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女警察感动得无不热泪盈眶，张局咬着嘴唇，看样子也是心灵上受到了触动。

周围的一切变得安静，时间也好像停止了，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彭多多的哭泣和方正的坏笑。

如此场景，谁也不愿意打破。

突然，方正对着张局跪了下来，所有人下意思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爹，我想娶她。”

张局已经老泪纵横，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接连点头。

彭多多惊恐地看向智慧，智慧也跟着点头：“我，我和方正就是同事。”

彭多多的脸上稍微浮现出一丝笑容，眼神不经意流出感激，智慧看了十分心疼。

县公安局解剖室。

智慧找到一套新工具，想要给彭多多清理伤口，彭多多坚持不让。

僵持了好一会，彭多多才同意让清理伤口，但必须带上手套。

智慧是对这些没有忌讳的，大学里老师还特意组织过解剖患有艾滋病的大体老师。

她小心地帮彭多多夹出刺入血肉的玻璃碎片，方正坐在尸床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终于换上了男人该有的表情，他的玩世不恭，消失了。

智慧心里也有一阵暖意，也许，方正是和生活和解了。

不过，方正还真是帅不过三秒：“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只有三种，母婴咱俩是没机会了，血液也试过了，剩下就是性传播了，我没别的意思啊，气氛烘托到这了，要不传染不上，多尴尬。”

彭多多被方正逗笑了，这是智慧第一次见她笑，小脸绯红，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

见彭多多没有回话，方正依旧是不死心：“多多，现在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家里是个伤心的，你也不愿意回去，要不，和我去宾馆吧。”

智慧用力夹了一下方正模糊的血肉，方正疼得直咧嘴：“姐姐，轻点，十指连心，疼啊。”

智慧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帅不过三秒啊，刚才还给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你满脑子就是想怎么骗小姑娘睡觉。”

彭多多在一旁嘿嘿地笑着，没想到方正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面对喜欢的人，用尽一切办法也要睡了她，不留遗憾。”

智慧：“方警官，我是空气吗？说话也不知道避讳。”

方正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小智啊，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现在也算是赘入豪门了。

突然，彭多多的表情变得严肃了：“正哥，你这样做，我感动得要死，但你必须听我的，吃阻断药。”

“没事啊，一起生病一起死，独留人间，也是被思念折磨。”

“不行。”

方正突然话锋一变：“那吃阻断药，不得是先感染上嘛，我怕光是血液，不把握。”

“现在不行，明天，抽血化验，吃阻断药。”

......

无处可去的彭多多还是跟方正去了宾馆，进入房间后，智慧快速洗脸刷牙，连澡都没洗，就是怕听到什么声音尴尬。

但越是想睡，周公越是不来，隔壁的也并没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两个人只是在轻声地聊着关于青春的故事。

次日一早，面对方正一起出去的邀请，她故意说身体不舒服，想在宾馆休息一下，方正明白她的用意，弹了一下舌，潇洒离去。

他们先去了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中午去了初中门口，吃着熟悉的味道，看着来来往往的少年，方正的眼睛里都是十六岁的自己。

智慧本想好好睡一天，可方正每到一处，就给她发来照片，水库早已干涸，堤坝上的水泥墙上写满了少男少女的爱情誓言。金黄的白桦林已经有了初秋模样，落叶轻轻地旋转落下，松鼠双脚撑着树枝，仰着头嗅着秋天的气息。

看着照片，智慧心里隐约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奇怪，像一只蚂蚁爬在心间，痒痒的。

有了彭多多的陪伴，智慧也放下心来，但方正的图片截止下午五点就消失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十一点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隐约的担心。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问。

凌晨一点，沉重的敲门声惊醒了智慧，她用被子裹住了自己：“谁啊？”

“方，方正。”

听声音，方正已经醉了。

“等下啊，我穿个外套。”

打开房门，方正一个没站稳，直接抱住了她，智慧僵硬地愣在原地。

“方正，你，你没事吧？”

方正撑着墙，挣扎着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了上去。

“智慧，我喝多了，只是身体不好使，脑子是清楚的。”

智慧伸出头，看向门外，没有彭多多的身影。

她急忙返回屋子中：“彭多多呢？”

“回家了，传染病结果出来了，她没艾滋。”

智慧有些惊喜：“真的？”

“狄文乐不想要孩子，一直采取措施，真是幸运啊。”

“不是，彭多多人呢，去哪了？”

“回家了。”

“一个人行吗？”

“我那个同学，同学他妈，去她家了。”

智慧满腹疑问，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方正，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在这个房间睡吧，我去你房间。”

方正猛地坐起：“我一会回房间，过来找你说说话。”

“说什么？你快躺下吧。”

“我没事，我的青春，结束了。”

方正的吐字有些不清晰，模模糊糊中，智慧只听明白个大概。

他和彭多多走过很多曾经的路，两颗心也越来越平静，彭多多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们，也许只是喜欢年轻的彼此，那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

两个人选择做一辈子的朋友，或者说，友达之上，恋人未满，深爱着彼此，又不会被柴米油盐磨灭了年少的美好。

以友谊之名，爱着对方，每年见上一两次，说说彼此的经历，足矣。

方正一边说，一边流泪，汉子的泪，真实而炙热。

“智，智慧，现在，我一闭上眼睛，依然可以看到她在暮光中推动单车的身影，可这一切，都结束了，青春的流逝，我们不得不说那句早就习惯挂在嘴边的再见，而这两个字，掏空了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