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君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们出两千民夫！这可是两千民夫啊！差不多要让我们县每五户出一个人了！”秦家的家庭会议上，原平假县丞秦腾也是愤愤不平得说着。

就在今日，秦腾接到了雁门太守王泽的公文，要求原平县派出两千民夫前往雁门北部进行修长城的徭役。

现在原平县令高崇不理事，这些工作全都是假县丞秦腾说了算，然后便把这事交给秦腾处理。而收到这个通知后，秦腾不敢大意，马上便回到族中，与族中长老们商议。

“是挺过分的！”而听了两千人的这个数字后，秦仁也是沉默不语，实在太多了点儿。

雁门郡账面上一共二十五万人口，其中共有十四个县，而这十四个县，也是呈现出由南向北人口依次递减的规律。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规律，原因有两个，越往北越接近异族的活动区，之前连续十几年的鲜卑入侵，总会从北打到南，北面的县都是首当其冲，承受了鲜卑人最强的锋芒。等鲜卑人穿透雁门郡来到最南端的原平县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造成的杀伤已经完全比不上在北部县的程度。其中有两年，鲜卑还没打进原平县，就被赶跑了。还有一年，鲜卑刚杀进原平县，便遇到从太原赶过来的汉军主力，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第二就是雁门郡北部多山南部多平原，原平这边平原更加适合农耕，所能养的人也要比南部多山的县要多。

结果原平县以账面数字四万人的人口数，成为雁门第一大县，占据了将近整个雁门账面人口的六分之一。

作为原平当家人的秦家，也不用做什么人口普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加一下，就能得到原平县实际的人口数量是六万人，其他两万都被秦家这样的豪强，还有班郝这样的士族给隐匿下来。

这个年代统计人口，还有一种常用的口径是户口数，户有大有小，原平县现在一共有一万一千多户人家。

这次雁门太守王泽发出的徭役令，要让原平县派出两千徭役，差不多是五户出一人，每三十人出一人，考虑到还有老弱病残孕在内，这次的徭役可以说是非常重。

现在已经是公元190年的深秋，这次的徭役要是正常结束还好说，要是稍微延期，恐怕来年的春耕都会收到影响。

所以在接到这次的徭役令之后，秦腾就没想着把这次的任务给办好，甚至想把这事给拖延过去。

“对！今年的徭役比前些年重了不少，不能这样下去！”而秦腾的话也是引起了另外秦家人的共鸣，忍不住表态支持道。

雁门作为边郡，财政有一部分靠朝廷的转移支付，只是现在董氏朝廷自顾不暇，关东的赋税都收不上来，那还有心思向雁门转移支付。于是过去一年，雁门郡的徭役比往年重了不少，郡里也是把很多需要中央转移来完成的项目，转移到郡里的徭役上来。

与此同时，郡里对县里的税收也是加重。像是之前高崇来找秦腾做县丞，就是想着利用秦家的实力来帮助自己收税的。

“现在原平可是我们秦家说了算！王府君想要动我们一下，他也得掂量一下！咱们再和广武杜家联络上，这王府君还能把我们怎么样！”紧接着也是有另外一名秦家长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得不说，随着消灭赵家，掌控原平，秦家人也是有些飘，甚至都把正儿八经的雁门太守放在眼中。

不过秦家也是有资本的，毕竟全雁门六分之一的人口在秦家掌握中，再联络上隔壁同样非常有分离倾向的另一个大县广武，这就差不多占了雁门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北部十二县虽然军力、人口比原平、广武强很多，但在财力上的优势却并不明显。

再加上原平广武又是主场作战，雁门太守王泽只要脑袋不被驴踢了，一般不敢来找秦家的麻烦。反贼做大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剿灭对象，而是安抚对象了。

“对啊！我看了王府君的文书，这次竟然调集我们去修定襄郡的长城，这王府君管得也太宽了，竟然都管定襄的事情。这些年鲜卑已经式微，也不成什么气候了！”

太原太守王泽的文书，名言要原平县出两千人的民夫，到定襄郡去修长城。别的不说，秦家便有很多人对王泽的这条命令很不解。

在秦始皇前，战国七雄中的秦赵燕便已经修筑了大量的长城，用来抵御北方的异族，秦始皇所修的万里长城，其实是在秦赵燕长城的基础上，把这三国的长城给连起来的。

秦末天下大乱，长城年久失修，北方守军稀少，因此，强大的匈奴不断进入长城以内掳掠。到了武帝朝，其后卫青、霍去病、公孙贺、公孙敖等出击匈奴，均以赵、秦长城为进攻退守的主要据点。

直到汉武帝把匈奴赶到漠北以后，汉朝在并州的疆域推广到长城以外的朔方、云中、上郡，这条长城防线用处这才降低下来。

不过到了东汉，天下再次大乱，匈奴人也是趁着内乱来搞事情，大魔导师称帝之后，再次派出手下大将北击匈奴，重新修筑并州的长城。

像是现在的雁门郡，北方和西方各有一条完备的长城防线，北方那条长城防线延续到幽州代郡，和幽州长城连接，西方的长城方向则是在出了雁门后经过西河郡、上郡，与凉州长城连接。

本来这是一条非常完备的防御体系，只是随着西河郡和上郡的废弃，西边的长城防线基本上已经废弃了，匈奴入寇太原也是非常容易。

现在王泽要修的长城，并不在雁门境内，而是在已经废弃掉的定襄郡内，从南向北穿越定襄郡，将定襄郡分成了东西两半。这段长城早已经随着定襄郡的撤销而被遗弃，年久失修，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泽会突然想起来要修这段长城。

对王泽王府君的这个决定，秦谊其实表示理解，因为如果能够把这么一段城墙修好之后，等于给雁门郡的防御增强了一个缓冲区。鲜卑想要再从西面入侵雁门，必须要先突破定襄长城，有这么一个缓冲区，足够雁门这边提早进行准备。

另外就是有了这段长城，半个定襄郡也可以利用起来，半个郡的土地能够耕作，也能为雁门郡提供一大笔收入。现在雁门郡没有了朝廷的转移支付，王泽王府君也是想着办法来创收。

其实秦谊有点儿想要支持王泽的这个决定。毕竟原平是秦谊的根基，如果北面不安稳，原平这边也将会持续失血，让原平不能全力为秦谊提供支持。

可问题是秦谊想要支持王泽，那就要他们秦家拿出真金白银来支持，动员民夫去定襄修长城，需要耗费秦家在原平的政治影响力，做出这个一个决定，可不如慷他人之慨来的痛快。

“对了！阿谊，你怎么看？”看着家里应该是最有头脑的秦谊一直沉默不语，秦仁也是向秦谊问道。

“我……我在精神上支持王府君！”沉默了片刻之后，秦谊如此说道，他就是不想花钱。不过再问完这句话之后，秦谊又突然间想起来什么，继续补了一句：“这王府君家中还有什么出色的人物吗？”

“王府君和他的兄长王叔优，都是晋阳王氏的杰出人物，王叔优现在担任护匈奴中郎将，兄弟二人据为两千石的高官。王府君还有一个公子王昶，今年虽然才只不过十四岁，但已经是颇有名声，跟祁县王氏的王凌王彦云关系比较好，平日里都称呼王凌为兄长，算是太原年轻士人中的翘楚。我听阿谊说你和王彦云好像也是颇为熟悉，倒是以此可以和他们晋阳王氏攀个交情，对了，你伯父的好友王宏王明伟，也是王府君的族兄，咱们家其实和这个王府君还算是有点儿关系的！”不知道秦谊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秦腾也是给儿子解答道。

一瞬之间，秦谊的嘴巴也是长得老大——我去，这个在历史上没啥名声的王泽王府君，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太原王氏的祖宗啊！

——我是遇到真正人生赢家的分界线——

少与同郡王凌俱知名。凌年长，昶兄事之。——《季汉书·王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