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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说一声再见

作者:杨牧寒 | 分类:玄幻 | 字数:25万

第九章(8B)

书名:好好说一声再见 作者:杨牧寒 字数:3813 更新时间:2024-10-11 12:52:40

向前奔了两三步我们便都瘫倒在了泉水边,首先不顾一切地趴在泉边灌了一肚子的泉水,直到感觉胃里都冒出水来才满意地直起了身子。

蒙蒙的全身裹满了泥巴,看到她脏兮兮地脸蛋和头发,准备先替她洗洗,却看到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的后面。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猛然转过身来,便看到了魔鬼站在五六米之外的一块山石上正举着枪冲我们狞笑着。是的,是那个野道人,他的脸上带着狰狞地笑,眼睛里透着嗜血的狂妄和恐怖。

我的身体不由地发起抖来,说实话,我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我想大概是由于愤怒和绝望吧!我很本能地把萌萌挡在了身后,并用颤抖地声音叫着:“黒......黑木......黑木日。”

黒木日正在看着水中的游鱼,他可能在心中正谋划着一场烤鱼大餐,因为他盯着水中那些鱼时的眼睛发出欣喜地光芒。听到我叫他,他转过头来,转过头看到了我,他就发现了我们不正常的反应,于是便迅速地伸手去抢扔在泉边的柴刀......

这时,我看到了那个恶道人弯曲着去扣扳机的手指。我第二次灵魂出窍般地感觉到了身边那些细微的运动,一切好像都是电影中的慢镜头。我的思想转得很快,可我感觉身体好像定住了一般地迟钝:我能感觉到水中的鱼在冒泡;我能感觉到恶道人的砂枪枪机在撞击火石;我也能感觉到那充满恐怖的枪口在移动着瞄准黒木日时带起了风声。可我却动不了,我想去挡在黒木日的身前,我的大脑在使劲地命令着四肢移动,可我就是动不了,那感觉,就像睡觉时遇到梦魇时的清醒。我甚至来得及滚落眼中的一颗泪水,可我就是动不了去阻挡射向黒木日的那些铁砂弹。也许,这就是死亡给人最直接的感觉吧!

枪响了,铁砂弹击打在我们面前的石头上溅起了一片火花,有一颗铁砂打在石头上又飞起来在我的额头上拉出了一道口子,然后落在了我身后的泉水中才平息了声息。还好,其它的铁砂弹再没有伤到人,而是全都弹起来跳进了我们身后的泉水中。有两条鱼被击打中了身子,在水里猛烈地翻着跟斗,最后冒出了一股血水,浮在了水面上。

血从我的额头上滑落了下来,迷了我的眼睛。

黒木日跃起了身子,他的手里抓着柴刀,胳膊抡出了一个美丽的半圆,那个圆,像一个残缺的月亮,但这个残缺的月亮中却积攒饱了力量。在我的愤怒中,我看到了那个月亮泛着寒光,射出了一道锋芒直直地奔着野道人的头颅飞去,但那道锋芒并没有砍中这个恶魔的脑袋,因为那道锋芒在半空中被一条木棍格挡住了去势。

一个白胡子老人跃上了山石,他的胡须和头发都如雪一样地白。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道教长衫,一双自制的麻布草鞋套在他打了白色绑腿的脚上。随着他落到山石上的身形落定,我看到了一张充满慈祥的脸和一双利如闪电的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根木棍。

黒木日跃起的身子也落到了山石上,由于他用力过猛,差点摔倒。老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才稳住了身子。稳住身子之后,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老人的面前,口中喊了一声:“师父——”然后,他竟然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哭了。

白发老人看了一眼跪倒在他面前的黒木日,厉声斥责道:“畜牲,你怎敢害人性命?你纵有千般委屈,又怎敢对人锋刃加之?”

黒木日对着老人磕了一个响头说:“师父,弟子知错了!”

老人摸了摸黒木日的头,又说:“果业不易,以后你凡事都该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黒木日又对老人磕了一个头说:“弟子谨遵教诲!这个错,弟子记住了。”

老人扶了黒木日一把,说:“木日,你起来吧!因缘果报,其实也不能怪你!”说完,老人转身一把抓住了急急给枪管中装填着**的恶道人。

那恶道人瞪着血红的眼睛骂道:“魏道,你最好少管闲事,要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这把老骨头和流云老道人一样,暴尸到荒野去喂狼。”说着这话,他的嘴角露出一屡邪恶地笑。

老人的眼中透出一道精光,一丝愤怒一闪而过,然后很轻易地从那恶道人手中拿过了猎枪,双手一握枪管,轻轻地便将纯钢的枪管折成了90度,再轻轻一抛,就将折弯的废枪扔进山石后面的山峡中去了。

那恶道人正要发作,老人却不给他机会,转身“啪啪”就扇了那恶道人两记耳光,打的那恶人原地转了一个圈,嘴角都渗出血来。然后老人又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杀了你的授业恩师!”老人又是两个耳光打在了那恶道的脸上,“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就算你不念师徒名分,你也应该感念流云当年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流云道友当年在悬崖下救你,被那些人捆住手脚扔下悬崖,今天你又如何得活?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牲。”骂到这儿,老人的精神一下子颓废了许多,“哎!也怪流云当年不听我劝呐!竟留了你这样一个祸害。”

没等老人的话说完,那恶道人就抢过去话头说:“你不提流云老道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对你反感地慢点,正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百依百顺伺候了他八年。可他倒好,要死了竟然想把他身上那件唯一值点钱的黄金锁子甲要偷偷捎给他的畜牲儿子,他那畜牲儿子不但没有伺候过流云老道一天,当年还把流云老儿赶出了家门,这样的不孝儿子,哪里能与我相比。我勤勤恳恳地熬了八年,他的儿子给他端过一碗水吗?你们都是一帮假仁假义地死老头,伪君子!我也有家,我也有孩子,我也想给她一点补偿,想给她一点幸福......”

说到这里,那疯道人又偷偷地去摸腰间的砍柴刀。老人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轻轻地捏住了疯道人虎口上流血的伤口。(我这才注意到,那个伤口上插着一段带绿色的小树枝。原来,刚才在疯道人举起枪要扣响扳机的那一瞬间,从远处飞来了一小截小树枝扎进了他的左手虎口处,才使他的枪口偏离了方向。原来,我们是被那一小截小树枝救的性命。)

疯道人吃了痛,蹲坐在地上。白发老人也蹲倒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相信因果,因果就在眼前,你不相信报应,报应就在当夏。”

疯道人闻言,竟然抬起头哈哈大笑,边笑还边说:“报应,哪里有什么报应?就凭你?你能给我报应吗?那你杀了我啊!你敢杀了我吗?”

白发老人感叹了一声:“人间竟是离恨苦,三界皆是辛酸泪。一朝醒悟到白头,既没福来也没愁啊!畜牲,那你可知下面这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疯道人手腕上吃着痛,咧着牙说:“我听他们叫她蒙蒙,说是从省城来的。”

白发老人抹了一把白须问道:“你是真的被色迷了心窍?还是入了魔道?你也不想想,省城来的孩子能说出一口顺溜的红窑村土语吗?冤孽啊!冤孽!”

老人问完了这个问题就放开了那个疯道人,然后他走下山石来到了我和蒙蒙的跟前,黒木日紧跟在老人的身后。

我害怕那疯道人又会砍杀过来,便神情紧张地盯着他看。

老人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个疯道人的存在,他来到我的面前,检查了我额头上的伤口,从他的布衫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粉给我敷上。那药粉一粘着伤口,伤口处的血就止住了,而且从伤口处传来一股暖暖地痒意。

老人为我敷好了药,又去处理黒木日腿上被迸裂的伤口,那道伤口现在有点感染了,老人用两个大拇指按着伤口两边的溃烂,一使劲挤出了一股子黄水,挤完感染的脓疮,老人掰开黒木日的伤口,将他手中瓶里的药粉填进了那道伤口之中,然后在泉边摘了几片树叶子用泉水洗净,将洗净的树叶子包扎在了黑木日的伤口上。

黒木日躺在地上,用胳膊撑了身子看老人为他处理着伤口,一直咧着嘴笑着,但他脸上的肌肉一直紧抽着,等到伤口处理完毕,黒木日的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地小汗珠。

包扎好黒木日的伤口后,老人轻轻地拍了拍黒木日的伤口笑着骂道:“还不起来?臭小子,这么一点伤口你都处理不好,你是不是不想要这条腿呢?”

黒木日咬了牙,“哎呦呦”叫了一声,然后笑着对老人说:“师父别打伤口,疼,疼,疼。”然后又笑着对老人说,“师父,您老的旱烟锅子在吗?我孝敬您的两条子卷烟和行李被一起扔在双子山了,我的延安也扔那儿了,我......呵呵呵,过过烟瘾呗!”

老人拿出旱烟锅子在黒木日的头上敲了一下,然后把烟袋一起递给他。黒木日接过旱烟锅子,贱嘻嘻地笑了。

突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咣当”地一声响,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那疯道人又冲了上来,赶紧转身去看。原来是他手里的柴刀掉落在了山石上,磕碰出了吓人的响声。而那个疯道人,他竟然神情麻木地立在山石上,张着嘴,目光呆滞地看着我旁边的蒙蒙。蒙蒙也发现那个疯道人在看她,吓的赶紧钻进了我的怀里。突然,疯道人的眼中涌出两行混浊地泪水,他闭住了眼睛。而他的背,也一下子驼到了地上,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很吃力地喘着粗气。而他脸上表现出的所有神情,都透着悲伤和绝望,然后,他就神情萎缩地转身消失在了山石的后面。

我们在泉边休息了很久,直到我们啃完了老人随身带来的一点干粮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后,我们才决定离开。要走时,老人叫黒木日再去摘一点泉边刚给他包扎过伤口的那种树叶。看黒木日的腿上刚刚包扎了伤口,我就赶紧去帮他。我原本想着拨开稠密的枝杆要为黒木日摘几片厚而大的树叶的,可一拨那草的枝干,一股很浓很刺鼻的臭味儿冲进了我的脑袋,我赶紧屏住呼吸退了开来。

“这是什么草?这么臭。”我问黒木日。

黒木日说:“这叫八棱麻,也叫大臭草,师父叫它接骨草,味道是很难闻的。但它却是治疗跌打损伤、祛风湿、通经活血解毒消炎的良药,师父的好多药丸里都会加它。”我看着枝干上挑着一堆白花的大臭草,有点惊讶,又忍着臭为黒木日挑拣了十几片肥大的叶子。

疯道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我们从泉下面爬到他刚才所站立的岩石上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时,我才彻底的相信,他真的走了。我不知道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当时到底给疯道人耳语了一句什么话,就使疯道人放弃了他追逐了这么久的“猎物”,但他到底是放过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