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晚金
作者:边郡箭手 | 分类:历史 | 字数:25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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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史弥远弄权政事堂(下)
一看到北方走私案居然牵扯到史弥远身上,费培一下子来了劲头:“下官这次就好好查查,来个顺藤摸瓜!”
林拱辰叹了口气,仰倒在椅子上:“老夫老了,恐怕也没几年阳寿了,遥想老夫此生,什么没办过,北虏千军万马之中也未曾胆怯。可如今人老气衰,却常怀忧惧,国家不振,我等之失啊。”
“林公切莫忧惧,应当为国颐养。”费培信心满满:“下官就算拼得了性命,也要赚下这史弥远狗贼!”
林拱辰摆摆手:“史相公私节有亏,固其然也,但是史相公心思慎密,行有见识,也不当诋毁。此番北虏南渡,满朝皆以为百年复仇之机已到,唯独史相公具言‘存金障蒙’之策,见识高明。我倒是担心,就算史相公死了,又有何人可代呢?”
这些话说的费培目瞪口呆:“这,这,中国养士三百年,何愁找不出一个德才兼备之人,非要倚仗这个有才无德的史弥远?”
“养士三百年……”林拱辰咀嚼着这个词,此时显得非常无力:“国朝养士三百年自然不假,然而其中果然有国士?老夫我所担忧的,尤其是理学。”
“理学?”费培更加吃惊了。
“朱仲晦先生固然心如明镜,义理精通,言行犹如万仞冰山,几近为圣人立言,然而其门人能近于此者,微矣。”林拱辰长叹一声:“如今世人言理学者,郑昭先、曾从龙二相公固然能矣,魏了翁、真德秀等也是君子,却也不乏庸碌之徒、冥顽之徒,史弥远略加拉拢,这干人就纷纷相应,哪里见朱仲晦的君子之风?百年后理学如何,未可知。”
“百年后事自有百年后人,且看如今,史弥远祸国乱政而君子屈抑,尤其是此辈畏战主和、祸害军旅,铲除此贼,换得个众正盈朝,也非不可。”费培还是不明白林拱辰为何此时倒显得畏首畏尾。
林拱辰再叹一声:“贤弟且去办吧,老夫疲累,想先歇歇。”
此时,被所有人关注的史弥远正在自家宅邸里养神,而三位身穿重服的大将恭立其前,分别是主管步军司公事王斌、主管殿前司公事彭辂和主管殿前司公事冯榯。
“殿岩重将,不需拘谨,都坐,都坐。”史弥远面色和善的叫三人坐下。
此时的史弥远五十多岁年纪,春秋尚盛,刚刚大权独揽的他也许是因为意气风发,竟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年轻些,面白中须,身形朗健,以至于一直有人传言,他能大权独揽,是因为和杨皇后有一腿。
这件事谁也不知详细,史弥远确实一路过关斩将,但凭借的是出色的官场嗅觉,他自己大概都不会猜到,按照历史的轨迹,此后他还要大权独揽二十余年,成为宋朝历史上罕见的权相,权势滔天,足以让巅峰期的秦桧都嫉妒的流鼻血。而且生掌大权,死尽哀荣。
而他屹立不倒的两大支柱,其中之一就在他面前——三衙管军将官。
三衙:殿前都点检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自北宋起就执掌全国禁军,位高权重,为国虎臣,而三衙的八位长官更是自号“管军八位”,比于政事堂的“政府八公”,是全国职业军人的顶点。
如此重臣,自然是皇帝亲自点选,但是自南宋秦桧专权,成为独相,三衙诸将的任免大全也转移到了相府之中,此后,因为三衙掌管兵力逐渐变少,不再是全国最高军事统帅机关,皇帝们也都习非成是,三衙由宰相举荐也就成了习惯。
开禧年间,韩侂胄主持北伐,也是亲自点选了郭倬、郭果、李汝翼等将,谁料被金军打了个大败亏输,威望扫地,史弥远正是抓住这次机会,迎合了满朝主动求和的心理,策划了对韩侂胄的谋杀行动,自此一飞冲天,成为独相,三衙管军也都换上了史弥远的人。
此时此刻,在谋杀韩侂胄的行动中直接负责的王斌就坐在这里——当时他只是个小小的正将,因为此番大功,现如今已经成了步司之首。
“这么说,淮北忠义军此战打得不错?”
为首的彭辂点点头:“相公智谋深远,此番得了大胜。”
史弥远心情很好:“是了,是了,这个李全还算可用,没白费了我的心思,此番嘉奖他们一下。”
面前三个人纷纷附和,但是史弥远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满——自太祖开国以来,三衙就是天下精兵之执掌,三衙管军也都以此自矜,不肯让人,现如今朝廷的正规军马在后面看着,却让义军抢了头功,这几位都觉得面上无光。
如果能够由着性子,史弥远一定破口大骂他们一顿:“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乔模样,天日不醒的昏货,你们要是能打仗,我何苦花了许多钱粮用义军?”
史弥远掌权之后,对于韩侂胄的三衙自然大加清洗,还出现了可怕的政治刺杀事件,险些糟了毒手,因为此时被牵连的三衙军官除了主谋罗日愿、徐济之外,还有殿前司统领姚琚、训练官杨明、黄冲、程锐、班直王麟、戴显、步军司军校张兴等等,此番大清洗之后,三衙都换上了史弥远的亲信。
只不过,在任用的时候,史弥远有些荤素不禁,眼前的三人,史弥远也知道斤两,怕不是连半个泗州都守不下来,而这几位统领下的三衙,那可真是闻者泪流,惨不忍睹。
所以,史弥远看到这三人不豫的神色的时候,最先的反应是深深地愤怒,愤恨这帮子老革如此不识抬举。
“昨日参政郑相公突然赴凤凰山来见官家,我等心想此事不宜成行,因而说官家去大庆园了,这郑相公似乎心有不快,怏怏而去。”
史弥远有些惊讶,自己独宰两府,但是当名副其实的独相未免有些过于招摇,因而他选了两个老朽来充当自己的副手,此二人分别是郑昭先和曾从龙,都是理学耆宿,但是已然年迈,不通政务,当做花瓶而已,这郑昭先为何却要单独去见官家?此事确实大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