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也确实将朱牧执政以来那种跳脱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因为他对张淮问题的回答，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谁说，朕要起复王珏了？”

是的，谁说朱牧要起复王珏了？没有人说，自始至终朱牧都没有说要起复王珏。他要提拔的是禁卫军的得力干将吴彦，他要提拔的是张建军郭兴王琰这些将领，他要捏在手心里的是司马明威这样的军人——王珏？还不到时候！远远不到时候！

他要给王珏创造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了梦幻开局，他要为自己的朋友修建一个惊天动地的起复之路。借着排挤掉葛天章来重新振作，想必王珏也是不愿意的吧？想到了这里，朱牧脸上的笑容更甚，让面前的五个阁臣更加看不透他了。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诸位的事情不少，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献俘太庙的事情王首辅你亲自抓起来，务必要将辽东大胜的事情，渲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明白了吗？”比起这个时候起复王珏来，朱牧现在更关心的是渲染辽东胜利这件事情。

只要内阁做到最好，将胜利的气氛洋溢起来，他就要理直气壮的给自己的父亲朱长乐正名，要堂而皇之的将太庙内朱长乐牌位上那个刺眼的谥号“孝悼”给更改掉——改的名称他都已经选好了：“守礼执义曰端，仁而有化曰德！”用端德连个字，可比孝悼好听多了。

对于王剑锋来说，这个他几乎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朱牧，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有些皇帝喜欢打大臣一个巴掌再赏一个甜枣，有些皇帝反过来喜欢先给甜枣再打巴掌。有些皇帝刻薄寡恩有些皇帝宽仁厚道——不过很少有朱牧这样的皇帝，他根本就好像练了疯魔棍法，一切都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皇帝最难相处，比如说那个叫世宗的嘉靖皇帝，比如说那个跳脱鬼马的正德皇帝……而眼前的这个新皇帝朱牧，似乎比他们两个人都难对付。

因为朱牧比正德皇帝更有心机也更懂权谋，所以他不会如同正德皇帝那样死的不明不白；他还比嘉靖皇帝更难以捉摸，即便是嘉靖也有严嵩这等权臣，可朱牧到现在为止，还少有人能猜对他的想法。

当你以为他一心为公的时候，他冷不防从侧面捅你一刀，拿出王珏这种心腹大臣来恶心所有人。而当你认为他任人唯亲的时候，他又放下了王珏这件事情，和你头头是道的研究起公事来……

收拾好面前的文件和资料，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那一片原本属于葛天章的东西，王剑锋叹了一口气然后退出了这间会议室。一路上他甚至没有和往常一样，与马斯元研究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只是沉默着，沉默着一直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

在帝国内阁会议之中，朱牧火力全开突然发难罢黜葛天章的时候，在大明帝国唐山工业区内新成立的天恒航空发动机公司的生产工厂里，王珏正在看着工人们按照图纸组装好一天全新的ty-3型发动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台发动机从一堆零件状态，被工人们组装成一台完整的发动机设备。王珏在这些日子里也在学习，他在学习自己不知道的知识，充实自己对有关设备的了解和认知。

作为一名军士将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去了解自己手中的武器设备，掌握这些武器设备的生产工艺还有生产流程。他认为合格的将领应该对武器装备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在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做出最合理的安排和取舍。

“这真是一个精密而且复杂的设备，我不知道是不是说有的发动机都是如此的庞杂，不过这台发动机确实是吓到我了。”王珏用手摸了摸大明帝国的第二台ty-3型发动机，对身边负责给他讲解的首席工程师邵天恒开口说道。

“航空发动机因为工作的环境是天空，比地面来说更干净，所以可以使用更复杂精密的设计，来提升发动机的单位输出功率。”邵天恒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回答起王珏这个外行的问题来，显得游刃有余：“地面发动机就要考虑风沙扬尘等因素影响，所以需要改进不少东西。”

王珏听完了邵天恒的讲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听我的秘书说，去天恒公司旧址的时候，正有一群蠢货在那里砸东西，还声称你欠了他们不少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珏停顿了一下，脸上还挂着很揶揄的表情，看着邵天恒两眼，才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来找你讨债了，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安安心心在唐山做事，帝国永远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是！王主任。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的妻子也清楚自己的价值究竟在什么地方。”邵天恒开口对王珏回答道：“我这一生，能够设计出发动机，能够设计出世界领先的发动机，就够了！”

将手掌停在了一个发动机上面的一截金属管上面。ty-3型发动机是一种液冷发动机，所以上面有专门用来导流的管路。他突然又把话题引回到了发动机上面，开口问邵天恒道：“做一款发动机，要多少种材料？”

“ty-3发动机使用的金属材料种类一共有102个，其中有k型到g型特种钢材34个，普通钢材零件8个，高温合金16种，有各种色金属26个……昂贵的铝合金部件14个，其他6个。”对于发动机的材料使用，邵天恒也是非常清楚，张口就答。

“这么多种类……就不能简化一些么？”听到邵天恒说得这么多，王珏感叹了这么一句。

“已经不多了。我们这几天在很多优秀的工程师的帮助下，简化了7个零件的设计，已经将可靠性和零件通用性，提高了不少了。”邵天恒显然不愿意别人用复杂之类略带贬义的词汇来形容他的发动机，开口解释道。

“每一个零件都不能轻易的更改，就好像一个帝国里，每一个人才都不能轻易浪费舍弃一样。”王珏呢喃了这么一句，然后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你的时间非常宝贵，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这边也很有收获，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记录，还有一些有关工业生产的书籍，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有关军工生产的办公室主任，做的事情也就是尽可能的了解设备的生产而已。他将文件装进自己的皮包，然后交给了身边的秘书，和邵天恒点头示意，就走出了嘈杂的发动机生产车间。

“昨天我考察了附近的被服厂，就是韩氏布业集团的那家被服厂……里面的工人生产手套的流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走出了生产车间，王珏在空地上看见了视察过新发动机厂房建设的陈昭明，立刻开口说道：“他们每一个工人只负责一个具体的生产步骤，这样生产出来的手套更规范，生产速度也更快。”

说到一半的时候，王珏发现陈昭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开口唤了一声自己的手下：“陈昭明！怎么，再想别的事情么？”

陈昭明被王珏喊了这么一句，总算是把自己的心从昨天送到他手上的一份报告上挪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司令官，昨天前线送来了一份有关新式设备的报告，我现在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发展一下这种‘新式装备’。”

“哦？”王珏听到陈昭明说的东西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问道：“你是说，有一种新开发出来的装备，在战场上反响不好，你要决定是不是否决掉？”

“不！司令官……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一种旧设备，只不过偶然之中我们开发出了它的新用途，而且这种用途是颠覆性的，很受前线用户喜爱的。”陈昭明开口回答王珏的问题道。

“哈！这可新鲜了，还有旧装备，能换个用法变成新式装备！”王珏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笑了起来，然后一边带着陈昭明向远处的汽车走去，一边开口问道：“你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设备，值得你像丢了魂一般。”

陈昭明也没有故意吊王珏的胃口，直接就开口回答道：“司令官，还记得我们曾经为了强渡辽河，从海军那边征调了一些浮箱设备么？”

王珏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些设备，因为要调用这些设备，还前前后后发生了不少事情。

“我们为了不浪费火车运力，在这些浮箱上开了密封门，里面装满了粮食还有其他物资，一起运到了辽东。”陈昭明继续对王珏说道：“结果现在部队用这些浮力箱充当装物资的箱子，实现了一次运输装卸上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