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不欢而散。

林安从来没有对齐凉这么生气过。联考结束, 她便去找齐凉解释，她并不算太傻，那天她反复回想齐凉为何会离开, 大概就是看到她和李深。但她又不太确定, 他应该知道她和李深的关系, 怎么可能误会？她自己都还是很糊涂的心思, 其实不应该再提这件事。但她还是问了,

“那天你来找我了对不对？”

他不说话，不否认也不点头。

林安当他是默认，“那, 为什么要先离开？”

“突然有事情。”

“再着急的事情，你都至少要把东西放下吧, 毕竟走了那么远的路, 你······”

“我最近会很忙, 所以我们的补习要暂时停止。”

他说完便要离开，林安在后面叫住他, “齐凉，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走近你？”

他的身影一下子僵住了，然后立着不动。林安继续道，“有时候觉得我们很亲近，但你又很快告诉我那是错觉。我知道你不轻易与人交心, 习惯和人保持距离, 我接受也理解, 但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有生气, 有不高兴，所有的你都可以和我说, 不要把我当陌生人。”

他还是直径走了，林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身影吼道：“我生气了，齐凉，你太讨厌了！”

幼稚的像儿童动不动说绝交的话，林安也气自己，再生气也对他说不出狠话来。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你专注于眼前的学习时，几节课下来，几张试卷还未做完，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班里的气氛日渐凝重，连一向学习轻松的丁然，也把自己的全部小说锁在自己的柜子里，开始撸起袖子认真对待了，她把箱子的钥匙交给了母亲大人，承诺如果自己考不上理想的大学，箱子就要被扔到海里去。（林安当时的回答是：海有什么罪？）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齐凉，于是那个人就出现在她的梦里，最常梦见的场景是第一次见面时，她在黑板上刚刚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个眉眼精致的少年便轻轻念出来：林安。

林安，林安。

梦醒的时候，她懊恼的想，如果当时齐凉在座位上坐着呢，如果当时班级里很吵，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呢，她还会不会喜欢上他？

结果却不言而喻。

在日渐紧绷的学习氛围里，班主任宣布了一个另类的消息，上有领导来视察，学校要举办一场汇报演出。惯例是，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

林安还未松口气，底下便一阵哀嚎：

“什么演出啊，宁城一中什么时候也搞这个了。”

“试卷都没做完，哪有时间去看什么演出啊。”

“也太无聊了吧。”

······

林安只想站起身拍醒他们每个人，“嘿嘿嘿，说好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看你们现在一个个病怏怏的样子，只会做题怎么行啊······”

班主任在台上头疼的扶额，“别说老师没给你们争取，可校长说了，必须每个人都要出一个节目。因为还要经过筛选的，所以每个班至少要有三个节目参加初选。等一下有意向演出的，去文艺委员那里报下名啊。”

这时班上有同学叫道：“老师，陆沉沉会弹钢琴，让她弹三首曲子能不能算三个节目啊。”

陆沉沉就是文艺委员，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相貌普通，却很有气质，而且多才多艺，最擅长的便是钢琴。

班里一阵闹哄哄的，陆沉沉还盯着桌面上的试卷，手里转着笔，随意道：“我都行啊，弹几首都可以。”

接着一阵欢呼，班主任伸手制止了，表情严肃道：“别胡闹，大家好好对待，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出三个节目出来。”

等老师一走，林安扯扯丁然的袖子，“哎，你去报名吗？”

“我去干嘛，上台讲故事啊。”

“你可是班长，要起带头作用。”

她皱着眉头：“管他呢，反正老师把这事交给了陆沉沉，谁爱参加谁去呗，我可没那个闲心。”

“其实，”林安的小手在桌上点啊点的，“我挺想去的。”

“那去啊，我给你报名去。”听到这话她就来劲了。

“先别啊，我还要考虑一下呢。”

“那你想表演什么节目啊？”

林安羞涩的吐出两个字，“唱歌。”

丁然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没见识过林安的歌艺，委婉点说吧，在这位姑娘大展歌喉的时候，把耳朵捂起来，看着她还算可爱的面孔，心里或许好受点。

“你，你想好啦？”

林安点点头，“我没什么特长，但我对唱歌还挺有自信的，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唱歌不错。但是每次有什么表演的时候我都会错过，不是生病就是缺席，你说我多倒霉。”

应该是幸运吧。丁然在心里默默道。

“这一次，我想抓住这个机会。但是，我还没想好唱谁的歌。”

“那你喜欢哪个歌手？”

“汪峰。”

丁然震了震，结巴道，“他，他的歌和你的气质不太搭吧。”

“所以才会有惊喜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他那首《怒放的生命》，每次一听到那首······”

“停，停一下，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歌，但是我觉得他的歌吧，比较粗狂有激情的。你还有什么备选吗？还有什么喜欢的歌手吗？”

林安想了想，“哦，孙燕姿。”

“这个不错。”

“但我还是觉得······”

丁然忙道：“相信我，孙燕姿比较好，随便哪一首，都行！”

“是吗？”林安有点犹豫不决，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报名！”

离汇报演出还有几个星期，但初选只有几天的时间了，林安不敢在家里练习，如果被沈之澜女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她找了一个地方——学校的天台，平时很少人去。每天早去半小时，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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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选的歌曲是《逆光》，这首歌已经很老了，也不是她最喜欢的一首，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选定了。

自从报名之后，这首歌就一直在她的耳朵里单曲循环。而现在，林安又听了一遍，看看四周无人，才按下了录音键，小声的清唱起来。

“······有一束光，那瞬间，是什么痛得刺眼，你的视线，呃······”正唱到动情处，林安猛然看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人。

偏偏还是齐凉，林安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一样，她慌忙扯下耳机，转身准备离开，本来他们现在，还算是冷战时期吧。

脚步刚迈了几步，那人突然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林安深呼一口气，转身点头道：“是，虽然这是公众场所，但我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来人。”

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面向她，双手撑着身后的围栏，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是打算参加演出？”

“嗯。”

“林安，我说实话，你过不了初选。”

她突然愣住了，一股无名之火从脚后跟窜到脑子里，他这是干什么？不仅来打扰她，还要泼她冷水！但她尽量礼貌又冷淡的开口，“我也说实话，这和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要学我，你不是我这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

“冷漠自私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这一天的太阳刚刚升起来，早晨凉薄的空气被阳光慢慢驱散，或者变得有温度起来，林安手里攥着耳机，轻轻的反驳，“不是，我认识的齐凉，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手也慢慢放下来，却又问道，“林安，你对初选有把握吗？”

她低下头，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别人知道她参加演出之后，毫无例外的都是祝福和鼓励，连谭锦爸爸也是举臂震呼，“演出我一定要带着相机去，要好好录下来才行！”

他们都觉得她会上台表演的吧，就算不是，这不过是学校内的小打小闹，选不上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型的比赛。林安也一直抱着轻松的心态，但齐凉为什么要这样认真呢？

“我也不知道，说有把握，好像也没什么，但这不过就是······”

“没把握的事，为什么要去做呢？结果不还是让自己受伤吗？”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准备离开。愣在原地的林安却突然怔怔的开口，“但是，这是我想做的事。”

齐凉的脚步止步，转身看向她，林安没有迟疑的和他对视，坦诚道：“比起因失败而受伤，我更害怕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没有去做，没有勇敢的尝试过。其实在我的人生里，我没有一件事是有把握的。离开家乡，到新的城市会生活习惯吗？转到宁城一中，我能变得更优秀吗？还有，要继续喜欢那个人吗，他会在意我吗？我没有把握，但是我都已经做了，或者正在做。像你说的，真的会遇到困难，真的会受伤，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