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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乐章

作者:寂静清和 | 分类:现言 | 字数:17.5万

27.耳钉

书名:尘封的乐章 作者:寂静清和 字数:3917 更新时间:2024-10-11 13:38:09

于是叶晨也就在新年的第一天里, 回到了原来的出租屋里。好像过去的日子像是一场梦一样。什么都是假的。一觉睡醒,他还是叶晨,那个酒吧一条街里的小混混, 那个缴不出房租的MB。

什么都么有变过。回到了远点。

而城市的另一头, 有人愣愣的坐在钢琴前, 一条腿屈起抱在胸前, 一只手一个个的按着钢琴上的按键, 另一只手像是断了一样的垂挂在那里。

胡年丰在一个键一个键的按叶晨喜欢的《悲怆》第二乐章。用叶晨搞怪的演奏方式。

那个人弹钢琴明明就是拿着爪子一个键一个键的按,速度慢的还好,速度快的, 指法多的,他就会手忙脚乱的不听使唤……

但是自己很喜欢。

胡年丰知道叶晨回去了。

晚上胡明朗看到乐团里没了那个身影, 很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不着神色的挡掉了……

胡年丰大概知道叶晨回去了酒吧街。却是, 他找不出去找他的理由……

叶晨不喜欢他, 叶晨不喜欢小提琴,叶晨也不喜欢古典乐。

他终究不能给叶晨想要的东西。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叶晨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人偶尔妖孽, 偶尔乖巧,偶尔会在乎他,偶尔把他的心都随随便便的丢在地上。

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之间,终究是离的太远太远。

元旦。

乐团放了所有人两个礼拜的假期。

新年音乐会做的非常的成功,曲章的手机从演出结束后就一直没有停过。晚上的时候郭岳直接把他的手机关了, 丢在角落里, 把人做到没有力气去想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曲章这才好好的睡上了一觉。

元旦那一天, 郭岳退了他之前定的机票和住宿。那个太平洋的小岛, 曲章看样子是不可能和他去了。郭岳也没有再问过。好像那个答案他不问也知道。也就不再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快新年了, 还是讨点好彩头。

郭岳买了许多食物,回家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曲章这些天白日里都在家里, 多数时间盯着电脑,剩下的时间在打电话。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一会儿,醒来了,就去吃饭。白天里他看不见郭岳的身影,只是他的冰箱里总是有很多好吃的饭菜,他饿的时候,只要自己热了吃就好。前一个星期他都是这么过的。后一个星期,他总是被部里的领导叫过去开会,于是总是往外面跑。

乐团就像张科长那日说的那样,将来由□□的宣传科直接管理。包括演出策划,宣传,赞助,售票,一切都由宣传科一手包办,乐团就负责排练和演出就行。曲章甚至还见到了新请来的首席……

而胡年丰还有三个月的指挥合同,也是真的。

曲章知道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无力,他连笑都懒得装了。板着脸开完会,回了家。

那晚,郭岳难得的没有给他做饭,到了后半夜都没有出现。

曲章睁着眼睛等了很久,以为自己累了就会去睡,却是一直看到窗外天边的鱼肚白。他身上燥热的难受,就去洗了个澡,湿着头发站在窗边看外面雾蒙蒙的天。

他站的累了,就坐到了床边,对着窗外的天空的颜色。一点点的想着过去的那些日子。

曲章活过的这些年,分成了曲飞出事前,和曲飞出事后。出事前,他喜欢女人,喜欢古典音乐,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曲飞出事后,他喜欢钱,喜欢一切能让时间过的快一点的东西,他不再喜欢女人,好像什么人他都不喜欢,也都没有了所谓……

而他一直守着这个乐团,只因为他除了音乐以外,什么都不会,只因为他曾经有个躺在医院里的弟弟,他离不开这座城市,他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打发时间。如今曲飞也走了,曲章问过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是这样了,呆在这里,和乐团慢慢的耗着,和郭岳,也这么慢慢的耗着。

曲章听到郭岳回来的声音。

这时候,天边出现了红色的云霞,是要日出了,天快大亮。

郭岳走到他身边,吃惊的问:“你……怎么还没睡?”。

曲章也不理他,看着外面的朝霞。扬起嘴角。

那抹笑,笑的太苍凉,郭岳心里一惊,本能的过去抱住了人。

郭岳昨天下午突然接到训练营夜间突击练习的任务,从下午就一直忙到刚刚才把学员们都折腾了一遍放回去该睡觉的睡觉该写检查的写检查,身上一身的汗味,还冒着热气。

“对——对不起。”

郭岳不知道自己该道歉什么,只是他说对不起,因为他知道曲章现在不开心。

“郭岳,我求你一件事。”曲章被人搂着,闻着熟悉的味道。睁着眼。

“你说,你说,我能做到一定做到。”郭岳着急。

“我想辞职。”

“好。”郭岳其实心早就不想让曲章那么忙,曲章看起来总是轻飘飘的透支身体的样子,他看了心疼。

“我想,换一个地方生活。”

“好。”郭岳的心里想着这些年他去过的地方,有些城市或许曲章会喜欢。他可以带他去。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

“你要……去哪里?”郭岳放开了人,觉得那个人身上很热,头发还没有干透。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曲章握了握手,他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千头万绪的情绪都聚集在那里,这些年他活的太累了。乐团累,曲飞的事情累,郭岳的事情他更加累。

他不愿再去理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或许这样,他能舒服点。

……

郭岳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想了很久,那张脸都要拧皱了。苦笑着说:“你不是想去别的地方。只是要赶我走罢了。洋洋和小飞的事都过去了。这些年,我身边死去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生命很脆弱,我懂。我对你……那样,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是我不对,你别多想了。以后,我不来烦你,好不好?你开心点,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你笑了。”

“这些年如果不是你给我钱,我撑不到现在。我觉得……”曲章低着头抽泣了起来,“我觉得,我活着累。你就是我的压力,你能不能……”

“能——没问题,你别哭,我不再来了。你好好的,别哭行不?”郭岳想伸手,手伸在半空中,还是停住了。“以后你自己好好的照顾自己。这里虽然不比国外好,但是你的父母还在这,还能照顾到。若是不喜欢,你去法国,那里合你。”

郭岳看到曲章去床头柜里,拿了那本存折给他。

郭岳拿过。拽在手心,咬了咬牙:“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安心点,去睡吧。”

郭岳说完,拿了东西走的也干脆。

……

那天的朝霞出奇的好。

洒进曲章的房间里亮堂堂的,照在人身上也暖洋洋的。

曲章的身上还有郭岳的气息。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他终于躺进了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是松弛的表情。

后来。

乐团恢复了排练。

很多事情都变了。

曲章辞去了团长的工作,原本要辞职的,部里的领导劝了半天,只说“这些日子是难为你了,团里的事情我们这里都派人过去帮忙,你就拉琴就好,什么都不要想。”是胡部长亲自找他说了一下午的话。毕竟优秀的乐手不能再流失掉。

而新来的首席,是张科长花重金请来的40岁的华裔演奏家。签了三场演出的合约,底薪就开到了近六位数。

曲章知道一些,而现在这些已经不是他需要去劳心的事。他每天拉好他的琴就行,别的他什么都不想管,他也管不动了。太多的事情,放入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热情,最后失望的时候心里比较的难过。他现在什么都不图。平平静静就好。

宣传科准备趁着新年音乐会的成功,为两个月后的情人节策划新的演出。好像赞助商和演出形式都定了下来,曲章那天拿到了谱子。他看过了题目,也就坐在那边开小差,听着领导站在指挥台上滔滔不绝的贯彻各种精神。

等张科长讲完了。胡年丰还是翻着那些曲子的乐曲,低着头坐在一边。

等领导们走了,胡年丰也没有要练习的意思。

倒是新来的首席站起来和大家打了招呼:“大家好,刚刚张科长说的太邪乎了,我就是有几年在欧洲响乐团的演奏经历罢了,你们的新年音乐会我去听了,真的很让我震撼,我觉得能和大家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许晔华很有礼貌的像大家鞠了个躬。“我现在也在音乐学院做客座教授,年后音乐学院的学生们也会有部分来团里实习。四月五月的文化节我们也有几场重要的演出,到时候希望大家都能合作愉快。”

许晔华似乎和领导们沟通的很好,笑眯眯的,把接下去的安排都和大家说了。成功的让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他。

“那,指挥我们可以开始了,我听说,团里之前演奏过这首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协奏曲,不如我们先从这个开始,剩下的曲子大家回去也好先练起来。”首席笑眯眯的。

胡年丰抬了头。打开曲谱,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了指挥台上。

“就按首席说的,今天先从D大调开始。许老师,今天独奏能排吗?”胡年丰是尊敬这位高资历的首席。人是他父亲亲自选的,胡明朗下了血本重金。老部长非要搞好这个乐团。

也非要让胡年丰放弃曾经的首席。

……

排练从下午两点开始,到了晚上七点,胡年丰就结束了排练,让大家回去自己练习剩下的新曲。许多团员都带了一堆“补给物资”以为一定是直接虐到半夜的,都有些不太适应。

可胡年丰一点要练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曲章一直没有走,抱着琴,看着胡年丰。

许晔华走之前找指挥商量了很久排练里的问题,首席低声的好像在和胡年丰争论者什么。胡年丰也就木然的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就走。

叶晨走了,好像,他把指挥的魂也带走了。

……

那晚,老三给叶晨打了电话。

张楠酒吧之前的驻唱乐团和客人打架闹事被开了,让老三他们回去,老三让叶晨过去做键盘,贝斯还有鼓手那里有现成的。

有事儿做,叶晨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有出过门。每天都呆在出租屋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手机重新充了电,除了今天老三给他打了个电话,也没有谁找过他。洛可似乎和那个公务员打的火热,连续几天没有回来过了。

叶晨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头发,有大半个月了,长了很多,软趴趴的,他想着是不是该去烫个花样,然后弄点颜色上去。

最后他穿回了以前摇滚朋克的行头,人都走到酒吧街边上的小发廊,却是看着玻璃里映着的自己的模样,陌生又熟悉。

叶晨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头发,以前胡年丰就很喜欢他不长的黑发。叶晨就套上了那个土黄色的帽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大小不一的耳钉,对着发廊的玻璃一个个的戴上。看样子好像还行,笑起来还有些气势,这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