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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不对付

作者:一坨卫生纸 | 分类:现言 | 字数:19.7万

35.第35章,所谓解决

书名:跟你不对付 作者:一坨卫生纸 字数:4074 更新时间:2024-10-11 13:39:02

李白白在彻底摔在地上的一秒前, 想了很多,绝大部分都是一个“操”字,剩下的就是,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卧槽T T

蒋丞在李白白落地前伸出一腿支在他腰背后, 继而屈膝坐了起来。

李白白摔得比较不雅观, 手臂措手不及地撑在身体两侧, 尾椎在亲切地接触了坚硬的地面后伴随着一声咬牙切齿的呼痛,腰以下挨着瓷砖的浴巾全部浸湿,撑着劲的手掌触在湿滑的地面不由往前溜了一小段, 后脑勺不能幸免地撞上马桶。

这是个缓慢而纠结的过程,尤其是以他现在上半身与地面呈三十度角, 手还撑不上劲, 整个人仍以每秒一厘米的速度顺着马桶往地上滑, 李白白仰着脖子恼怒地坐在满地的水上抓了抓,最后时刻握住了旁边墙上的暖气管, 借力站起来。

前面说到浴巾被水浸湿,所以随着李白白的动作,那方浴巾很自然地从腰后滑下,露出摔得通红的尾椎部分,李白白及时拽住了浴巾前面, 随即湿浴巾被扔在洗衣机上, 另一块浴巾取而代之。

然后李白白就跑了。

他冲到卧室, 在蒋丞的衣柜里翻出衬衣和长裤换上, 再回到洗手间时, 哗哗的花洒声已然停了,门关着, 少顷又打开,蒋丞关了淋浴器,开了通风扇,正走出来。

李白白穿着蒋丞的一身衣服,衬衣还好,裤子稍长了些。

李白白愣了一秒,回到被狠狠撂倒应有的心理状态:“擦,你什么时候醒的?”

蒋丞拧着眉,神情很淡,道:“刚醒。”

李白白现在屁股还痛:“鬼特么才信是刚醒,卧槽,摔死老子了……你还能行吧。”

蒋丞的短发湿了大半,因为之前昏在浴室地上,浑身都是水,湿哒哒的。

蒋丞看他一眼,说:“还行。”然后把满是水的手机递给他“我冲个澡,在沙发上等我。”

李白白接过手机,在蒋丞关门前伸手拦住:“我说真的,你别晕在里面,或者,晕之前喊我一声。”

蒋丞胃里难受的劲还没过,眉间深深皱起,有些不耐地跟他解释道:“之前受了点伤,不关你的事,安静待着。”

李白白机械地合住嘴,耸耸肩。

水声重新响起,李白白随手按了按手机,还好,没进水。

陈青宇又给他打过两个电话。

李白白回拨过去,倚在沙发里说:“刚才出了点小意外。”

陈青宇懒懒道:“我还以为你被被你施暴的那人反应过来奸/杀了呢。”

李白白:“……”

李白白“嘿”了一声,盘起腿:“我要真被奸/杀了你就这反应啊。”

陈青宇道:“不然呢。”

李白白道:“起码报个警什么的。”

陈青宇道:“报警的话,这种男男奸/杀要上头条的吧,犯罪现场登在头版多不雅观。”

李白白笑道:“我特么都死了管他雅不雅观。”

陈青宇:“也是啊。”

李白白嗯了声,倒在沙发里:“唉——”

陈青宇:“唉——”

李白白面朝着沙发靠垫,低低道:“嫂子,我怎么办呢?”

陈青宇开玩笑地捏嗓子道:“松儿,我和门庆是清白的!”

李白白:“嘎嘎。”

陈青宇恢复正常:“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谈的谈。”

李白白:“知道了,挂了。”

陈青宇:“嗯。”

蒋丞从浴室出来,裸着上身,穿一条黑色笔直长裤,到客厅电视柜旁卸枪。

李白白扒在沙发靠背上看他,心道是不是哪天偷把枪出来玩玩。

蒋丞背对着他道:“把粥喝了。”

李白白答道:“已经喝完了。”

枪被放在一个保险箱里,里面不是李白白想的小型武器库,除了普通□□,还有一把左轮……面、面罩……

面罩?

李白白莫名其妙半天,蒋丞转过来穿沙发上的衬衣,两肋最下方中央,胃的地方上有一块发紫的淤青,周围有一些深红的淤血点。

腹肌很性感,李白白咽了咽口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咱们去医院吧。”

蒋丞也不矫情,说:“去。”

两人穿了大衣开车去医院,挂了两张号,蒋丞还是觉得李白白喝太多,让他去吊解酒的水,自己上楼拿了单子做胃镜。

李白白在输液室一边输液一边想事,昏昏欲睡,大概过了半小时,蒋丞拿着一瓶水进来,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护士还没有过来。

李白白正好有点渴,伸手要拿水,矿泉水瓶在蒋丞手中,像被粘住了一般。

李白白:“……”

蒋丞食指扣住瓶盖:“我的。”

李白白继续:“……”

蒋丞逗完他,笑了笑,护士过来帮他吊针,蒋丞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向后靠撑着额头休息:“别喝,全是药味,刚才漱口用的。”

李白白问他:“检查得怎么样?”

蒋丞道:“有点出血,前天出的血,今天才咳出来,好多了。”

李白白讪讪地干笑几声。

李白白盯着药水落下的软管,想着怎么开口,要说什么。他有大一堆没解决的问题,现在却弄不清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他们要谈,谈什么,李白白自己的立场又是什么。

酒精模糊了一些原本深刻的感受和想法。

李白白依稀记得,喝醉前,他心里想的只是不想一再停留在现在的状态。但又要怎么摆脱,摆脱所有家庭的因素,父亲的责骂和对母亲的愧疚,还是想回到一切发生以前的状态。

如果是前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远走高飞。

如果是后者……

“李白白。”

李白白从自己的想法中挣脱出来,侧过头装作认真地听,神情却比任何一刻还要复杂。

蒋丞道:“你如果真的要结婚,我不反对。”

李白白:“……”

他扭过头搞不懂地看着蒋丞,蒋丞睁开眼与他对视。

李白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疑惑,不解,不可置信,他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措辞半天,还是极度不解地看着蒋丞。

蒋丞拿出手机,放在靠近李白白手边椅子扶手上,他望着手机许久,扎针的手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拿起手机。

李白白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把手机界面从未解锁调到通话记录,通话记录翻了几页,拇指按在一行号码上,手机界面出现提示:拨号,短信,删除。

蒋丞重新将手机放在椅子扶手上,手放开,向后靠进椅背,右手握拳支在唇边,好一会才道:“李白白,我知道一直以来我的态度都不明朗,所以这次如果要解决,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李白白看了眼那手机:“什么意思?”

蒋丞也瞥向手机,凝神片刻,先避而不谈:“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李白白喉结动了动,含糊道:“我正在想,在想解决办法。”

蒋丞说:“解决什么?”

李白白眉间一片茫然,他故作轻松地耸肩摊手道:“改变现在这种该死的,让人不舒服的局面,我在想啊!”

蒋丞望向李白白,李白白眉头一拧,不解地和他对视。

李白白尝试着说些什么,说他的解决策略,但脑中纷纷浮现的都是他刚才所想的,第二种方案。

所有事都回归到出柜发生以前的状态,当然,他的性向父母已经知道,不能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他要做些什么,将一切遮掩过去,恢复表面的平静,具体到实行方案上,就是结婚。

李白白眨了眨眼,勉强开玩笑道:“私奔吧。”

蒋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底是深邃的黑色。

李白白移开目光,自言自语地笑起来:“我是说,如果你是别的什么人,我可能就选择私奔了,远走高飞,一了了之,多好……但,但是我知道,蒋丞,你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开玩笑的。”

蒋丞道:“谁说我不是这种人。”

李白白极快地否定他:“得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种人,行吗,这种事我以前又不是没问过你,你是怎么说的。”

李白白一字一顿地还原道:“李白白,我迟早是要结婚的。”

“你是这么说的,不记得了?”

七八年前的事,有时候听话的人比说话的人都记得清楚。

蒋丞定定地看了李白白几秒,拿起手机:“拨过去,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然后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是么?”

李白白扯了扯嘴角:“是谁?”

蒋丞眼神深邃:“我爸。”

李白白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随即反抗道:“不,我不会拨的,你搞什么,要出柜自己出,我不奉陪。”

蒋丞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从紧抿的唇中能明显看出极怒中牙关瞬间紧咬,右手猛地一挥,黑色诺基亚骤然砸在地上,电池,后盖,掉了一地。

蒋丞从来做的都不够潇洒,十年前,二十岁时,从没想过要反抗将要付诸在他身上的一切,那时候蒋父几次提到将来要送他去部队,他知道,所以一直徒劳地等待着。二十三岁和李白白在一起,也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总是要结婚的,永远,永远不可能出柜。蒋丞二十五之前,一直认为,入伍,结婚,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他应当的归属,再不能忍受也要承担,直到真的入伍了,结婚了,才知道不能忍受的无法承担,因为所有的忍受其实都没有意义。所以他虽然结婚了,五年回家的次数却不超过十次,入伍了,却没有按照父亲所规划的向军官晋升,而是一步步远离,成为特战队员,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特种基地里没有人会提到蒋丞,你有个多令人尊敬的父亲,作战力决定一切,死了就是死了。

再次遇见李白白之前,蒋丞一直在犹豫是要留在基地成为教官还是退役回来,如若留下,十几年后,他或许有能力与蒋父抗衡,但又为什么要和他对抗,作为父亲,蒋父并没有做多过分的事,只是管制着他,限制着他,让一切按照他所指定的轨道进行。

就是这样,纵使明白承受没有意义,蒋丞也只是在消极地抵抗。

周围输液的人投来惊恐厌恶的目光,护士跑过来诧异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蒋丞草草地道歉,躬身捡起手机和电池,便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护士奇怪地看着他,提醒道:“有病人在休息,请不要大声喧哗。”

待护士走开,李白白无意义地抬了抬手,崩溃地遮住眼睛,片刻后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蒋丞心里很清楚,他根本不需要再出柜,李家父母一旦知道,不用存丝毫侥幸,自己父亲必定也是知道的了,打这个电话的意义,不过在于彻底摊牌。

原本要讨论的问题又被扯得面目全非。

其实这场争论终究要被引到这上面来,就算解决了李白白的问题,他们不可能就避开蒋丞出柜的问题毫无芥蒂地在一起。

两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有可能他们最终都出柜了,但再也没有心情在一起。

见蒋丞一言不发,李白白沉默一会,说:“我爸又住院了,老爷子一辈子要强,心脏,血管都不太好,一生气上火就犯病。我就是讨厌他这一点,明明是我们自己的事,他非要这么在意。我妈对我哥的事很开明,但我知道两个儿子都这样,她接受不了……我现在根本不敢回家,很难受。”

蒋丞低声道:“那就分开吧。”

李白白心里骤然就疼了一下,也许是正滴入他静脉的药水起了作用,一切感觉又清晰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地面,许久后点了点头:“好。”

过了很久,蒋丞道:“以后保持联系。”

李白白点点头:“保持联系。”

两人各自坐着,最后蒋丞把手机重新开机,在李白白药水滴完之前拔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