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呃……白白……”

“嗯？”

“有一件事, 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李白白随意在街上的长椅上坐下，朝蒋丞挥了挥手，翘起腿靠向椅背, 才对着手机道：“说。”

蒋丞提着个装着果汁和泡芙的纸袋回来, 就见李白白一脸惊讶加上无言的表情, 遂提了提眉, 示意怎么了？

李白白指了指手机, 用口型说：“你儿子。”接着拍了拍长椅，示意他坐下来，然后从纸袋里挖出一个泡芙, 手捏着开始吃，一嘴的奶油泡沫。

“……好吧, 好吧, 但这事你不是应该告诉你岳父岳母么？”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李白白道：“该干的都干了，求亲算个甚。”

蒋丞穿着长风衣坐到李白白身边, 拿出一杯果汁插上吸管被太阳晒得微微皱眉喝。

李白白几口吃下大半个泡芙，凑到蒋丞脸侧吸了口果汁喝：“不管，反正我是最无关紧要的人，你到底打给我做甚，通知我去你们的结婚典礼么？”

因为两人离得极近,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也传入了蒋丞的耳中。

“……我紧张。”

李白白看了眼蒋丞, 忽然道：“那你和你爸说。”说完就把手机支在了蒋丞耳边。

蒋丞道：“蒋承泽？”

电话那头明显是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才艰难地道：“爸……”

李白白把纸袋从蒋丞那边拿过来, 一手给他支着手机, 一手翻着找东西吃。

蒋丞道：“什么事？”

蒋承泽这头完全抓狂了，从一开始的趴在沙发上改为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圈：“爸……爸, 是这样的。”

蒋承泽屏气调息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垂死挣扎道：“爸，白白叔在不，能不能把电话给他？”

蒋丞瞥了眼正专心尝不同口味泡芙的李白白，拒绝道：“他有事。”

蒋承泽：“T T”

蒋丞抿唇吸了口果汁，说：“有什么事和我说是一样的。”

蒋承泽垂死挣扎许久，终于破罐破摔：“你知道江小天他来芝城了吧，那个，我也在芝城……总之，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你明白么？”

蒋丞眉间微微拧起，李白白在一旁刻意观察着蒋丞的反应，此时终于忍不住抱着纸袋哈哈大笑，蒋丞的一边眉毛明显地一跳。

蒋承泽忐忑不安：“爸？”

蒋丞恢复神情：“知道了。”

蒋承泽等了一会，蒋丞再没说什么，他踌躇良久，可怜兮兮出声：“那你，把电话给白白叔吧。”

李白白接过电话，本来止住的笑声又禁不住爆发出来。

蒋承泽：“……呵呵，好好笑哦。”

“哎呦，我不行了。”李白白笑得腮帮子都痛。

蒋承泽黑线道：“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翻身做1。”

李白白大笑着应：“哦，是么？你爸还在听呢。”

片刻后——“爸，sorry，我错了，我不该干涉你们的婚姻生活，嗯，每个方面……”

李白白的笑声几乎整条街道都能听到，附近的行人投来目光。

蒋承泽：“我要挂电话了。”

李白白：“嗯嗯，你挂吧，挂了这个记得给你哥的亲属打电话汇报你们的感情实况~”

蒋承泽：“……”

【续】：

李白白：“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诉你讨好岳父岳母的方法。”

蒋承泽：“……哥。”

李白白：“？？？”

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大咧咧道：“白白，你回来了没，回来我去接你啊。”

李白白：“怎么换成你了，让开让开，我还没调戏够小美帝呢。”

江小天那边拿了个苹果啃，坐在窗台上：“你又怎么玩弄他了啊。”

李白白正经道：“教他讨好岳父岳母300法。”

江小天“切”了声：“你让他自个玩去，还跟个小破孩较真。”

李白白笑道：“他是想要上门提亲，我还能拦着他？”

“等等。”江小天把手机扣在肩膀上，朝躲到洗手间里的蒋承泽喊道“你告诉白白了啊？”

洗手间里顿时传来水龙头打开的水声。

“……”江小天继续道“你还说你是TOP？”

蒋承泽从卫生间里探出头，一脸无辜：“我没说。”

“嘎嘎嘎，是我猜的~”

江小天重新拿起电话，扣在耳边无奈道：“那你告诉我爸们了么？”

李白白：“老子倒是想，你看我挂电话了么。”

江小天对着阳台看了会，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李白白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江小天想了想，同意道：“情理之中。”

李白白：“行了，我挂了，保持联系。”

江小天应了一声，通话结束。

李白白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蒋丞：“你什么想法？”

蒋丞把果汁上面的塑料盖和吸管去了，一手搭在长椅椅背上，虚揽着李白白，道：“没什么想法。”

李白白看了看他，点点头。

蒋丞道：“各自管好各自的事，没必要去管他们，人能顺应自己的心意是最好的。”

李白白点点头：“泡芙哪个味道的好吃？”

蒋丞道：“我还没尝过。”

李白白低头准备翻出一个给他，不料原本搁在腿上的纸袋却不见了，长椅下传来纸袋的摩挲声。

李白白扒着长椅边沿低下头去看，一只长毛的大狗趴在椅子下面，正两爪抱着纸袋，头伸进袋子里吭哧吭哧地舔着奶油。

“嘿，宝贝，你从哪儿来的？”李白白轻轻碰了下纸袋，大狗头伸出来，看了看他，谨慎地退后了一点。

它的毛色有些黯淡，灰灰黄黄的，蒋丞看了下，说：“应该是流浪狗。”

李白白觉得也是，小家伙看得怪可怜，再说有哪个流浪者不可怜，李白白到附近买了个汉堡给它，大狗两只前爪抱着汉堡舔了一会，把它吃完，远远地端详李白白一会，慢慢走过来，摇着尾巴抬头看他。

李白白最抵抗不了这种可怜兮兮的狗狗眼：“怎么办，要把它带回家吗？”

蒋丞道：“先找个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带回酒店。”

因为两个人在假期旅行途中，所以也不知道出入境带狗是怎么个流程，只能先把大黄狗送到宠物医院，体检了一下，又顺便洗白白、洗黄黄……干干净净地出来。

大黄狗大概因为流浪得久，瘦得骨架都突出来，浑身是一种淡黄色，耳朵半耷拉着，眼睛黑黑大大的，体型不算大，所幸也没有得什么致命的病，李白白和蒋丞商量了一下，再喂它吃了一顿汉堡后，把它送到了附近的动物收容所。

“养狗和养小孩是一样的，是很大的责任。”李白白对于把大黄狗送到收容所还是有顾忌，如果长时间没人收养，或是收养了又被人遗弃几次，它就要被打针安乐死了。

“那我就是害它被人道毁灭的罪魁祸首。”李白白的愧疚感开始作祟“假如我没把它送到收容所，它就算流浪着也不会沦落到会饿死的地步吧。”

李白白泪眼汪汪道：“我后悔了。”

“那明天就把它接回来吧。”蒋丞坐在沙发上上网“你想好了？”

李白白呼了口气：“没怎么想呢，我就是被我爸妈我哥轮番养大的，说到底还没真养过什么，没经验，你呢？”

蒋丞回想了下，也说：“没有。”

李白白盘腿坐在床上，扳着脚趾：“咱俩真是大奇葩，你真的什么小动物都没养过？”

蒋丞道：“我爸一直养鱼，但从小他就不让我碰鱼缸，嗯，盆栽也是，后来部队里有军犬。”

李白白惊异道：“你还配了条军犬？”

蒋丞道：“没有，不管是排雷的还是缉毒的，见了我基本掉头就跑了。”

李白白：“你好可怜。”

蒋丞不置可否，给李白白念他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各国携带宠物出入境的规定都不太一样，但基本有几样是相同的，要有48小时内兽医开的健康证明，注射狂犬疫苗，还有出入境坐飞机，要准备笼子，一部分宠物会晕机，极少数出现死亡。”

李白白想了想，道：“今天不是检查过了么，所以有没有传染病这一项应该是合格的。”

蒋丞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说：“嗯，但如果我们要带它走的话，得先让它变得健康，不能是现在的营养不良状态，否则可能在长途飞行中出意外，得不偿失。”

李白白缓缓点了点头。

蒋丞继续道：“意味着我们要在本地多待至少三个星期。”

李白白看向蒋丞：“你年假还有多少？”

蒋丞看了下手机，说：“十七天。”

李白白舔了下嘴唇：“那你呢，你想养么？”

蒋丞道：“看你。”

李白白歪着脖子道：“如果行得通的话，以后就是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你不能这么有所谓没所谓的。”

蒋丞神情平淡道：“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不管养什么，都有责任，我连蒋承泽都没养几天。”

李白白拍了拍胸脯，道：“但你养我养了好多年了，我还依然健在。”

蒋丞笑了下，点头：“我们互相养着。”

第二天清早，李白白和蒋丞在动物收容所刚一开门，就过去把大黄狗领了出来，和酒店打过招呼后就堂而皇之地把大黄领回房间。

剩下的几天他们带着大黄走了很多景点，风景漂亮的地方，大黄也变得有肉了一些，尾巴高高翘着。

大洋彼岸的A市，陈青宇接到一个电话：

“嫂嫂！过来结婚啊！”

陈青宇：“……”

陈青宇：“不去，金融危机，我破产了。”

李白白的声音里全是兴奋：“这边有个特帅的礼堂，来嘛来嘛，我们一起结个婚撒。”

陈青宇：“你是要和我私奔嘛？”

李白白道：“破产没关系，我借你本本钱，我再找我哥要就行了。”

陈青宇闲闲地躺在一长条藤椅上，坚决拒绝道：“不要。”

李白白：“为甚？”

陈青宇道：“结婚要公证财产是嘛，老子没财产了！”

鉴于陈青宇被医院新换的领导辞退，自己的钱又花的一干二净不得不委身于李明森的小企业下，心情极度糟糕，所以李白白召唤了汤锦年来，选了个礼服。

汤锦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被强制安置在酒店里休息了八九个小时，然后被打了鸡血的李白白扯着去礼服店选结婚礼服，他随行的那人则被塞去给蒋丞选，纵然两个攻都极度抗拒。

礼服店。

汤锦年戴着太阳镜一身休闲西装极度低调实则十分拉风地和李白白四处走着帮他选款式，礼服店很大，这个季节也有几对新人在挑选礼服，而这两人的组合里没有拖着裙摆的美丽新娘，只有少女心泛滥的准新郎。

“这个不错。”

李白白虽然很瘦，身高也正常，但骨架比起欧洲人比较小，试很多款式都显得肩太瘦，穿上不像去参加婚礼，倒像是什么抽风设计师的正装秀。

汤锦年给他选了一个黑色收腰款，有点燕尾服样式的，李白白试完觉得实在太像服务生或是管家，只能放弃。

礼服店里的礼服款式数不胜数，令二人都眼花缭乱，试了大半天完全审美紊乱，两眼转圈圈地对着数个模特架子发愣。

汤锦年：“你在看什么？”

李白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没什么。”说着又不禁往他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一眼。

汤锦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你够了= =”

李白白：“……”

李白白抓狂道：“我只是看看！”

李白白目光投往的地方，赫然是一件飘逸唯美的长裙白礼服。

李白白：“够了……够了T T”

最终还是选定了一件返璞归真的简单样式，里面套了干净整齐的白衬衫和领带。

典礼在李白白无意中看中的那个小礼堂举行。

早晨十点，李白白和蒋丞，两人将原本戴在对方手指上的其中一枚戒指摘下，在典礼开始前就穿在了项链上，另一枚放在盒子里，作为交换的信物。

暖黄色的光撒进礼堂，头发花白的神父宣读谁也听不懂的誓词，李白白握着戒指盒，大黄站在蒋丞身侧，犹豫了一会，又走到李白白身后，微微歪头看向他看似严厉的主人。

李白白：“我还会继续爱你的。”

蒋丞：“我也是。”

戒指被推到指根，二人头靠着头吻在一起。

不到十分钟的仪式结束，礼堂里原本五个人，神父祝福后走了，只剩下四个。

李白白看了眼正在逗大黄的某知名人士，不纯洁地笑着问：“那谁？”

汤锦年推了推墨镜，道：“捡来的弟弟。”

某知名人士不在意地反驳道：“是哥哥。”

十六年前。

十岁的江小天牵着四岁的蒋小泽站在电视机前：“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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