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4章 我会让他看到那一天

伊乌什金当晚并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在师部就地睡了一晚。

也幸好师部是临时征用了人家整栋小楼，房间足够多也有空余出来的床，总算是没让伊乌什金给跑去睡地板上。

至于原因，那还稍微有点意外。

哥几个吃着热腾腾的夜宵、聊得一时兴起，酒瘾犯了的伊乌什金眼瞅着政委同志不在，便试探性地找马拉申科要酒喝，看能不能趁机闹两口过过瘾。

马拉申科这一寻思也是，说起来还真好长时间都没这么坐下来好好喝过一杯了。索性便把办事活络且长眼色的警卫班班长叫了过来，低声耳语地交代了几句、吩咐下去帮自己个忙，没过一会儿就弄来了几瓶口都没开的崭新伏特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仨人分仨瓶酒那也就一人一瓶的量，按斯拉夫猛汉们的酒量来核算是怎么着都不至于给人喝醉的，马拉申科觉得不会有啥大问题。

但也不知是太久没喝、不胜酒力的缘故，还是伊乌什金本身酒量就不好、以前都是强装硬撑的。

总之，这小子是一瓶伏特加下肚，直接喝翻在了饭桌旁打起了呼噜，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程度，倒是没发酒疯也没胡言乱语。马拉申科记得这小子上次这么丢人的时候，应该还是在科京办招待宴、请自己一行人吃饭那次，具体是啥时候倒是记不太清了。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酒至微醺的马拉申科与阿尔乔姆只能一人一边、手拿肩扛，把喝翻了的伊乌什金给架到了床上往那儿一扔，至于后半夜该用啥姿势睡觉那就是他伊乌什金的事了。

“你喝酒了？”

刚把伊乌什金安顿下、和阿尔乔姆转身出门的马拉申科好巧不巧，这一回头就在走廊里和迎面而来的政委同志打了个照面、走了个碰对头。

政委同志虽然身体不好但却没失去嗅觉，尤其是马拉申科这一身的酒味儿更是逃不过去，只要是没感冒就肯定能闻得出来。

“啊这......倒也没喝多少，就一点，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而已？那伊乌什金这是怎么回事？”

“.......”

撒谎都没撒出个好样、被政委同志问了个哑口无言，结巴了好一下的马拉申科最终找了个自己都不大相信的借口勉强搪塞。

“他身体不太舒服，胃疼，就送他进房子先休息了。这会儿都睡了，还是别打扰了，要不然他明天战斗没精力。”

“......”

政委同志并未继续追问，只是用那直勾勾的眼神继续盯着，直到把咱老马同志盯到心里有些发毛，但却终究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

“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得指挥战斗，得保证睡眠。”

“嗯，我也正打算去睡，你也早点休息。”

就这么简单的对话当做了告别，不过马拉申科却看到政委同志不是进卧室休息，而是擦肩而过之后又走进了指挥室里去忙不知道什么事。

抬手一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然过了十二点时分，对于天没亮就得出发的领袖师来说已经剩不下多少时间可供休息，想到这儿的马拉申科不免叹了口气之余，又把一旁跟在自己身后的警卫班班长叫了过来。

“看着点政委同志，一小时之内他要是还没去休息就请他去休息，告诉他是我要求的，再不去休息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亲自来找他。”

“是！”

安排完一切的马拉申科把独自一人的阿尔乔姆送出了小楼，一直送到小院门口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车长同志，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嗯？”

正打算叮嘱阿尔乔姆早点回去休息的马拉申科没料到会有这话，转念一想也是来了好奇心之余便开口应道。

“什么事，说呗。”

“我.....我在想政委同志的身体。”

“我前阵子去野战医院看发烧开点药，正巧碰到了卡拉切夫院长，他认出了我，跟我专门聊了两句。他告诉我说政委同志现在这样，已经是他在教科书里都没看到过案例的奇迹了。”

“寻常的胰腺癌晚期病人痛不欲生、自杀的都大有人在，但政委同志竟然能不被病榻束缚，而且还坚持不下火线、和同志们一起并肩战斗，他说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医学奇迹。”

“他不好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但他跟我说政委同志目前的情况已经极大地超出了医学预期，他没有办法再预判政委同志下一步的病情发展，意思就是说......就是说.......”

阿尔乔姆有些说不下去，但马拉申科却知道他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

“我明白，政委同志下次倒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也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他一直在靠坚不可摧的坚强意志硬撑着。医学也好、科学也罢，是没办法对意志力用精准的数字和公式去分析预判的，这一点我也不怪卡拉切夫，这根医术不精没半点关系。”

“.......”

闻言的阿尔乔姆说不出话来，不止是他或者马拉申科，领袖师全体指战员都相当程度地敬重政委同志，就连马拉申科都曾说过，政委同志是领袖师战无不胜的坚实保障，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可或缺。

眼睁睁地看着政委同志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这搁谁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却又无能为力，只不过是阿尔乔姆今天借此契机跟马拉申科吐露了心声而已。

“长久以来政委同志一直都有一个愿望，他希望能看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希望能看到自1941年以来所有的努力和流血牺牲终究没有白费的那一天。”

“我想让这一天来得更慢一点，因为我害怕这一天到来之时就是政委同志倒下之日。但我更害怕政委同志看不到这一天就带着遗憾离开，如果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遗憾终生。”

“我为此思索了很久，但我最终决定面对现实。我要让政委同志在胜利的欢呼声中完成夙愿，即便是要离开，也一定是毫无遗憾地离去，与陪他同生死共患难、并肩战斗到这场伟大卫国战争画上圆满句号的同志们一起迎来胜利。”

“我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愿望，我发誓，为此我会不惜一切地粉碎掉任何敢于挡路的呐粹渣滓。不论如何，我都会竭尽所能地让这一天尽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