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同志，将军同志？”

“将军同志，醒醒！我们到了。”

“嗯？”

在前排秘书长那听上去已经很熟悉的声音呼唤下，睡眼惺忪的马拉申科终于是瞪着自己那俩迷迷糊糊的眼睛，从半睡半醒的迷糊劲儿里给醒了过来。

“嗯...我们这是到了吗？科京在哪儿？”

自打切尔卡瑟这一仗开打以来，马拉申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不是在消灭德棍的战斗中，就是在前往消灭德棍的路上。

这么一场连轴转的消耗仗打完，饶是马拉申科这样身高一米九还多、本不适合当坦克兵的超级壮汉也遭不住。掉下去的肉和消耗的脂肪，可以通过一顿超级饱饭的暴饮暴食填补饥饿感，但是这浑身的乏劲儿却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

要是拿咱老马同志自己的话说，现在就应该他娘的好好在床上睡上个三天三夜、不带下床溜达的，只可惜么得这样的机会。

头顶着红军坦克英雄的称号和光环，享受着因此带来的荣耀加身和他人的无比尊敬以及与之对等的上好待遇，马拉申科就得付出能配得上这所有一切的努力、扛起责任。

天底下没有白给的午餐和无缘无故的福气，马拉申科很清楚这一点，深知自己现在所做的事都是职责范围内必须去完成的任务，也正因如此而不会有半点的怨言。

“还没有，将军同志。车子到这儿就得停下了，再往前就是禁止车辆进入的机关所在区，战时条令得严格执行，还希望您能理解。”

“嗯？机关区不让车进？那上次为啥我记得是停楼底下了？算球，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不会有啥了不得的大事儿。”

没工夫去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的马拉申科仍然觉得自己隐隐有些头疼，马拉申科知道这是长期睡眠不足的后遗症之一。最近这两天的情况是愈发严重，打个盹突然醒来后都感到头疼的不行，看来今晚必须得找科京要张好床、好好睡上他娘的一个大觉。

在秘书长的带领下，马拉申科下了车之后拎着自己的手提箱跟随着前进，行走在最后这段需要徒步通行的道路上、四下扫视着周围的风景。

看到马拉申科这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科京的秘书长原本是打算帮马拉申科提行李的。

但是仍然不习惯被人伺候着的马拉申科却拒绝了，自己的手提箱里装的是啥玩意儿、马拉申科心里很清楚，都是些没啥重量的东西放在里面，全部加起来可能都没这牛皮手提箱本身来得重。

诚然自己现在精神气不足、有些迷糊，但若是连这点分量都提不动、要别人帮忙的话，马拉申科觉得那也太跌份了不是？自己好歹也是前线上把德国佬杀到头皮发麻，听见名字就害怕的一号人物，总不能跟个娘炮似的连这点小事也要别人代劳帮忙。

“这里...这里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大一样，唔...路上的人少了很多，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熙熙攘攘、那么“热闹”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科京麾下这座坦克之城的马拉申科，至今仍然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这儿的时候是啥样子。

那时候的下塔吉尔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坦克之城，自己光是在城里乱晃两圈、就能远远听到坦克厂那些重型锻造冶炼机器的钢铁轰鸣声，看见冶炼坦克装甲的炼钢厂离老远冒出来的浓浓黑烟。

如果说红军坦克部队有一颗心脏的话，那么科京与莫洛佐夫各自领导的第一和第二坦克设计局，以及二局下属生产机构所在的下塔吉尔城便是这颗心脏了。

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泵出的新鲜血液，充实着红军坦克部队这个强大的钢铁巨人。让红军坦克巨人在与入侵者搏杀中受到的创伤能够快速复原，并且不断地以更加强大、数量更多的新式盔甲和利剑武装自己，每一次与入侵者再度搏杀时都会变得更加凶狠致命、高效无情。

直到有一天，终将会一剑刺穿对手那流满了污秽之血的邪恶心脏，将这残暴又不可一世的凶狠敌人彻底斩杀。

“您是指这个啊，确实，比起您上次来的时候，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一样了。”

提溜着手提箱、行走在路边人行道上的马拉申科并没有插话，因为光看表情就知道这秘书长还没有把话说完，接下来肯定是还有话要说。

“列宁格勒已经收复了，上级指示我们局要快速重启基洛夫厂、重建这个重要的坦克工厂，以最快速度使其恢复产能供应红军需求。这项任务由科京同志主持，也是他最近一直忙的不可开交的原因。”

“也不瞒您说，将军同志，科京同志他一样也是差不多一周没睡过好觉了。白天得盯生产、忙设计，到了晚上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和同志们讨论重启基洛夫厂的具体计划、修改执行方案。几乎每一天都是只睡三四个小时，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嗯？基洛夫厂要重建了？

秘书长无意中的这一消息透露，倒是瞬间把咱老马同志拉回了那忍饥挨饿的1941年冬天：那是一个每天都在盼望着冰封的拉多加湖冰面上，能有更多食物从外界送来的饥寒之冬，也是马拉申科这辈子所挨过的最强烈饥饿感时期。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天天都食不果腹，马拉申科至今都记得大抵是这辈子吃的唯一一次老鼠肉炖土豆的味道。稀汤寡水里飘着几乎就是白水煮出来的土豆块和老鼠肉，这种现在想想光是听上去就让人感到作呕的食物，在那时却仿佛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美味佳肴。

“一晃都两年多时间过去了，我至今都还记得我在列宁格勒战斗时的那一幕幕场景......”

“那是一个连战士们都吃不饱饭、饿的脑袋发晕去与敌人战斗到底的寒冬，列宁格勒的残垣断壁间和街道上随处可见被饿死的人。可我们最终还是撑过来了，德国佬的封锁和攻势都没能压垮我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