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一中重新反超了比分，盯着燕凌风远去的背影，许忠轻叹了一口气，刚才对手的这次进攻，说起来简单，从燕凌风传球到最后傅子俊上篮也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可是懂篮球的人都明白蕴藏其中的难度。如果没有长时间在一起打球形成的默契，根本就做不到行云流水一般地完成进攻，许忠看得很清楚，刚才燕凌风在投篮之前没有做任何的手势和暗示，也就是说，韩登云的传球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他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傅子俊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上，这是一种对队友的信任，更是一种长久以来自动形成的默契。

许忠叹气不是因为被对手的配合所折服，他只是单纯的为自己感到可惜，如果他没有在少管所蹉跎一年的青春，恐怕这个时候他和自己的队友也会有这样的默契吧？

“在想什么呢？”曹天衣笑吟吟地拍了拍许忠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队长，咱们进攻了。”许忠晃了晃脑袋，把和比赛无关的一些东西扔了出去，然后对曹天衣说道。

“嗯，咱们的对手确实很强，但是咱们比他们还要强，对么？”曹天衣又拍了许忠的肩膀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就扭头往前场跑去。

“那是一定的！”许忠看着曹天衣的背影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着队长的足迹跑了过去。

这边已经一中已经摆开了防守阵势，韩登云却正在拍着他的胸膛请功道：“傅子俊你说实话，刚才哥的那计妙传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迪瓦茨的风采？”

“屁！”傅子俊只用了一个字回答，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给他助攻的是谁，吃水不忘挖井恩这句话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你知道迪瓦茨是哪国人么还迪瓦茨？”孙飞英配合着傅子俊打击道，“不过说实话，刚才那个传球确实挺不错的，不过有句话叫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大概说的就是刚才那个传球吧？”

傅子俊笑道：“飞英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百年总要死个老头吧？要是不死的话那不满世界都是老寿星了？”

“你们两个王八犊子，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韩登云眼看形势不妙，立即抽身后退，摆出了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架势。

“防守了！”赵森鸣头也不回，冷冰冰的一句话立即让三个人噤若寒蝉，闭上了嘴巴。

朱冲明缓缓地带球杀了过来，运球在弧顶处停了下来，眼睛耷拉在一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其实他不是困了，他只是在暗示队友这次进攻他们要打的战术。一看到他的样子，一职高的队员立即移动了起来，曹天衣借助队友的掩护，不断的穿插跑位，孙飞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可是无奈许忠的掩护质量太高了，两只手并拢老老实实地放在身前，也不沉肩，也不提臀，就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孙飞英追逐的步伐。

曹天衣跑到三分线外，还没来得及张手要球，一直昏昏欲睡的朱冲明就已经把球传过来了，人到球到，曹天衣也不调整，拔起就投，又是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是一声清脆的穿网声，曹天衣高举着自己的右手缓缓倒退，微风中他的碎发随风飞舞，看上去异常的飘逸。

孙飞英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我已经尽力了……”

“嗯，我们知道。”赵森鸣漠然地点了点头，“他不可能一直准下去的。”

“但愿吧。”孙飞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曹天衣的手感一直这样火热的话，那么这场比赛鹿死谁手还真就不好说了。

“曹天衣的三分球什么时候这样准了？”场边的毕祥阳有点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以前和他打过几次，没见他有多厉害啊！”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田柏威苦笑道：“我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他打球就已经非常好了，一晃眼这都两三年了，他的球技总不可能退步吧？”

“但愿他只是昙花一现，要不然今天这场比赛可就不好打了。”毕祥阳看着场上的曹天衣轻轻叹了口气道。

赵森鸣运球过了半场，然后也没有多想，直接把球传给了燕凌风，好像他这个控球后卫的作用真的仅仅只是控球这么简单。燕凌风双手持球，看着面前防守他的人已经换成了曹天衣，揉了揉鼻子嘴角绽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上去这个8号好像对自己真的很有信心啊，进攻的时候是摧城拔寨的先锋，防守的时候也主动请缨来防守自己。

燕凌风不着急发动进攻，漫不经心一样地来回运了几下球，忽然开口问道：“你认为你能防住我？”

曹天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开口道：“只要我想，我就可以。”

“真的么？”话音未落，燕凌风就突然启动，左手运球向外一扯，两腿同时发力，就要从曹天衣的右边硬突。

曹天衣冷笑一声，燕凌风的启动快，他的反应更快，燕凌风的第一步还没跨出，去他就横移身体挡在了他的突破路线上。

眼看着燕凌风这次突破就要胎死腹中，但是他却面不改色，因为这本就在他的预料当中，既然曹天衣主动来防守自己，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燕凌风也没指望像过柴猛那样轻松的就把他给过掉了。就在曹天衣横移身体的同时，他也调整了自己的身体平衡，左手运球一个大变向，反而向自己的右手边突了过去。

“有点意思。”曹天衣不慌不忙，燕凌风留了后手，他又何尝没有准备？眼见燕凌风改变了突破方向，他也毫不惊慌，立即扭动身体迈出左脚，眨眼间再次挡住了燕凌风的前行。

连续两次突破受阻，燕凌风也没有半点气馁，曹天衣的顽强反而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只不过这一招招数已经用老，所以他也没有勉强，后退两步拉开了和曹天衣之间的距离，目光沉静如水，呵呵笑道：“有点意思。”

“是么？”曹天衣额头上冒着细汗跟着笑道：“我说过，在篮球场上，只有我不想做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那你能扣篮么？”燕凌风好奇地问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曹天衣嗤笑道：“扣篮永远是最丑陋的得分方式，侮辱了篮球，更侮辱了我自己，所以我很讨厌扣篮。”

燕凌风暗暗点了点头，通过这两句对话就不难看出来，曹天衣的确是个很自信的人，甚至自信到了有点自负的地步，想要击败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他的自信心击垮了，那么他立即就会变得一无是处。可问题是，燕凌风能够击垮他的自信心么？

不管能不能，燕凌风想要试一试，吴凤涛转学之后，他一直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今天碰到了一职高，碰到了许忠和曹天衣这样的对手，他不但没有像孙飞英那样感到郁闷，反而隐隐约约的有点兴奋，因为高手寂寞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进攻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燕凌风却依然不着急进攻，他不紧不慢地拍着球，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曹天衣聊着天，好像已经放弃了这次进攻一样。

“进攻时间好像快到了。”燕凌风瞅了瞅场边的计时器，然后笑着说道。

“好像是。”曹天衣同样微笑着回答道。

“那我要进攻了。”燕凌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商量的口吻道。

“嗯，你早就应该进攻了，现在，有点晚了。”曹天衣也是收起了笑容，冷笑着回答道。

“也许是吧。”燕凌风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曹天衣的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轻轻挪动了两步就站在了燕凌风突破的必经之路上，他相信燕凌风已经来不及变向了，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撞在他曹天衣的身体上，然后领一次带球撞人回去，第二是知难而退，灰溜溜的原路返回，那样的话至少可以不用犯规了，最多算是一次失误而已。

燕凌风真的没有第三种选择了么？当然不是，只见在他和曹天衣撞上之前，双脚一蹬就高高跳了起来，双手举着篮球瞄着篮筐的方向就要投篮。

曹天衣暗道不好，可这个时候他在想起跳封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努力张开双手翘着脚试图干扰燕凌风的投篮。

傅子俊照例站在三分线附近，而许忠也不得以跟在了他的身边，篮下的秦伟一看燕凌风要投篮了，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把韩登云卡在了身后，准备争抢篮板球。

燕凌风跳得很高，此刻的篮筐在他的眼里就好像大海一样的宽广，只不过可惜的是，海上的风浪太大，所以燕凌风并没有投篮，而是选择了，传球。

秦伟转过身去抢篮板了，可是韩登云没有，他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脑发育不良的智障儿，但是到了篮球场上他就像是个换了一个人一样，看上去依然是傻乎乎的，但实际上却比谁都要贼。

这个球，如果秦伟没有转身，他接起来还有一定的难度，可是秦伟的主动退让却给了他空间，笑嘻嘻地接球在手，趁着秦伟反应过来之前，侧身一个勾手打板压哨命中，把两队的比分拉回到同一条起跑线上。

为了躲避曹天衣或者有意或者无意垫在他身体下面的脚掌，燕凌风落地之前向后退了一步，踉跄了两下这才站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曹天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刚才的那次传球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可是其中却有一定的冒险性，偶尔为之还可以，作为一种常备武器肯定是不行的。

第一节比赛已经进行了差不多有3分钟的时间，两支球队的进攻成功率都高得吓人，这也让现场的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大呼过瘾。真正好看的篮球比赛并不是那种高飞猛扣，三分如雨的比赛，而是像这场比赛这样难分伯仲，比分也是犬牙交错，也只有这样的比赛，才能调动起观众的兴趣来，因为在终场哨响之前谁都不能肯定最终获胜的是哪支球队。有悬念，才有看点。

“朱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可真给你长脸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场上的五个先发多时你们班的吧？”

观众席上，年轻的隋亮老师穿着一身运动服，外面套着一件肥大的湖人8号的淡黄色球衣，像是一个真正的球迷一样不停的为一中大声的呐喊加油。

“嗯，你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坐在他身边西装革履的朱遥矜持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暴露了他内心的喜悦。

“前几场比赛，那个11号叫什么来着，燕凌风对吧？一直都没怎么打，我还以为他得罪了老黄呢，原来老黄是把他藏起来了啊！”

两个人说话间，燕凌风一个机敏的上抢，把朱冲明传给曹天衣的球截在手中，然后大步流星的就冲向了前场。隋亮也顾不上和朱遥聊天了，“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燕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