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的早晨，纪瑜安在床上自然醒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冬至在她的床边睡得香甜，随着她的动作还翻了个身，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她蹑手蹑脚地从冬至身旁绕开，翻身下了床。

这几天难得休息，她就熬夜看视频，早上也就起的很晚。纪外婆丝毫不在意纪瑜安的作息，想说让她想熬夜就熬夜吧，等到上班的时候也不可能熬得动的，反正午饭会留给她的。

纪瑜安一直觉得纪外婆在该民主的时候，也极为民主。所以她没有感受到其他人迫切想要离开长辈的心情，反而觉得在外婆身边住也没有半分压力。

纪外婆听见纪瑜安起床洗漱的声音，就从躺椅上起身给纪瑜安热了菜，好让纪瑜安一洗漱完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纪瑜安洗漱完出来，就看见三菜一汤摆在桌面上，还有一碗饭已然盛好放在了桌子上。冬至不知何时跟在纪瑜安身后，蹦跶且熟练地跑到客厅跳上了纪外婆的腿上，拱了拱纪外婆的肚子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冬至，你倒是极会拿捏人心。”纪瑜安好笑地看着冬至的一系列操作，总感觉冬至就是知道这个家是纪外婆说得算，便疯狂讨好纪外婆。

纪外婆还很吃这一套，一把把冬至搂在怀里，还把毯子盖在了冬至的身上。

“瞎说什么，小猫能有什么坏心眼？”说着，纪外婆又伸手抚了抚冬至的小脑袋。

纪瑜安坐下埋头吃着饭，瞬间横扫了盘子。

她刚刚吃饱喝足，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纪瑜安疑惑地起身到玄关处，趴在门上的猫眼看了看，外面是行动自如的谢靳言。

她一下子拉开了大门，撞进谢靳言盈满笑意的双眸里。

“纪瑜安，新年快乐。我来给外婆拜年了。”

纪瑜安的视线往下移，谢靳言的腿分明已经恢复如常。他的手里还拎着几袋东西，看上去是进货的模样。

“你腿好了吗？”

她回头看了看客厅的纪外婆，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询问着谢靳言。

“好了，现在行走没问题了，就是不能跑跳。”

谢靳言的脸瞬间变得更为温柔，也配合着纪瑜安的音量压低着声音回答。

“小安，是谁呀？”

纪外婆的声音传到了纪瑜安和谢靳言的耳里，谢靳言倾身上前，纪瑜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谢靳言好笑地看着纪瑜安的反应，没去纠缠打趣，径直走进屋子里对着客厅的纪外婆打着招呼：“外婆，是我来给您拜年了。”

纪外婆眼见谢靳言提着那么多东西来家里，抱着冬至就站了起来走向谢靳言。

谢靳言轻车熟路地换着鞋，冬至从纪外婆怀里跳了下来，冲向谢靳言的方向疯狂蹭着谢靳言。

“果然是你的猫，还是跟你亲近。”

纪外婆笑看谢靳言与冬至的互动，又看着那些放在地上的东西。

“小谢，你来就来了，那么客气做什么？你吃了吗？要不要外婆给你做点？”

谢靳言摇着头，一把捞起了在他周围打转的冬至。

“不用了，外婆，我吃过了才来的。这些是我母亲准备的，她回国了。她让我来征求您的意见，如果您方便的话，她想找时间登门拜访。”

“哦？你父母回国了？”

纪外婆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纪瑜安身上，纪瑜安只觉得那目光刺得她如芒刺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谢靳言会今天登门，更没料到带着谢靳言母亲的授意而来。

“是的，但外婆您别误会，不是见家长的意思，只是我一直承蒙您照顾，我母亲想登门拜访感谢您。”

纪外婆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忽地轻笑了起来，招呼着谢靳言快进来坐。

“我都有时间哦，倒是你母亲应该比较忙，看她的时间吧。小谢，你下回来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也记得提早跟外婆说，外婆好做点糕点给你尝尝呀。”

“没关系的外婆，您做的我都喜欢。但东西和礼数不能少，您是纪瑜安的外婆，现在还接纳了冬至，我更是不能怠慢的。”

纪瑜安想起秦笙那日说，希望她成为她们的家人，但不要等得太久。今天谢靳言就上门来传达秦笙的意思，她突然又觉得压力有些大，生怕辜负了两边的长辈。

她由着谢靳言陪纪外婆聊天，到饭桌上收拾了自己的餐具就拿进厨房里清洗。她又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安静，伴随着水龙头里哗哗直流的水声，以及客厅外传来的纪外婆爽朗的笑声。

真好。

纪瑜安洗干净了碗筷后，一转身就看见倚靠在厨房门边的谢靳言，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眼底的戏谑流转着，仿佛想将她所有的心思看穿。

“你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不是为我自己来，秦笙女士给我下达了命令，我可不能忤逆。”

谢靳言的偷换概念让纪瑜安瞪了他一眼，他朝纪瑜安走去，一步一步脚步都极坚定。

“外婆说她一会儿要睡一下，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吗？”

纪瑜安一脸语塞，谢靳言都安排好了还要来问她。她不与他出去走走，怕是要被他闹到纪外婆那里去。

“我敢说不吗？某个人现在有我外婆给他撑腰，我能拒绝吗？”

“能呀。”

谢靳言走到纪瑜安的面前，目光定定地锁在纪瑜安身上。

“你觉得我有你外婆撑腰，那你可以到我家去呀。我爸妈和外婆都很想为你撑腰，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而已。”

纪瑜安的脸因谢靳言的脸不红心不跳而微微泛红，她心里有了个答案，该找个时间与谢靳言说清楚。

“去不去嘛？”

谢靳言凑近了些问着纪瑜安，但始终没有伸手触碰纪瑜安。

“去，你等我换个衣服。”

“好，你慢慢来，不着急。”

谢靳言见纪瑜安走进房间里，便乖乖地等在客厅。

纪外婆从厕所里走出来，见谢靳言乖巧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你们去哪吗？”纪外婆对谢靳言莞尔一笑，轻声询问着他。

“外婆，您午睡期间我们出去散散步，等您醒了我就回来给您做饭，您想吃什么我做什么。”

纪外婆一听，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谢靳言乖。

纪瑜安出来就打发着谢靳言快走，好让纪外婆早些睡午觉。

走出家门的谢靳言没了刚刚的乖巧，瞬间硬气地牵着纪瑜安的手。

“干什么？”

纪瑜安急急地要挣脱开，被谢靳言用力抓住。

“我腿好了，你别想跑。现在外婆在家里也看不见，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纪瑜安悟了，谢靳言是借着拜年的名义上门讨债来了。

“我...还没想好。”

她的话脱口而出，谢靳言却不以为然。

“无所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谢靳言偷偷摩挲着纪瑜安的手指，令纪瑜安感觉到一抹酥麻从指尖缓缓蔓延到心里，轻轻地挠着她。

“你简直是流氓。”

“哪有你偷咬我下巴来得流氓？”

纪瑜安闭上了嘴，任由谢靳言牵着她在这条路上散步。两人享受着片刻的静谧，以及午后的阳光打在他们脸上的暖意。

忽然纪瑜安清楚地听到了一道很像纪外婆声音的呼喊声。

“小谢，你手机忘拿了...”

纪瑜安和谢靳言忙转过身去，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

纪外婆倒在了地上，她的身旁是一辆轿车，车上冲下来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惊恐地大叫着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纪瑜安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险些摔倒在地上。

谢靳言手疾眼快接住了她，死死地把纪瑜安抱在怀里。

纪瑜安紧紧抓着谢靳言的手，看着远处倒下的纪外婆瞬间清醒了过来。

“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犹如脱缰的野马挣脱开了谢靳言的禁锢，冲到了马路上躺着的纪外婆身边。她不敢动纪外婆，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谢靳言一边打电话一边紧跟着纪瑜安，看着她眼底含着惊恐却强装镇定的模样，霎时间抓紧了她的手。

“别害怕，我会在你身边，外婆也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