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杜达波夫斯基没有立刻接话，仅仅只是杵在那儿静静听着咱老马同志的抱怨。

最近这些日子里师长同志确实不容易，不光要负责带兵打仗、心里还得记挂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政委同志。好不容易干完了仗能暂时停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会儿，这一封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拍过来直接把马拉申科打了个晕头转向，这要是还不允许抱怨两句得把人憋死。

“师长同志，其实你忽略掉了一个问题，一个不容易察觉到的细节问题......”

杜达波夫斯基希望自己这番话能引起马拉申科的注意，事实上他的目的也确实达成了，知晓自己的参谋长有不一般本事的马拉申科立刻抬起头来、俩眼放光。

“你总是这样，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希望马拉申科能振作起来，不再是这种萎靡不振状态的杜达波夫斯基眼看自己目标达成，这剩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儿了。

“很简单，师长同志，电报里没有说这任务必须要完成，只是提醒我们要保持警惕，严密防范敌人在夜间可能进行的任何突围行动。”

“......”

听完了参谋长杜达波夫斯基这一席话的马拉申科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如此重要的情况难道真是自己刚才看走眼给漏过去了？

“你把电报拿过来，让我再看一遍。”

被马拉申科提出要求的参谋长同志自然照办，又把电报重新给捞回了手里的马拉申科，二话不说立刻再次开始飞速阅览。

一行、两行、三行、四行......

本就不算多的电报内容被马拉申科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再次阅览完毕，看了二次仍然觉得心里没谱不过瘾的马拉申科，当即又在不假思索中直接开始看起了第三次。

“卧槽？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确认了，这次是真的确认了！

马拉申科确确实实没从电报里找出来任何带有强制性命令的字眼，通篇看下来似乎仅仅只是在提醒马拉申科要保持警惕、提高戒备，德国佬的突围很有可能就会在今天夜里展开。

“......照这么说，你觉得，司令员同志只是在告诉我们要提高警惕，对敌人的可能突围严加防范，这样就完了？”

望着马拉申科那一脸依旧带有难以置信神色的表情，觉得自己应该给师长同志来颗定心丸的杜达波夫斯基随之点了点头。

“至少从这封电报上所表述的内容来说，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师长同志，这点是肯定的。”

“以前我在总参部任职的那段时间里，就算是一般级别的电报在拍发之前，也得再三确认内容准确无误。表述上错一个词，实际执行起来可能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完全不同结果，这一点始终被强调一直要贯彻到底。”

“要我来说的话，以方面军司令部这一级别的电报严谨程度，不应该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和问题。我们现在是手边没有能连得上司令部的电话线，直接通话向司令员口头询问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按照电报上要求的内容来执行，这样的话其实并不一定要把所有敌人全都拦住。”

“......”

又一次陷入了懵逼中的马拉申科仍然没能缓过神来，胳膊搭着桌子愣是瞪大了俩眼睛想了好半天，进而又抬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

你还别说，道理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参谋长分析的至少让自己来说是挑不出毛病的。

“你的意思，我们只需要尽力就好，实际上没有任何强制性的任务目标下达给我们，是这样吗？”

杜达波夫斯基笑了，只不过这可不是在嘲笑马拉申科愚昧无知，而是希望师长同志能更加放松一点、不必再这么过于神经质。

“我相信司令员同志一定能意识到我们面对的难题，师长同志。这么悬殊的兵力对比是不可能拦得住所有溃逃突围的敌军的，我认为我们只要判断出敌人的主要突围方向，尽全力拦住其中一支规模最大的就好。”

“与其两头分兵想要样样兼顾，不如拼尽全力去做好其中一件事。如果我们能解决掉麻烦最大的德国佬主力突围部队，那么那些跑出去的小股敌人也就不是问题了，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解决掉，到了最后甚至还会不战而降。”

确实，如果不是定下拦住所有德国佬的目标，而是仅仅只想拦住其中的一部分不让其逃掉的话......马拉申科这么仔细琢磨一想，好像...呃...好像这还真的不是太难，压力尚且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诚然这么干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事后被问责风险，但马拉申科手里的这点兵至多也就只够干这么点事儿。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谁都懂，何况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嚼不烂的问题，而是有可能眼大肚子小把自己给撑死，到头来啥啥都干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身为师长和军事主官，马拉申科可以犹豫、可以有一丝的疑虑。这是人之常情和面对艰难选择以及问题时的常态，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就在于等到真正垓下命令、做出决定的时候，如果马拉申科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话，那就等同于是师长当的不称职、问题大了。

师从彼得罗夫政委那里如实学习了解到了这点的马拉申科，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怕承担责任的话自己也混不到今天这份上，站得越高反而忧虑越大的缺点不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了，通知各战斗部队的团长和政委来师部开会，所有人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会议我来亲自主持，你来给我当副手，杜达波夫斯基，至于政委同志那边......算了，我去看看他情况怎么样，允许的话就参加、不允许就暂时先休息，先这样开始安排吧。”

马拉申科不喜欢开会，但是眼下这事儿的复杂程度已经不是电话里能说的清楚的了。必须要向自己麾下的各个团长完整传达作战细节和情况，这事儿必须办妥、否则可能会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