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赌之后, 张美玲和王丽娟就没来再骚扰过，宁馨好好地上了一天的课，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 就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等等我。”洪芳芳追出来。宁馨被她挽住手, 这才想起来还约了她。微微一笑,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张美玲不敢怎么样……”

“那不行, 我得陪着你。”洪芳芳认真说，“你是不知道张美玲以前做过什么才不害怕，要是知道了, 肯定不敢自己走。”

“她做了什么？”宁馨好奇。

洪芳芳看看周围，拖着她离了人群, 极小声地说, “她以前逼的一位女同学差点跳楼。”

“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同学叫赵玉, 性格很内向，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张美玲, 就被她逼在学校后边的胡同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还拍了视频。”洪芳芳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四周，怕有人听到了会传给张美玲。

宁馨皱眉，没想到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她们拍的什么视频？打她了？”

“没有。”洪芳芳摇头，手不自在地抓抓衣服, 欲言又止。

宁馨心中一沉, 不会是那种视频吧……

“她们脱女生衣服的。”洪芳芳飞快附在她耳边用手挡着, “拍那种照片！”

“好过分！”宁馨站住, “这些事情没告诉老师吗？”

洪芳芳吓了一跳, 嘘了声，“你小声点。”

宁馨停住, 看着张美玲领着几个女生走过来，路过她的时候还特意沉着脸瞪了她一眼。宁馨神情淡漠，没有理她。张美玲冷笑几声，小声地说了句“你等着”。

宁馨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洪芳芳一把拉过她，“完了完了，她肯定要开始整你了。”

“没事，让她整。”宁馨随口说。

洪芳芳愣了愣，双眼放光地看着她，“你胆子好大！”

宁馨噗地笑起来，看着 张美玲的背影，“她就是没人敢反抗，所以才越来越嚣张。一个女学生，我怕她干什么。”再凶能凶得到哪里去？

洪芳芳点点头，接着又摇头，“可是也得防着，你看赵玉那样的，最后好惨。”

说起来这个，宁馨问，“赵玉没有报警吗？都被逼的要跳楼了，学校和警察都应该管管吧？”

洪芳芳脸色一变，义愤填膺，“报了。赵玉被救下来了。但是警察只是调解，说是学生之间的纠纷，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批评教育一下，让两家私下解决。”

“结果呢？”

“结果就是张美玲家私了，赔了赵玉一大笔钱，然后学校记了张美玲一次大过，做留校观察处分。”

“竟然没开除。”

“人家家里有钱着呢，怎么会开除，路子都走了多少。而且赵玉家都不追究了，你还能怎么办。”洪芳芳很是不平。

“赵玉呢？她去哪儿了？”宁馨追问。

宁心以往真是太脱离班级和集体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这个身体的记忆里，只有张美玲是个校霸，喜欢欺负女生这个印象，细节之处全然没有。

“赵玉转学了，听说去了外省读书。这辈子估计都碰不上张美玲。”洪芳芳脚尖踢地，“为什么走的不是张美玲呢？”

宁馨瞧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她以前也经常欺负你？”

洪芳芳眼睛一红，迅速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我的那点零花钱全孝敬给她了，买东西都没法买。”

宁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以后不要再上贡了。咱俩一块儿闹革命。”

洪芳芳破涕为笑，“我就是看你拿凳子要砸她的时候，觉得你超级帅，所以才跟着你哒。”

宁馨笑笑，两个人拉着小手一起往车棚走。洪芳芳擦擦眼睛，有点害羞，不住地抽鼻子，惹得宁馨不住地笑她。

俩人打闹着到了车棚，乔安松正跨在车上，单脚支着地，杜宇无聊地骑着车围着他打转。看见宁馨过来，就骑着车子冲过来，打招呼，“心姐来啦。”

“去你的。”宁馨好笑。

“我都没想到你这么社会。”杜宇坏笑，“你都不知道李笑言都快震惊死了，没想到你是会拿凳子砸人的那一类人，吓得都快要不喜欢你了。”

“你没想到的地方还多着呢。”宁馨绕开他，去找车子。

乔安松打打车铃，“再往前走，第五辆。”

“眼神真好。”宁馨推着车子出来，向乔安松竖大拇指。

“什么眼神好，我是帮你看车子。”乔安松靠过来，“我说小傻子，你打架前面打完了，就不管后边了？”

“什么意思？”宁馨没听懂。

“刚刚你们班那个班中一霸，跟你打架的那个要过来放你的自行车气儿，幸好松哥看见，一嗓子给拦住，不然你想现在就等着推车回家吧。”杜宇笑呵呵地说。

宁馨低头看看轮胎，皱眉。

“可是，这个也防不了吧……”洪芳芳在一边小声地说。她一直躲在宁馨身后，而且还不敢直视乔安松。

听见她说话，乔安松才看了她一眼，视线一转，又转到宁馨身上，说，“明天我带把锁，你把车和我的车锁一块儿。”

“这能行吗？”宁馨问。

“能，松哥的小霸王自行车学校里谁都认识，跟他锁一块儿，肯定没人敢动。”杜宇接话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宁馨就想起来上午张和顺找她问乔安松的事，再联想到这人在学校里的名声，就有点想笑，“对，一高三虎，谁敢惹呐。”她戏谑地看着乔安松。

“噗。”杜宇大笑，“完了，连宁心这么闷的人都知道咱们组织的名字了。”

乔安松笑起来，手上却拍了他一巴掌，“都怪你取这么中二的名字，丢人。”

“谁敢说丢人，咱们上去揍他。”杜宇握握拳头。

“对了，李笑言呢？他去哪儿了？”宁馨看看旁边，这三人在学校不都是秤不离砣吗？

“他先赴约了，我们等你……”杜宇嘴快，被乔安松又拍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错话。

“赴约？你们要去哪儿？”宁馨追问，“不会要去打架吧？”

“不是。没你事，别瞎管。”乔安松一蹬自行车，骑出去一大截。杜宇连忙跟上，两个人拐了弯就看不见了。

宁馨叹气，担心他这么整会出事。爱打架的哪有不挨揍的，如果乔安松出了个好歹……乔阿姨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也骑上去，“芳芳，走 。”洪芳芳跟上去，两个人就这么追着乔安松出去。

乔安松骑得很快，好在出了校门人很多，追出去一截儿还能看见个人头。宁馨就见他走路越走越偏，拐了几条胡同之后，就听见他大声跟人打招呼的声音。前面乱糟糟的，似乎是很多人。

宁馨一顿，心说坏了，不会是要打群架吧。就把书包往自行车后边一夹，冲洪芳芳说，“你在这守着，万一出事了，帮我报警。”洪芳芳紧张兮兮地答应。

宁馨一个人单独跑出去，脸上全是紧张。

从胡同那边转过头过去，立即就看见乔安松正和另一个男生比划拳头。

“别打了！”宁馨吓了一跳，她看见最外边几个人手里拿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看就是什么器械或者打架的东西！

乔安松等人被这一声暴喝吓住，几个人同时回头，都看着宁馨。

“你来干什么？”乔安松挺意外。

宁馨跑过去，低声说，“别打了，你要敢打架我就告诉乔阿姨。”

乔安松一听，脸上的神色就很有些微妙。站在他对面的男人，高高壮壮，身材结实，脖子上挂着个金链子，大冬天的穿着个夹克，卷起来的薄毛衣的手臂上，肌肉虬结，看起来不太像个好人。

这人冲乔安松挤挤眼，“小子，你女朋友？”

乔安松脸上露出笑容，下意识地去看宁馨的反应。宁馨神情镇定，态度很平淡，没有一丝寻常女孩听到这话该有的害羞。乔安松绷住脸，“不是，她是我邻居。”

男人偏偏头，活动活动关节，冲宁馨努努嘴，“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我来劝你们不要打架。”宁馨扬起头。这人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身上有种江湖气，一看就不简单，不是乔安松这样一个高中生能对付的了的。

虽然她过来劝人比较冒昧，可是也总比乔安松被这群人打伤或者打残好。“打架是不对的……”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拍拍乔安松的肩膀，“打架？”

乔安松憋笑，把宁馨扒拉到后边，“行了，别捣乱。”

他力气没用好，宁馨被他这个动作扒拉的后退三四步，有人在背后撑了她一下她才站稳。宁馨回头，是杜宇。

杜宇乐呵呵的，“心姐，你可真是太逗了。”

宁馨立即反应过来大概是闹乌龙了，可是刚刚又确实看见他们打架……她小声问杜宇，“刚刚是怎么回事？乔安松不是在他比划吗？”

“那叫切磋。松哥在和他师父切磋。”

“师父？”宁馨惊讶，“教乔安松什么？”

高个子男人爽朗一笑，对着乔安松的侧脸挥了一拳，乔安松伸手挡住，动作很是迅捷。两人拆了一个回合，双双停下。

“看见了没有，老子跟他这么练，不叫打架，那叫试招。”男人揽过乔安松，拍拍他的后背，“学的很扎实。”

“那必须的，你教我的可一点都没落下。”乔安松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宁馨这回彻底明白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们打架，”她很干脆地上去表达歉意，“您别见怪……”

“他叫冯国宝，旁人都叫他熊猫。”乔安松介绍。

“熊猫哥。”宁馨恭恭敬敬的叫人。

“行了，叫猫哥就行。”冯国宝哈哈一笑，冲乔安松摆摆手，“老子走了，下次再找你。”

“这么快？”乔安松不舍地跟了一步。

“铁驴那小子又找事，老子得去收拾他。”冯国宝摸了根烟叼着，深深吸了一口，烟火明灭间，烟棒烧进去一大截。

“我们也去。”乔安松二话不说要跟上。

“屁。你给老子待在这。”冯国宝指了指他，“老子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个学生混什么黑社会。”

乔安松不服气，“什么黑社会，那不是混江湖么……”

冯国宝一听，乐得不行，“小子，你中二病不轻啊。”一旁跟着他的小兄弟们也跟着笑。

“老子走了，好好上你学去。敢混黑社会打断你的腿。”冯国宝拍拍他的肩膀，大跨步离开。

乔安松哎了一声，上去追了两步，冯国宝只是摆摆手，并没有站住。他不爽地站住，“你看，又把我扔下了。”

杜宇在后边笑，“猫哥是义气，不想让你趟混水。”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乔安松看着冯国宝离开的方向，“混社会怎么了，有什么……”

宁馨过去，一巴掌拍过去，“你找死是吧？”

乔安松捂住头，“你要干嘛？”

“你别让你妈担心。”宁馨脸色有些凝重，显得忧心忡忡。

乔安松看看她，很快撇开视线，有点不自在地说，“放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