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韩百航斟酌了半响，还是不敢抓丁作鹏的这个把柄，不过既然知道鸦片这档子事了，不从中截取利润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庞裕民报仇心切，见韩百航不做声了，咬牙送上了一剂狠药：“韩连长，要想对付丁作鹏，我倒有一个办法。”

“洗耳恭听！”

韩百航意味深长地打着庞裕民，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庞裕民这么热心的和丁作鹏作对，会不会就是因为鸦片呢，他直觉认为有极大可能。

庞裕民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幽光：“韩连长，鸦片再有几天就成熟了，我们可以等他收割好了鸦片，向外运的时候下手。”

“你是说，装成土匪抢下他的鸦片？”韩百航眯着眼睛道。

“不错！”

庞裕民脸上满是兴奋道：“我已经摸清了他向外运送鸦片的线路，保证一打一个准，抢了他的鸦片，就等于断了他的财路，他在永城和其他地方铺了一大片摊子都需要钱，这一下绝对能让他元气大伤。”

韩百航兴趣缺缺，他只想从中捞点好处，没想的把丁作鹏逼到死路上，同时他警觉起来，庞裕民这么用心的撺掇自己对付丁作鹏，一定别有居心，但肯定不会是为了他那可怜的亲家。

“庞镇长，我想问抢来的鸦片该怎么办？”韩百航不动声色问。

庞裕民瞄着韩百航的脸色，一脸郑重道：“韩连长若是信我，我可以处理，卖出的钱咱四六分了。”

韩百航皮笑肉不笑：“庞镇长，我很好奇，你的鸦片要卖给谁，而丁作鹏的鸦片又要卖给谁？”

庞裕民为难道：“韩连长，你何必知道太多，总之我不会坑你就是，让你七成，你就不要过问了。”

“庞镇长，我让你五成，我必须要知道来龙去脉，不然我会一兵不发，而且会盯死你！”韩百航不客气地说道。

庞裕民犹豫着，韩百航脸色猛地一变，拂袖怒道：“罢了，我没有兴趣听了，送客吧！”

门外护兵推门进来，看向庞裕民说道：“我们连长累了，庞镇长请吧。”

庞裕民脸色变了，迟疑着要开口，可最终还是拱手道了声告辞走了。

韩百航目送庞裕民的背影，瞳孔微缩，把手放在了枪套上摩挲了片刻，忽然大声喊道：“来人，把杨世厚叫来。”

不多时，侦查班长杨世厚喊了声报告进来，他原本是皖军的上尉参谋，在南苑被韩百航选中降职做了班长，军事素养出众，侦查工作十分缜密，深得韩百航倚重。

“盯紧了庞裕民，近期可能会有外来人到镇子里与他接触，把人给我找出来！”韩百航言简意赅的命令道。

“是！”杨世厚打了个立正，沉默寡言的退了下去。

韩百航踱步了片刻，叫入通讯兵，又下了一个命令：“通知周青，带队去搜寻宋启源一家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徐州，大马路18号，安利洋行。

此时韩磊三一副买卖人打扮，长袍马褂配礼帽，站定路牙下面望着洋行牌匾看了几眼，大步走了进去。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捷成洋行，直接找上了一个中国买办。这个中国买办正伏在柜台上聚精会神的拿着一份冗长的清单拨弄着算盘。

“徐买办！”韩磊三轻唤了一声，他这个乡下民团队长来了在洋行里显然有点英雄气短，满身的匪气收敛了不少。

徐买办停下算盘，抬头一看韩磊三，疑惑道：“这位先生是？”显然已经忘了韩磊三是谁了，

韩磊三略有尴尬，提醒了一句：“我叫韩磊三，你忘了去年十一月份，在你这里买了五十条枪。”

徐买办是真记不起来五十条枪的小生意，不过找上门的顾客，卖多卖少都有抽成在，他马上挂上熟络的笑容，站起来与韩磊三亲热握手：“原来是韩先生，你瞧我忙得，差点想不起来了。对了，有什么可以帮到韩先生吗？”

韩磊三道：“我要买大批军火！”

“好啊，韩先生要买哪些军火，有清单吗？”徐买办不留痕迹的打量着韩磊三，做买办的眼力自然不差，他看出韩磊三说大批军火的时候把头昂了起来，这样子让他有了数，知道这一定是大顾客。

“有！”韩磊三把清单递给徐买办，徐买办扫了清单几眼，印证了心中猜想，更加热情起来，他把韩磊三迎进了贵宾室，漂亮的女雇员送上茶点，便开始了交易。

徐买办拿着军火清单，正色问道：“韩先生，你确定要购买清单上的商品，不做变更修改吗？”

韩磊三肯定点头，徐买办说道：“和您核对确认一遍，您需要300支毛瑟gew．98式步枪、100支毛瑟kar．98式卡宾枪，配套刺刀和枪械零件，7．92毫米子弹10万发；50支mp18冲锋枪，每支冲锋枪配套3个32发弹夹及枪械零件，9毫米格鲁手枪弹5万发；以及20箱手榴弹，及十架6x30蔡司望远镜。“

韩磊三再次点头，徐买办笑道：“那我们该谈价格了，韩先生是我的老主顾了，我给你的是最最优惠价格，请你过目。”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在在一张白纸上标明了价格，递给了韩磊三。

韩磊三仔细的看着标价，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把价格单递了回去，说：“这价格太高了。”

徐买办笑容不减：“韩先生，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去其他洋行也转一圈询询价，保准你还得回来找我。”

“那好呀！”

韩磊三作势站了起来要走，扫了一眼徐买办的神色，发现他镇定自若，便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叹道：“和徐买办是熟人了，我要是走了这不是不相信你吗，好，就按这个价格，不过你得管送。”

徐买办笑道：“谢谢信任，敢问韩先生要将军火送到哪里？”

韩磊三道：“河南永县永安镇，我会先付70％的首款，剩下30％的尾款要货到付清。”

徐买办想了一会道：“可以。”

韩磊三问：“得多久可以送来！”

徐买办道：“两个星期内就可以送到，如果迟于两个星期，每推迟一天，我们洋行将会减少2％的货款。”

“成交，帮我算一下共需要多少钱？”韩磊三道。

徐买办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两遍，得出了一个数：“此桩军火货款为七万八千四百九十三块大洋，磨去零头，你只需付七万八千四百块大洋，按70％的首款，您需要交付五万四千八百块大洋。”

韩磊三道：“零头下次一起算吧，先给你五万首款，好记一点。”他把那张五万块钱的支票取了出来。

徐买办道：“可以。”收下了支票，便起草了一封严谨的合同，互相签字盖章，交易生效。

买完了军火，韩磊三卸了肩头的重任，在徐州的花街柳巷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做火车打道回府了。

韩磊三不会知道，在他离开安利洋行后，便有一个男人也进了里面，找上了徐买办。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徐买办问。

男人没有多余的话，取出一张两百块大洋的支票递给了徐买办，说道：“我想知道刚才和你做生意那个人的价格。”

徐买办吃了一惊，在洋行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他当即就要按铃叫保安进来了，斥道：“我不会透露我顾客的任何信息，你出去！”

男人笑了笑，把一张清单交递了过去，说道：“我没有恶意，刚才那个人叫韩磊三，是我们老板的手下，出来总要从中虚报价格获利，我们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先生你行个方便好吗！”

徐买办断然拒绝道：“不，你再不走我可就要保安抓你进警察局了。”

男人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说道：“韩磊三刚才拿出了五万块的支票，对不对！”

徐买办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道：“因为我才是真正可以决定这笔生意的人，尾款还有多少，我现在就可以付清，只要先生你行个方便，有道是给人方便与己方便，不然的话，我回去交不了差事，说不定要回来再找先生你。”说话间，男人撩开衣衫下摆，露出了一把黑亮的驳壳枪，话语间尽是威胁。

徐买办愣了一下，打量了男人几眼，咽了口唾沫道：“那你先把尾款付了。”

“好说！”

男人掏出钱把两万八千块的尾款付清了，这下徐买办取纸笔把清单的价格和总价写出来，说道：“可以了。”

男人把写了价钱的纸收起来，说道：“谢谢帮忙，希望先生对任何都不要提起我，尤其是韩磊三，这样对我好也对你好。”

徐买办看出这个男人不简单了，忙小鸡点头：“一定，一定。”

男人抽身离去，消失在了徐州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