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处的记忆被迅速的屏斥，大量的武学经验涌入到大脑之中，正在不断坠落的刘武似乎听到有谁在发言——

“抛弃掉常规的思维，将自己想象成水，想象成风，想象成云。”

“不要被有形的身体所束缚，幻海门柔术的顶端甚至就连性别都可以自由操纵。”

旋即正在坠落的刘武感到眼前一黑，天地似乎破裂成碎片又重新组合。

“你为什么要拒绝传承？不要畏惧粉身碎骨的痛楚，要用意志去操纵气血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骨骼，你是幻海门近千年以来最优秀的传承者，你可以做到，超越所有的传承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

这是一个苍老而又严厉的女声，让人一听到就下意识的想到古代在皇帝死后执掌大权的太后，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世界的变换定格。

刘武睁开眼睛，‘她’正站在一个古老的木质房间之中，房间的装饰华贵，在水中燃烧中的昂贵檀香的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在空气中形成白色的烟雾，正随着微风而不断变换成形状。

面前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妪，脸上的皱赜形势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图纸，每一笔每一画都代表着岁月留下的痕迹。而纵使身边没有侍者，但刘武就能够从她说话的方式中感受到那种久居高位之人，掌握生杀大权带来的绝对自信。

“但很疼，真的很疼啊，老师。”刘武听到自己在说话，那是软软蠕蠕的女声，让人一听就想到了软绵绵的小猫咪，带有一种天然的魅惑感。

原来如此，我进入了那个无脸鬼怪的记忆？奇怪，为什么杀死其他恶灵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足够强吗？

身经百战，又阅书无数的刘武很快的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在的他正是那位被他所杀死的鬼王本人，不，考虑到恶鬼与活人根本就是两种生命，那么应该是恶鬼最深刻的记忆才对。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灵儿你听我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凡人，武者，恶鬼已经构建成了一个谁都打不破的循环。”老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在柔术一道上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天赋的弟子，就像是一只正在猎食的老鹰，“既然你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比谁都更好，那么就要抛弃掉侥幸心，不断依靠着自己向上攀爬，要比任何人，任何存在都要更强，要成为最强。”

“可是真的很疼啊，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变的很丑很丑，他不喜欢。”灵儿笑的天真烂漫，“反正殿下会保护我的，我没必要变得那么强。”

“所有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特别是那些沉迷在权力之中的男人！作为幻海门的传人，怎么能够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寄托在一群连自己的亲儿子，亲父亲都下的去手的人身上！”老妪话语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狠狠的跺脚，“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发现你的问题就好了，要是我将你们早点分开就好了，要是我从来没有让你们见面就好了——要是，我在你年幼的时候就将你的脸划花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间传来敲击声——

咚！咚!咚！!

“灵儿，还没好吗？我来接你了！”这是一个声音稍稍有点沙哑，但却有种莫名的磁性的男低音，话语间满是遮掩不住的宠溺。

而听到男人的声音，原本一直低着头的灵儿抬起了头，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能够很自然的感受到一种欢呼雀跃之感：“来了，来了！”

“可是老师你终归没有那么去做，而我们已经见面了，老师。”直视着自己的老师，灵儿绕着自己的发丝，虽然声音软蠕，但却无比的坚定，“我觉得我不会做错，这是我的选择！”

“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没有去阻止已经打不过的弟子，老妪只是看着弟子的背影，咬着牙说道，直到灵儿将大门静静的关闭，世界再度陷入黑暗之中的时候，刘武才听到微不可觉，就像是幻觉的声音——“你一定会受伤的，灵儿……”

…………

天地再度光亮起来。

这是一处茂密的森林，随处可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巨树，但却有火焰冲天而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之前还无比坚定自己选择的灵儿此刻的声音却充满了绝望，如同杜鹃啼血一般。

压在身上的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老妪，而此刻的灵儿躺在地面上，浑身骨骼已经完全碎裂，在她的面前是互相拥抱着的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王袍，英俊挺拔，女的头戴彩冠，倾国倾城。

男的脸上的表情漠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而女方的表情却无比的高兴，就像是终于获得了胜利，获得了自己久等的奖品的参赛者一般，不断的说出一些嘲讽话语，就像是要将一直以来的嫉妒全部宣泄而出一般。

“灵儿，别问了，我败了，但你还没有。”原本威严的女声变得压抑不住的虚弱，老妪艰难的运转着气血，想要说出最后的遗言。

“妈，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的，不该不信你的！”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灵上的痛楚，眼泪止不住的下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听着。”及时到了最后，老妪的话语也一如既往的坚定，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我马上就会死了，很久以前，我曾经对自己做过一些改造，所以在我死后，有一半的几率会直接化成恶灵，若是成为恶灵，你要立即杀了我，继承我的一切，那些经验会成为你最后的拼图，让你突破最后一步。”

“灵儿，活下去，在我死后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天地之间，唯有自己是可以相信的，做出最后的突破，成为最强，达成幻海门千年来的夙愿，自由自在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