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的话让林克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边的葛丽思莎儿，对方被‘冻结’在空间封印之中，胸腹间有一个近乎通透的大血洞，浑身上下染满的鲜血，周围地面上则是爆开的血肉，她那双被空间凝固的眼眸无神地睁着，其中瞳孔虽然已经开始扩散，但头微微抬着，视线所及，正是林克站立的位置。

她脸上表情很复杂，似有一丝欣喜，又似有一丝苦涩，谁也说不清她这时候心中所思所想。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林克撤去空间封印，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几分钟之后，她就会死去。

“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林克并不想动手。

“现在是没有，但你肯定不会看着她死，你的能力也足够救她，只要她活下去，她就会执着地毁灭创世之书的碎片，她就会是你的对手.....所以，只要她还活着，你就没有得到碎片的资格。”

守护者的话异常绝情，他给了林克一个非常残酷的选择，要么选择创世之书的碎片，要么选择拯救葛丽思莎儿的性命，两者只能选择一个。

林克陷入沉默，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就发现前方空气中有一堵非常厚实的空气墙，他走前一步之后，就再也没法往前了。

从之前的表现看，这个守护者的力量异常强大，高达19级，对这样的存在设下的阻挡，林克没有半分把握强行突破。

“人是可以改变的，她也未必会坚持到底。”林克试图说服这个守护者。

守护者摇头：“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一个存活了2000多年，见识过世间所有黑暗和残酷的龙族女王，会轻易被你说服吗？不，不会，她已经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你也不行，年...轻...人!”

他着重说了最后三个字，特意指出了林克的年龄。

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林克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阅历见识在人族也算是顶尖，但说到底还只是二十多岁年轻人，就算两世的岁月加在一起也不超过50岁，以他的阅历、经验、见识，根本无法理解生存了两千年的生命的思想。

这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无法理解一个成年人想法一样，双方同在屋檐下，但却根本没有生活在一个思维层面。

这是客观事实，林克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见林克似乎听进去了，守护者继续道：“创世之书的碎片拥有无限的伟力，拥有它之后，你将站在费罗曼的最高处，成为至高主宰。在最高处，有凛冽的寒风。无数人觊觎你的力量，无数人想要夺取你的荣耀，你最亲密的人会将匕首捅进你的心脏，你最相信的人会递给你一杯毒酒，你最爱的那个人，最终会成为你的终结者。一个主宰想要永存，就必然是孤独的.....所以，结束她的性命吧！”

守护者的话似乎拥有魔力，当他话音不断响起的时候，林克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象。

在这幻象中，艾莱特在背后的阴暗角落里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他，在他睡觉的时候，席琳手里悄悄地握上了染毒的匕首，菲尔德的总管露西报告给他的全是假象.....这几乎是众叛亲离的局面。

紧跟着，又有许多幻象浮现出来，这一次却不是关于了自己的，而是他从书本上看来的历史，这些历史有费罗曼的，有曾经的地球的。

在这些幻想中，一个个王者，一个个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为了至高的皇位，父弑子，弟弑兄，母弑子，骨肉相残，数不尽的人伦惨剧，道不明的罪恶和黑暗。

‘呼~呼~’林克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道的寒风，他耳边再度回想起守护者的话：“至高的主宰必然是孤独的，在最高处，有凛冽的寒风！”

是啊，这风太刺骨了，仅仅只是幻象，就让意志坚韧的林克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守护者的光影有一双泛着白色微光的眼眸，这眼眸仿如看穿世间一切，他看着林克，似乎看穿了他的灵魂：“年轻人，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是孤独的荣耀，还是凡人的幸福？”

林克再次看了一眼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葛丽思莎儿，沉默数秒，然后说道：“我选择......”

说真的，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选择，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现迷茫。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视界中有光芒飞速地闪动，瞥了一眼，是之前就出现的任务：不该存在的碎片。

这任务散发着刺目的红光，一闪一闪地，这不仅仅是为了显示本身的存在，还在提醒林克，光辉之主的意志让他毁了碎片。

同一时间，林克脑海中又响起了剑灵的声音：“我的记忆里又有声音出现了，这声音说了一句话：世间一切存在，都是心相，心若蒙蔽，则世界无光。”

这句话有些玄妙，听到这句话，林克心中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东西非常缥缈，就像是草丛中疾驰而过的兔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过往的经验告诉林克，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要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急着做决定，先想清楚，免得犯下不可避免的错误。

于是，他闭上嘴，再次陷入沉默。

“你的选择是什么，年轻人？”守护者催道。

林克摇头：“我还没想好，你已经等了无数时光，多等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的确是这样.....我等你做决定。”

林克回想着剑灵的话，他慢慢沉下心来，然后仔细感觉身体周围的情况，一直过了十多分钟，林克心中灵光一闪，得到了一个猜想：‘我身边并没有什么限制我力量恢复的结界，这片空间也没有封锁空间，我还能使用空间魔法，难道说，所谓的限制传送和飞行术，都是心中的假相吗？’

这么想着，林克无视守护者光影的存在，抽出明月之歌，开始在原地习练起了灵魂熔炉战技。

一招一式，十分缓慢，他的心神也随之缓缓沉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克心中忽然一动，他发现了一丝异常。

这丝异常并不存在在环境之中，而是在他的灵魂中。

在传奇战技灵魂熔炉的帮助下，林克完全沉浸心神，心灵进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静态，就好像一面如镜一般平静光滑的湖面。

这时候的林克，心中毫无波澜，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是彻底的平静。

他能达到这样的状态，是多方面因素综合的结果，一方面是传奇战技灵魂熔炉的作用，一方面是林克的力量是纯粹的位面精华之力，异常完美，对林克的干扰几乎等于零，最重要的一点是林克对自己心灵的控制技巧非常高超。

在这种平静中，林克身体中一丝丝一毫毫的异常都被清晰地反应出来，进而被林克所感知。

他就感到自己心灵中多了几个奇怪的念头，仔细体会，大概有三个念头，其中有两个念头很清晰，第一是在接近碎片过程中不允许使用传送魔法，第二就是在山谷中不能飞行。

这正是守护者给出的限定条件。

还有一个念头有些模糊，林克细细感觉，就发觉这是一股非常朦胧的恶意，恶意的来源就是守护者，它说不清道不明，但堪堪触发了林克心灵的一个应激机制。

当这机制启动后，心灵的变化影响了身体，身体的变化又影响到了力量，在一些列如雪崩一般的放大效应之后，林克的身体就认为环境中的一切都是有害的，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吸取外界的力量。

‘一切皆是心相，心若蒙蔽，则世界无光。’剑灵的话再次在在林克脑海中响起，此时再听这句话，林克心中猛地恍然，一瞬间，他充满乌云的心灵中就出现了一道阳光。

这光芒一出现，就犹如利剑，一下将所有乌云搅成了碎片，林克眼中的整个世界也在一瞬间变得明朗无比，而在同时，林克就发现周围的高耸的冰壁出现了非常微妙的变化，他们看起来朦朦胧胧，就像是一团白雾。

一瞬间，林克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守护者幻象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力量，他的绝大部分手段都在心灵层面，原来这周围的一切，绝大部分都是幻象。

这个冰谷，除了最外层一圈冰霜壁垒外，其他一切都是假象。

轻呼口气，林克再看向守护者光影，就发现这个守护者也同样是幻象，仔细看，他周围的空气还有细微的晃动，他本身的力量气息也非常薄弱，几乎就是一团空气。

“你只是远古某个领主的残留意识，现在，你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说完，林克朝创世之书的碎片走过去，将这碎片捡了起来。

在这过程中，守护者光影自动退到了一边，他脸上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当林克将碎片拿在手中的时候，他对林克微微躬身行礼：“年轻人，你通过了最终的考验。”

这时候，林克心中再没有迷惑，他看着手中的碎片，问道：“它并不能让我成为主宰，甚至没法给予我力量，对吗？”

“当然，它只是一块碎片而已，如果真能借它成为主宰，也不会被人抛弃在此处了。”

林克问道：“那它历经十几万年前流传到今天的意义是什么？”

“它是一把钥匙。”守护者手中出现一缕光辉，光辉逐渐散开，然后，这冰谷中所有幻象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寒风、冰雪、极度的低温一一出现，显出了极北之地的真正模样。

‘呼~呼~’凄厉的北风不断地刮着，擦在林克脸上，就和刀子一般锋利，林克不得不用了一个5级魔法来抵御这极度的低温。

在风雪之中，守护者的幻象变得飘摇不定，他指着身后那座高高的雪峰，说道：“看到那条被厚厚冰雪掩盖的山路了吗？”

林克看过去，透过厚厚的雪花，他看到守护者身后有一座高山，山上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当这山路上的积雪非常厚，如果不是这些积雪显得相对平整，根本就看不出路的模样。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走到山顶的时候，有一个山洞，山洞门口有一个19级的永恒封印，打开它的钥匙就握在你的手中......年轻人，愿你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一阵旋风刮过，他的身影便随风化作雪花，融入了这极北冰原之中。

这时候，林克再看向视界，游戏系统的毁灭任务还在，但已经不再闪烁，颜色也从之前的血红色变成了不可接的灰色，在任务后面还有标注着‘废弃’两个字。

这个发现让林克微微一怔：“光辉之主......也会犯错误吗？”

一直以来，林克都以为光辉之主非常强大，对费罗曼内部的事务近乎全知全能，但现在，他竟然错了。

仔细想来，这并不是光辉之主第一次犯错，曾经在约伯人的拉瑞科城，光辉之主就曾经被毁灭之神蒙蔽而出现错误。

“看来光辉之主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大，面对凡间极致的19级力量，他也没法掌控啊。”

这个细节让林克看穿了光辉之主的力量底线所在，光辉之主很强，但也并非强的逆天，他对费罗曼的掌控，有许多破绽和漏洞。

当然，现在的林克力量还是太弱了，想这些还早，他微微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漂浮术，然后发动虚空漫步，就这么一路沿着山路的指引，朝山顶快速飘去。

十几秒后，林克站在了一块三米多高的冰晶前面。

猛地一看，这只是普通的冰块，但仔细看，林克就看到冰晶上绘满了魔法符文，这些符文数不清，极其深奥，林克看了一下，就感觉头痛欲裂，只能放弃。

当他走近这块冰晶大门的时候，他手中的碎片光芒开始变亮，并发出‘嗡嗡’轻响，并且开始震荡，似乎要脱离看林克的手。

林克放开了它，它立即就飘向了这道水晶门，然后就如水滴融入湖水一般，一下消失在水晶上，大约持续了十几秒后，水晶门也开始发光，持续了五六秒，只听‘砰’一声轻响，水晶门消失不见，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密室。

密室内有淡蓝色的微光，还有一种非常空灵的悦耳声音传出来，林克走进去，眼睛顿时瞪圆了。

在密室中，他看到了两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两具干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