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觉得这里比刚刚的绘画展有意思多了，每一个人的脸，在谭锦镜头的捕捉下，好像都带有很多故事，让人忍不住去驻足停留，细细多观察一会。

丁然挽着林安的胳膊走，突然听到不远处方晓晓嫌弃的对同伴开口，“还以为多大的展，这么小的地方。”

女伴A：“就是，拍人像谁不会拍啊，现在人对艺术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

女伴B：“没办法，现在就是比谁脸皮厚，没什么本事，只要敢现出来，就有人看呗。”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丁然跺脚道，“真是，谁求她们来的？自己非死皮赖脸的跟来，还在那里多嘴，烦死人了。”

“她们是跟着齐凉来的，当然什么都看不上眼的。”这是谭锦辛辛苦苦在宁城办的第一个摄影展，林安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了。“算了，别理她们就行。”

看着看着，丁然突然惊喜的叫着，“林安，你快看，这个女生好美啊。”

她们这个年纪，女生大部分都是用漂亮好看来形容，像是周雪沁，就是一眼就看到底的那种漂亮，张扬又骄傲。

但照片上的女生，的确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而且美得让人不太敢容易亲近，唯恐亵渎了她。这里的空间不大，但她的照片就有三张，一张几乎占满了半面墙，是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书本，对着镜头回眸一笑，背景是清净雅致的街道。

还有两张小一点的，都是她在马路边支起画板，在作画的场景，一张是她低头在调色，眉眼温柔；一张是她正在认真的作画，嘴唇微抿，有些严肃的样子。

“这几张照片我最喜欢。”谭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们面前，笑着道，“我到街上去采风，遇见这个女孩子好几次，她本人挺开朗的，很爱笑，当知道我想用她的照片办展时，她欣然同意了，就是要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去。嗯，这样有气质的女孩子，真的很少看到了，而且年纪还这么小。”

画上她看起来和林安年纪相仿，林安揉揉鼻子，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好好看，”丁然幻想道，“小说里那些美的像仙女一般的女子，应该就是这等模样才算吧。”

丁当和舒意也过来，丁然很快也拉着她们过来欣赏美女。

林安被她们挤得向后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林安正要说对不起，就发现齐凉在另一边站着，眼神落在那副画上，像是要把照片看穿了，把里面的人给看活了。

可那眼神不是深情，是林安看不懂的东西，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对于齐凉身上的秘密，她可能没办法去理解消化。

齐凉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开了，方晓晓很快追了下去。

林安也可以追的，但她忽然没了力气，停留在这副照片的人越来越多，林安被挤得无处可去，刚想拉住丁然的手出来，舒意刚刚从那张照片上转头，对上林安的眼睛。

她的目光，和齐凉的一模一样。

林安搞不懂的东西，她下意识想回避，让自己缓一缓。

缓一缓的时间，不是让自己去弄懂，而是去接受这个让她不懂的事情。世界上那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个个去弄懂，该有多累啊。

可今晚，她不想看见齐凉，却偏偏被丁当丁然架着坐在他正对面。

是这样的，方晓晓同学依旧没有放弃吃烧烤这个计划，那丁然觉得，接近齐凉的机会不能让她夺了去，于是决定加入。丁当的意思呢，有好吃的干嘛不吃，果断也加入。舒意只有跟着的份儿。

不过当几人刚刚走进店里，林安看到方晓晓脸上的表情时，又觉得好受一点了。

齐凉静默的坐着，与周围的人隔绝开来，他从前总是与他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那距离是隐形的，别人也可能发现不了。但现在，他把距离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方晓晓也察觉到了齐凉的不开心，她震慑过林安之后，转头问他，“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他正欲起身，方晓晓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角，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先别走，等一下再走好吗？”

齐凉看了看她的手，她赶紧松开，语气恢复正常，“哦，我是想说，大家平时学习那么忙，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就先别着急走了。”

周围响起了附和声，“是啊，齐凉你先坐下呗。”

“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周六日了。”

丁然悄悄附在林安耳边，“这方晓晓又要作什么妖？”

林安也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吃着吃着，有人提议玩游戏，还是那一套，真心话大冒险，他们不能喝酒，输了的人就要喝一大杯可乐。

大家闹哄哄的准备要玩起来了，林安啃着鸡翅对丁然道，“你说吃饭哪有那么多话说啊。”

丁然高深莫测的看她一眼：“有人有话要说呗。”

瓶子第一局就转向了林安，她正啃着她第三只鸡翅，脸上呼了一脸油，有些怯怯道，“我可以不参加吗？”

一男同学道：“那怎么行呢？既然来了就必须参加，说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安微叹，吃了这么多也不好意思拒绝啊。“真心话吧。”

“好。请问在座有没有你喜欢的人啊？”

这种问题是必问的，林安心里有准备，二话不说先干了面前的可乐。

周围的人想起了八卦的“噢噢”声，林安摇头，真幼稚。

第二轮转到了舒意，她显然都不在状态，是除了齐凉之外最走神的人了。大家把目光转向舒意时，林安却发现方晓晓面露着急的神色，她从包里拿了一把小梳子，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她也选择了真心话，大家问了舒意刚刚那个问题，舒意一个肃杀的眼神递过去，“好好问。”

那男生缩了缩，“好，那你有没有喜欢过男生呢？”

顿时有人不厚道的笑了，大家都觉得舒意太男孩子气了，喜欢上男生的画风应该也很诡异。

林安想，舒意起身揍他一拳立马就安静了，大家也都抱着玩笑的心态，舒意没有说话，方晓晓就急着道，“行了行了，开始下一个吧。”

“谁说没有？”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舒意一口气喝光面前的可乐，起身道：“什么破游戏！”

转身大步离开。

丁当追出去，林安也要起身，却被丁然一把按住，“你别去，有一个人就够了，舒意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她没事吧。”林安有些担心。

丁然摇头，“你瞧着她平时最爽利，其实心思最敏感。她如果不说，你也别问，明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尴尬了一会，刚刚问问题的男同学开始缓和气氛，“那，我们继续吧，继续。”

第三轮瓶口指向了方晓晓，林安瞧见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提问者刚刚问出那个问题时，方晓晓就转过身，语气无比认真道：“齐凉，我喜欢你。”

林安睡得不安稳，回来的时候，丁然安慰她，“你别管方晓晓怎么作妖，你瞧，齐凉不也拒绝她了吗？”

齐凉不仅拒绝了她，而且是狠狠的伤了她。当方晓晓表完白之后，在座的人都安静无声，大家瞬间明白，她是来真的了，几乎都屏气凝神等着齐凉的回答。

林安的心里却轰隆一下，没想到方晓晓有这么大的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而齐凉面不改色，语气颇冷，“方晓晓，你真喜欢自欺欺人。”

林安做了噩梦，梦里今晚表白的对象换成了她，齐凉寒冷如冰的眸子里，她显得那样可笑，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林安突然醒了，寒气席卷了全身。

她很害怕，打电话给菜菜，那边人显然还没睡醒，连连打着哈欠，“大姐，现在是凌晨4点。”

“菜菜，有人向齐凉告白了？”

菜菜顿了一下，“他答应了？”

“没有，他拒绝了。”

“那你担心个毛线？放心，你家男神跑不了。”

林安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是他拒绝得好吓人，上次我们校花跟他表白他也没答应，菜菜，我害怕，万一我要是说了，他也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也讨厌我了怎么办，呜呜······”

“哎哎你别哭啊，你哭什么你这个笨蛋，你这不是还没说吗？”

林安抹着眼泪，“可我一定要说的啊，我一定要告白的！”

菜菜：“这就对啦，你自己清楚，你想做他女朋友，而不是朋友，是吗？”

林安没说话。

菜菜继续道，“女朋友的风险肯定比朋友高啊，在一起了也会有分手的可能，朋友就稳妥多了。但你想要的不是稳妥，对吗？林安，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相同的，最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和齐凉在一起，就一定要承受他会离开你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