辞身边。
也好,见面了难免尴尬,她现在也不想见他。
怪不得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们十指相握,想来是自己昨晚将他当做楚阑了,握着不让他走,而他竟然也就那样陪了她一夜。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已经是亥时了。她还是没有见到徐怀瑾。
沈落辞想起中午的事情,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转念一想,也是自己不对在先,无论谁,都不愿意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徐怀瑾那么完美的人。
她事后又打了他,她知道自己那一掌打的很重,连她的手掌都疼的厉害,更别说他的脸了。而他却并没有还手,这么久和他相处以来,一路上他从未吃过什么亏,他遇到什么事都那么从容,都是面带微笑,胸有成竹的。而他今天被她掌掴,他不但没有还手,甚至连骂她都没有。他转过脸来,就那样看着她,眼中有一闪即逝的脆弱。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沈落辞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去找徐怀瑾说说的好,怎么说都是她先做错的,自己一路也拖累了他不少,而他这一路又对自己照顾有加,中午那个吻,估计也是自己先惹他生气了,他才那样做的。于是她推开了房门,想去找徐怀瑾。
但是房门刚刚打开,沈落辞就看到徐怀瑾站在门外。
晚风轻轻吹起了他的长发,他微微四散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绸缎,在月色下飞舞着。他看到门开了,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柔和如月光,却又有一缕清烟般的哀愁。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了这美好的夜色一样,“对不起……”
沈落辞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吃惊道:“你说什么?”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白天,是我不好。”
沈落辞一时间只觉得心绪万千,该道歉的人,是她啊……
她又忽然想起他还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她侧身让开门来,道:“外面夜凉,你先进来再说吧。”
徐怀瑾走进屋中,身上还带着夜空中的寒气,沈落辞将房门关好,在他对面坐下,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他的脸上还有些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下十分明显,她心中一阵愧疚,缓缓道:“其
实也是我不对,想是昨日发烧,胡言乱语惹你生气了,你才……”
她话还未说完,徐怀瑾一双眼睛就望了过来,眼中波光闪闪,打断了她的话,“你认为,我是生气才那样的么?”
沈落辞有些不解,问道:“那是什么?”
徐怀瑾眼睛垂下,稠密而纤长的的睫毛在烛光下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看着桌上的蜡烛,幽幽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么?”
沈落辞更糊涂了,“明白什么?”
徐怀瑾轻轻一笑,“你知道中秋那日,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吃那红枣桂花糕么?”
沈落辞这才想起当日是有这么一件事情,自己当时弄不明白,也没去细想,就问道:“为什么?”
徐怀瑾抬起眼睛看着她,沈落辞似乎能看到里面暗涌的情绪,他看着她,缓缓开口, “那桂花糕里本没有枣,那枣是我后来加进去的,那是楼兰红枣。”他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慢,似乎要印在她心里一般。“那里有个美丽的传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若想让她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只要找到对枣,请她吃了之后,她就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他说的很含蓄,沈落辞明白后心中震动无比,怪不得他中秋那日刻意接近,怪不得他一路对他爱护有加,不惜失去自己的右手,怪不得他今日会做出如此举动……
房中一时间寂静无比,静的刻意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早已经暗示过她,只是自己未曾留意过。徐怀瑾他纵然是人中龙凤,只是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已经被另一个人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沈落辞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一双美眸暗波涌动,仿若夜色一般的将她吸引进去。她定了定心神,转过眼不再看他,轻声道:“可是我不是楼兰人,也并不知道楼兰的传说。”
许久,不见徐怀瑾答话,沈落辞才又抬头看向他,他的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丝毫怨气。就那样淡淡的笑着,仿佛只是露水染湿了花瓣,清晨的风一吹,就跌落下来,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他像是早已知道她会这样说一般,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不过我可以等,等到你放下他,或者是你嫁给他为止……”
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沈落辞不知如何回他,一时间相顾无言。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终于起身,惹得桌上的烛光微微晃动。“你病才刚好,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沈落辞点点头,他转身走出了门外,轻轻的关上了门。
沈落辞看着桌上红烛流下的烛泪,伸手掰下,烫的她手心一阵微红,她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在掌中反复的捏着。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黏地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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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瑾从沈落辞房中走出时,正好看见齐康站在院中树下,齐康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徐怀瑾,便道:“徐兄刚才是去看望沈姑娘了?”
徐怀瑾看着齐康,淡淡道:“嗯。”
齐康其实早就看见徐怀瑾脸上的红痕了,只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今天中午听见沈落辞房中声响,他便想去房中看看,但一时也找不到好的理由,踌躇间,只见徐怀瑾从沈落辞房中走出,神色哀愁,竟然是没有注意到他就在远处看着。若是平常,他肯定早就发觉了,他脸上的红痕,想来是沈落辞弄得,不知道徐怀瑾对沈落辞做了什么,但是看样子沈落辞好像并没有吃亏,又想起昨日情形,估摸着可能大多都是沈落辞的不对……
中午之后徐怀瑾就回了自己房中,也未出来,只是晚上酉时却突然拿着放着饭菜的瓷盒走到他房中,让他给沈落辞送去,他也未问徐怀瑾,就拿起饭菜送到沈落辞房中,徐怀瑾就在远处看着,等他出来的时候还在。
徐怀瑾问他沈落辞吃了么,他说吃了,徐怀瑾便道了一身,多谢。就再未说话,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刚才……
齐康思索半晌,问道:“那沈姑娘病情怎么样了?”
徐怀瑾微微一笑,“多谢齐兄挂心,落儿她烧已经退了,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齐康放下心来,以前每逢雷雨,沈落辞就烧得厉害,楚阑更是每夜陪着,从未断过,想来昨夜沈落辞也是烧得迷糊,以为自己还没离开楚府,便将徐怀瑾当做了楚阑。但是昨天沈落辞的言行,似乎很放不下楚阑一样,但是他又不知道沈落辞既然对楚阑还有旧情,又为何要离开。
齐康想不出答案,只是点了点头,道:“路途辛苦,女孩子家毕竟较弱,徐兄可要好好照顾才是。”
“那是自然。”徐怀瑾语声淡淡,虽是回着他的话,眼睛却看向远处。顿了顿,又道:“更深露重,齐兄怎么还没睡?”
齐康叹了口气,“今夜也是突然想起一位故人,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徐怀瑾转过眼来,淡淡道:“想不到齐兄也有心事。”
“人生在世不称意。无论什么样的人,无论他的出生地位,身份卑微,亦或是腰缠万贯,都总是会有心事的。”齐康也看着徐怀瑾道:“徐兄也像是有心事的。”
徐怀瑾淡淡一笑,“有,所以夜不能寐。”
齐康哈哈一笑道:“原来徐兄也睡不着,我刚看到这客栈里有些棋盘,左右无事,不如我们信手畅谈一句如何?”
“好啊。”
齐康转身走入客栈,拿出棋盘,架了张桌子,将棋盘放上,又拿出两张凳子,递给徐怀瑾一张,两人在树边坐下。齐康将白子递给徐怀瑾,自己手持黑子,缓缓道:“徐兄武功过人,在下十分敬佩,想来棋艺也是不俗,那我们便下一盘”饶子棋“吧。”
徐怀瑾莞尔一笑道:“齐兄谦虚了。”等齐康落下一子,自己才将棋子落下。
“徐兄那日说去升州找一位故人,不知这故人是谁?”齐康又落下一子,问道。
“是在下的弟弟,几年前走失,故去寻找。”
齐康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早些年也去过升州,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徐怀瑾道:“多谢齐兄美意,只是家弟早已走失多年,此次我也是偶然得到消息,才打算去升州看一看的。”
“如此情况,估计我是帮不上什么了。”
“齐兄不必挂怀。”徐怀瑾淡淡一笑,落下一子。
齐康看着他拿棋的左手十分稳,便向徐怀瑾问道:“徐兄伤势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了。”
“来邓州可找大夫看过?”
“未曾。”
齐康心下想了一想,昨日刚到邓州,沈落辞就发烧,徐怀瑾一陪就陪到中午,想来也是没时间去看的。
从徐怀瑾受伤到现在也半个多月了,而他现在依然在用左手,想来右手是废了。
“那我明日再把那大夫找来,一来给沈姑娘看看病,二来也看看你的伤势。”
徐怀瑾微笑道:“多谢。”随即又落下一子。
齐康自落下第一子是就步步相逼,切断徐怀瑾棋子与棋子只见的联络,但是徐怀瑾看似漫不经心,却也是应付的有条不紊。齐康以前也和楚阑下过棋,楚阑对他说过,棋最能看出一人心境智谋,甚至是剑法路数,徐怀瑾这几子落得看似是在应付他的步步紧逼,实则却是封住了他的棋子向外发展,等他发觉过来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