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谁遇到难以解决的事，而他又恰好认识陆小凤，便可以找陆小凤帮忙。

陆小凤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天底下也很少有他解决不了的疑难。

在听闻唐家堡暗器失窃后，顾长生心道果然如此。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了传奇——

陆小凤虽还没有成为传奇，只是时间未到而已，如今还有点年轻。

再蹦跶些年就差不多了。

到时剑神西门吹雪是他朋友，花满楼是他朋友，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是他朋友，佛门第一游侠老实和尚是他朋友，唐门欠他人情，小老头女儿牛肉汤对他痴心不改，更不要提大大小小的帮派和地头蛇——

这人越蹦哒，反而越安全，因为他很会交朋友，也很喜欢帮朋友办事。

若当初先入的是这个江湖，大概她也会成为另一种模样，顾长生望着江玉燕清冷的神色，有些许遗憾，环境已经变好了，她们却已经很难再变。

江玉燕见到顾长生在看自己，顿时露出一个柔柔的笑脸。

顾长生也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真可惜你不是在这个环境长大的。”

江玉燕问：“有什么不同吗？”

顾长生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江玉燕道：“比如？”

顾长生收回手，道：“你手上鲜血可以少十倍不止。”

江玉燕没说话。

——鲜血只是杀人吗？

不，那代表了一种生活。

路仲远手上的鲜血比她们二人还多，若是活在这个时代，可能会很逍遥地在六扇门做个捕快，专缉拿大盗。

“真是个好时候。”江玉燕笑道。

却与她们关系不大了，在她们需要好环境的时候江湖很乱，现在不用在乎环境了。

顾长生挑了挑眉，对她眨了下眼。

如果是以前，也许会想办法掺合一下唐家堡的事，赚个人情，现在不需要了，江玉燕不用任何人照拂。

牵马入城。

两人只是个游客。

找个客栈投宿，坐下来擦拭一番长剑，剑身映着她闪亮的眸子。

路遇鼎鼎大名的四条眉毛，虽然出了一剑，还是没有见识到灵犀一指。

不过已见识到陆小凤的能耐。

“这种人就叫天之骄子。”顾长生道。

“我呢？”

“你……”

顾长生迟疑了一下，江玉燕捋起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手心向上伸出。

“姐姐，好几天没有试过伱的功力了。”

“这有什么好试的？你还没恢复，差一些呢。”顾长生摆了摆手。

江玉燕只是笑着。

“……是吧？”顾长生问道。

“为何不试试？”

“我觉得不用试，走一天路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顾长生试图转移话题。

东游西荡的几个月，江玉燕没有好的环境去恢复，已经竭力延缓了。

可总有一天会恢复的。

这样下去不行。

顾长生捧着茶碗沉思，浅浅地啜了一口，她摸摸发梢，瞥江玉燕一眼。

与其等她彻底恢复了之后做什么糟糕的事，不如先示敌以弱，看看她究竟会做什么——若是太过分了还能先反制。

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还能教育教育她。

顾长生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该这样做，慢慢把江玉燕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免得天天一门心思钻研习武想着怎么玩姐姐。

妹妹是需要引导的。

顾长生忽然明悟了。

失策啊！如今才想到这个办法。

“咳……”

顾长生放下茶杯，道：“来，我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说着伸出双手。

江玉燕有点惊讶地看她一眼，手搭上去，慢慢用力。

功力渐渐凝聚，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顾长生面色微变，手往下压，江玉燕的双臂还是一点点抬起来。

“看来有人要输了。”江玉燕道。

“我只是还没用力。”

顾长生淡定地继续下压。

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对方竟然还有余力。

直到举过双肩，江玉燕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压在身后墙上。

“姐姐你输了。”

江玉燕看了她片刻，凑近道：“看来我恢复的挺快。”

顾长生闪避开她的眼神没说话。

江玉燕笑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叫姐姐？”

顾长生不答。

江玉燕松开手，十指交叉挺了挺胳膊，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转身去整理行囊了。

“就这样？”顾长生忍不住问。

江玉燕回头瞥了她一眼，“你在期待什么？嗯？姐姐？”

顾长生不自然地转头，“没。”

她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狐疑，有点不对劲。

想了一会儿，她面色淡然地休息了，也许江玉燕一直都是想要吓吓她，并没准备做什么。

不出所料，接下来半个月，江玉燕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如往常一样，还是个乖乖的好妹妹。

在蜀中停留半个月，二人没有再寻青衣楼余孽，在这座古城四处转转，便牵了马离开。

长达半年多的跋涉行走，一是看看江玉燕当年去过的地方，二是寻一寻青衣楼的踪迹，三是怕江玉燕恢复的太快，找个借口四处转。

如今事了。

顾长生慢悠悠与江玉燕回了江南。

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正是个艳阳天，将院子清扫一遍，里外打扫干净，江玉燕站在院中习武练剑。

已是傍晚。

“怎么还在练？你不是已经恢复了吗？”顾长生微微侧头，望着她吐气的身影。

“这样才能完全压制姐姐啊。”

江玉燕活动了活动脖颈，朝她伸出手。

顾长生下意识一挡，两双手触在一起，一股澎湃的真气传递过来。

双手被江玉燕制住，她静了一瞬，道：“别闹了。”

“你看我像在闹吗？”

“你……要干什么？”

顾长生抽了抽手，被江玉燕牢牢拿住。

“叫姐姐。”江玉燕在她耳边轻嗅。

顾长生不说话。

“不叫就打你了。”

江玉燕挑挑眉，顾长生忽然记起了当年获得嫁衣功力时，那个调皮的江玉燕。

“只是叫姐姐？”顾长生问。

“叫一声听听。”

“……”

顾长生深吸了口气，望着江玉燕明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迟疑许久。

“不叫姐姐，就得姐姐叫了。”江玉燕不经意地道。

顾长生面色一变。

看着江玉燕眼里的神色，她忽然有些心虚。

顾长生想了想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打一架，小院会打坏了。”

江玉燕问：“所以你还在等什么？”

顾长生沉吟道：“我选择让你当姐姐。”

“好妹妹。”

江玉燕愉快地笑了。

看顾长生眼底的慌乱，对她来说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所以为什么还不松开我？”

顾长生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我都当姐姐了，当然要展现一下姐姐对妹妹的爱护。”

江玉燕揽住她衣衫覆盖下的双腿，将她横抱进屋里。

“你耍赖！”

“爱护妹妹天经地义，这不是你常说的吗？”

“别逼我。”

“要是打坏了桌椅床铺，姐姐我可是会生气的。”江玉燕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