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群进攻开始前先挨上一轮炮火反准备，刚刚集结起来的部队被从天而降的密集火雨炸的尸骨飞扬、碾作飞灰。

类似这样的事儿，红军在过去可没少干，并且往往还真能逮住德国佬进攻前的关键时刻来上沉重一击，一轮炮火覆盖打过去，就能让德国佬的第一波集团进攻波次搁出发阵地上瓦解, 再想聚集起一波有足够进攻能量、有意义的进攻，那至少都得一两个小时之后。

理论上来说，这波炮火覆盖打过去确实具备这样的突然性。但真正能不能杀伤这么多德国佬还两说，谁也说不好德国佬会不会改了记吃不记打的毛病、长了记性，在意识到可能暴露之后突然回撤进攻部队，进而躲过红军的炮火反准备、至少是大半躲过。

马拉申科一向习惯于把敌人往最强的假设性上想、料敌从宽, 所以马拉申科并不指望这轮看上去惊天动地的突袭炮火，能彻底瓦解掉德国佬的第一波进攻波次, 把敌人来袭时间从拂晓时分推迟到天色大亮的大清早。

也不知是怎么的, 或许是错觉、但也可能是马拉申科的某种预感起了效果。

总而言之，马拉申科隐隐之中总觉得德国佬可能留了一手，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或者突然袭击准备使出来，这种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情绪始终是挥之不去、如阴影一般，同时也是真的讲不清也道不明。

“您看上去面色不太好......”

手举着望远镜搁旅部观察哨跟前，正在观赏远方天边照亮了夜空的“炮火盛宴”，一直跟在马拉申科身边的库尔巴洛夫忽然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着实是把马拉申科搞得有点小意外。

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可等马拉申科一回头、瞅见库尔巴洛夫那一脸笃定又关心的表情时，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和面目表情怕是瞒不住这位老下属的马拉申科，也只是轻叹一口气之后随即改变了想法、将真实情感倾吐而出。

“现在的局势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库尔巴洛夫，这你是知道的。”

“你们旅现在凑出了一个团能动弹，瓦洛沙那边刚刚领着两个营赶到，还在搭建旅部暂时没办法投入战斗。就是按照最好的情况来计算，咱们师现在总共加起来也就一个团又两个营、总共五个营的兵力算勉强可以投入战斗，装备和人员的损耗疲惫情况你是知道的。”

马拉申科没有直接把话挑明，不过这话里话外隐藏着的意思, 库尔巴洛夫当然能听得懂，当然也知道马拉申科所言确实是领袖师当下必须面对的糟糕实情。

“但......我们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高昂的士气，师长同志。领袖师的全体指战员从来都是不畏强敌、逢敌必战，我们一定能战胜任何敢于来犯的法希斯之敌。”

马拉申科并不否认库尔巴洛夫的豪言壮语、不否认此种说法，但也不代表马拉申科完全认同事实情况就是这样，平静开口的话语随即便脱口而出。

“但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库尔巴洛夫，以我们领袖师最优秀的指战员们的生命为代价。”

“而且我有种预感，德国佬这一次发疯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知道他们还藏着什么牌没打出来。我们的炮火反准备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还是不见德国佬的报复火力打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部队挨炸、救都不救。”

“他们是在保留什么？还是说自知实力不济不敢和我们打炮战？两种可能皆有，或许也都不是。撒了炮兵观察小组渗透进来却不见半点炮兵的反应，这太反常了，我得说我暂时拿不准对面的法希斯头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一定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而这种对手往往也是最危险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的搁这儿明摆着，即便库尔巴洛夫分析能力没到马拉申科这一层级，但至少基本情况他是能看明白的，当然也知道事实情况也确实就是马拉申科所言的这样。

“旅长同志，这边来一下，有些最新情况要你过目。”

“我去一下，师长同志，离得不远，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嗯......”

库尔巴洛夫被参谋长叫去了一边研究最新到手的一些情况，马拉申科则是依旧举着个望远镜待在旅部观察哨口，望着远方天边炮火连天的法希斯挨炸西洋景、看的不亦乐乎。

当炮火声暂停、呼啸声渐弱，远方天边那被炮火爆炸照亮的橘红色天空，也终于重新归于黑夜笼罩之时。

抬手撸起袖子的马拉申科看了眼时间，炮火反准备到现在刚好持续了半个小时。

这种级别的炮击持续时间，对于向来崇尚巨炮火力的红军野战炮兵来说只能算门槛级的，半小时起步的炮兵弹幕对红军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基本操作。

这同时也能说明瓦图京那边不是很过分看重这场炮击，削一削德国佬的锐气也好、无法观察炮击结果而下令停火也罢。

总之德国佬如果真的打算做点什么的话，那现在正是时候。

“再联系一下267步兵师，问问那边到底......”

呜——呜——

轰隆隆——

“炮击！德国佬炮击！”

红军这边的炮声是刚一停息，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炮火便紧随而至、响彻入耳，而那炮击声呼啸而来的方向正是在德军阵地的大后方。

“别慌！都慌什么！？炮弹没落在我们头上！”

将那两个明显是经验不足而大呼小叫的年轻参谋一通狠批，没工夫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俩丢人现眼的菜鸟身上，就站在通讯员身边的库尔巴洛夫随即伸手一拍肩膀立刻开口下令。

“立刻联络267师确认情况，炮击落在了他们的防区里，看这样子动静还不小！”

“是！”

下完了命令的库尔巴洛夫转头就来到了马拉申科身边，可还没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已然放下了手中望远镜，并抬手指着自己的腕表给库尔巴洛夫看的马拉申科便抢先开口。

“看看，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狐狸尾巴总算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