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剑曲
作者:王惟福 | 分类:历史 | 字数:9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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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回:起淫意两凤戏凰,生贪念一箭三雕
1
金子脑内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随任宝出了府衙,正见柳甲、章船、秋光三人阔步前来。
柳甲道:“金子姑娘,我们这就进府衙去撤案,准与不准,全听官爷的了。”
金子默然许久才喃喃道:“多谢三位大哥善意,金子想通了,我哥既已犯了律法,就任他听天由命吧,若因此牵累了三位哥哥,叫金子如何心安。”
“嘿,这丫头昨日还哭哭啼啼地要咱们撤案,今天就变了!”章船大为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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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道:“实不相瞒,方才得知我哥还有其他命案,即便三位哥哥撤案了,也无济于事。”
送走了柳甲三人,金子瘫坐在路边痴呆痴呆的,任宝劝道:“不曾想刘大哥竟然还有其他命案在身,不过,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待会去见书手,多使些银子,或许能救刘大哥性命。”
也只能这样了。
任宝和金子找了家面馆,要了两碗素面,金子勉强吃了几口,后又在街上随意走了走,到了太阳落山时再次来到衙门,终于在狱卒的带领下见到了书手陈伦。
四人落座,陈伦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位来客,见金子才十五六岁,任宝也是二十岁出头,二人穿着朴实,表情腼腆,猜想他们不懂人情世故,故意吓唬道:“你哥刘治平将人绑起来殴打,黑夜中丢弃于深山之中,还公然到罗马酒楼劫取金银,如此行径,乃强盗之罪,依律当斩,又加他在南京伤人致死,难办!难办!”
金子此时平静了许多,静静地问道:“大人,可有补救之法?”
陈伦道:“此案虽然严重,但也并非没有挽救余地,须得刑房吏员找推官说情,推官再找通判,通判如能通融一二,许能保住你哥性命。”
“真能保住我哥性命?”金子略微有了一丝希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此行事,许有希望……”陈伦言语间虽说没有笃定之意,但神情却是颇为自信,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金子问道:“请问大人,如此操办,需要花多少银两?”
陈伦想了一下,很为难地道:“此案情节恶劣,又加原告苦追,实在不好操办,如果要做成此事,少不得三百两纹银。”
“啊?三百两?”任宝吓得张口结舌,将三根手指竖起来,目视陈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伦一见二人状况,脸露不肖神色,暗想这二人是个穷百姓,估计也无钱可捞,我又何必多费心思,不如今日先捞点酒肉钱,明日再找个理由拒了他们,遂道:“我看你们两个年华尚小,也是可怜,这样吧,你们先交三五两银子酒饭钱,我替你们疏通一下牢头,免得你哥哥在大牢内受那皮肉之苦,至于救命之事,改日见了吏员、推官、通判再议,或许通判大人偶生怜悯之情饶人一命也未尝可知。”
“谢谢大人体谅,如果劫案原告撤诉,通判大人怜悯之下能保我哥哥性命吗?”
陈伦道:“这个嘛,毕竟是两起公案,如能两方原告都撤诉那就好办多了。”
金子急切问道:“陈大人可知南京杀人案原告家在哪里?”
陈伦道:“强盗案三个原告是东儒方青的弟子,上次公堂审案本应通知他们前来,可他们随方青外去讲学未归,故而未参加堂审,至于杀人案的原告那就远了,他们是南京人,离此二百多里,具体住在哪里还得询问推官、通判方才知晓。”
金子犹豫了片刻,随即从兜里取出五两银子交与陈伦道:“此事有劳陈大人,还望陈大人在推官大人和通判大人面前多多善言。”
2
金子和任宝离开府衙后经过一座石桥,桥那边正是金子住宿的桥头客栈,二人走过石桥,金子钻进客栈,任宝急忙跟进去问道:“金子,你为何进客栈来?我屋里可以住人,何必额外花费银两。”金子道:“任宝哥,我见你之前早已定了客房,房钱也已经交过,这里离府衙,可以随时了解我哥的事情,过三两天将案情查明白了,我再搬你那里去,那时少不得麻烦任宝哥。”听了金子的话,任宝心中暗自叫苦,然又无他法,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你交了几天房费?”金子回道:“三天。”任宝道:“住满三天后就去我那儿住吧。”金子道:“好的。”
二人边上楼边说,金子在前,任宝随后,进了客栈房间,任宝又生歹心,挑逗道:“快一年不见,金子妹妹越发迷人了,真象那半空银盘,让人遐想。”金子忙着整理自己的衣物,并不搭理这淫棍,心中却在暗自琢磨如何应对。
此时此地,远离父母和金子的姑父姑姑,房内又无他人,任宝没有了任何顾忌,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见金子不言不语,任宝色胆膨胀,一把拉住金子的手温情脉脉地道:“金子,来,让哥看看。”
金子甩开任宝道:“任宝哥,你看我都烦死了你还逗我玩,你也累了先回去吧,等我哥的官司打完了我就留在杭州,到时候你给我找事做,找房住,行吗?”
任宝被金子这一甩,顿感索然无趣,心中怅然。金子一边忙自己的事一边道:“我也累了,想早些休憩,你快回去吧,你我同处一室,若让店家怀疑报与官府,无端惹出事来不好。”
任宝虽然万般不乐,不过想想金子以后就留在杭州了,一时又激动起来,毕竟来日方长,不愁弄不到这黄毛丫头。
任宝勉强笑了一笑道:“妹妹早些儿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3
越日,金子未等任宝前来,自个儿一大早到街上买了一些粗布衣物来到府衙外,那守门衙役认得金子,径直通报了陈伦,陈伦让衙役带金子到吏房相见。
“陈大人,情况如何?” 金子一直不放心的就是推官和通判的态度,对于陈伦的话,金子始终存有怀疑。
今日金子独身前来府衙,旁边并无他人,因此,陈伦放胆多看了她几眼,眼前的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俏丽若春,素雅若菊,娇小玲珑,楚楚爱人,比起城里花枝招展的姑娘要更胜一筹,看着看着,陈伦邪念滋生,暗暗起了不良之心。
“金子,陈哥跟你说实话吧,你哥的案件确实很严重,但是有陈哥在,一定不让他丢了性命,”陈伦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太谢谢陈哥了,”金子也很高兴,又问道:“陈哥,大约何时才能升堂判案?推官大人、通判大人如何看待此案的?”
陈伦**地道:“姑娘莫急,我此时尚有公务,你若想知案情,待我散衙后与你细细说来。”
金子道:“那我散衙后再来。”
陈伦道:“甚好,今晚我带你去吃杭州最好的铜骨煲,边吃边跟你说事,如何?”
陈伦说话时眼睛直盯着金子,金子虽小,也懂其意,不禁暗中恼怒,但转念一思,自己有求于他,万事须得忍让,因而笑道:“好呀,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叨扰陈哥。”
金子出了府衙,未走多远就被一人叫住道:“姑娘留步。”金子回顾,见是一六旬老者,问道:“老人家可识得我?”老者道:“姑娘借一步说话。”金子随老者到一偏处,老者道:“姑娘休要管我是谁,我只有一言相告。”金子道:“老人家有何言赐教?”老者道:“你哥哥杀人在先,强盗在后,以律难逃一死,况且此案已定,申报公文早已上报刑部,岂可擅改?老朽见姑娘涉世未深,不忍眼见姑娘遭小人算计,特来相告,信与不信,姑娘自行斟酌。”
老者说完就走,金子欲待追赶,哪知老者步伐极快,在小巷子中几番转折,竟然没了踪影。
金子大为失望,也曾听说过官府里常有一帮以打理官司为名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恶棍,今日老者所言亦是如此,莫非?
4
望江门酒楼是杭州最豪华的酒楼之一 ,金子和陈伦二人坐在酒楼里,点了铜骨煲、烤河鱼等,还要了一壶酒,金子在陈伦地劝说下,平生第一次喝了几盅。陈伦见金子缃绮下裙,紫绮上襦,虽是粗布,却难遮丽质,更加饮了酒后,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三月桃花一般,红艳欲滴,粉嫩迷人,只看得陈伦淫心荡漾,难以自控。金子虽然喝得有点头晕,但是心里犹如漓江之水一般,清澈透明,从陈伦色眯眯的眼神和欲言还休的挑逗中,感受到了一步步逼近的邪恶。
陈伦虽然年岁不长,却是个老滑吏,比任宝可要胆大十倍,为了讨得金子倾心,先是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擂一番,接着又向金子介绍了一些杀人、强盗案的细节,最后言之凿凿地保证要搭救刘治平的性命。
“妹妹穿着也太朴实了,‘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妹妹国色天香,岂能无罗衣金翠相配?我家里有上好绸缎五六匹,金银首饰七八件,今日全送给妹妹,走,妹妹随我来。”吃得酒足饭饱,陈伦色胆包天,拉住金子就出了酒楼。
“陈哥,现在几时了?”走着走着,金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大约戌时了,”陈伦说。
金子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都是戌时了?糟了,任宝哥定然正在为我焦心,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他会四处寻我,陈哥,改日再去你家吧。”
陈伦惊讶地问:“任宝跟同住一室?”
金子道:“任宝哥对我一人在外不放心,因此也在客栈另要了一间房,我今日与你出来吃酒,他也知道,如果迟迟不回去,他必然要去你家寻我。”
陈伦听金子之言,心里凉了半截,如果真将金子带回家,任宝那愣小子又找上门来,岂不尴尬?上钩的鱼儿又要脱钩而去,陈伦极不甘心,可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想来想去,只好暂依了金子。
二人朝客栈走去,陈伦一路暗中盘算:“古人云:‘良辰美景,休放虚过,’如此一个小美人儿,今夜错过机会甚是可惜,我何不将她带到无人之处,强行占有了,量她一个小姑娘能奈我何!”注意打定,陈伦心生一计道:“去客栈有条小道,很近,我带你走小道吧。”
“好吧,”金子不知是计,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跟着陈伦朝小道上走去。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南湖湖堤上,湖面宽旷,湖风习习,让人心阔神怡,倒是个休闲的好出处,但金子挂念着哥哥的案子,没有赏景之心;陈伦惦记着眼前的尤物,毫无观光之意,二人一同行走,却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
眼看走到一林荫道上,此时月明星稀,长空寂寥,陈伦贼眼溜溜,前望无人,后顾无影,心中歹意立起。
“金子,金子姑娘真乃出水芙蓉,陈哥难禁慕艳之心,今晚依了陈哥,陈哥担保你哥性命无忧。”陈伦从身后一把抱住金子不放。
“啊!来人!”金子低头步履,边走边思,一时大意,没有想到陈伦竟然在路上起了邪恶之意。陈伦突然一抱,把金子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那陈伦虽有淫恶之意,但毕竟自小攻读圣贤文章,如今又在官府当差,倒也有几份羞耻之心,金子这一惊叫竟把陈伦吓了一跳,赶紧触电般地松开了双手。陈伦前后盼顾,左右张望,幸好没人看见,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陈伦显得有点尴尬,更有点恼怒。
“陈伦,你是读书人,怎能如此没有廉耻之心?” 金子没想到陈伦竟如此大胆,公然为此禽兽之举,一时气氛,厉声呵斥。
陈伦此时缓个神来,整整自己的衣服,冷笑道:“夫子曰,食、色,性也,读书人又怎么了,难道就不能风花雪月?”
金子担心陈伦再起歹意,遂有意震慑,警告他道:“你敢无礼,我任宝哥绝不饶你!”
陈伦冷笑道:“任宝也读过几年圣贤书,你以为你任宝哥是何许人也?”
金子心想,任宝固然有点龌蹉,但是自己此时在陈伦面前得把任宝说得高尚一些方可,于是高声道:“任宝哥忠实诚恳,是个好男儿,胜你千万倍。”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陈伦大笑几声:“他是好男儿?”
金子对陈伦已经厌恶得想吐,冷笑道:“至少不像你坏。”
“你知道你哥是怎么被抓的吗?”陈伦冷冷地问。
金子本来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希望尽快退到有人的地方,不想在这树林里跟陈伦纠缠,可是陈伦这话像钉子一样将金子的脚死死地钉在地上,金子冷冷地看着远处的陈伦,很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眼睛里充满着寒冰和杀气。
陈伦一步一步近来,到了金子跟前,“嘿嘿”地阴笑两声,把嘴凑到金子耳边轻声问:“首告你哥的人坏不坏?” 然后仰天哈哈大笑,自个儿大踏步走了。
金子惊愕,茫然,看着陈伦远处的背影,心中暗自思索着陈伦之言,想了一会,蓦然醒悟,快步追上去恳求道:“陈哥,是谁?”
陈伦得意洋洋,神秘地凑到金子耳边柔声道:“回去问问你的任宝哥,他从官府手里拿到的三十两赏银用完了没有。”
“不可能!你诬陷!”金子质疑,任宝固然不是君子,但谅也不会做出此等卑劣的事来。
陈伦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展开后拿给金子看,这是一张收据,上面写着:“任宝领取杭州府衙首告强盗刘治平赏银三十两,此据为凭。”后面是任宝的署名。
金子看了默不作声,眼睛里却充满了可怕的凶光,金子早就看出任宝为人龌蹉,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不堪。
一个任宝,一个陈伦,皆是龌龊好色奸恶歹毒之人,我该怎么办?
“那任宝有什么好?人面兽心,虚情假意,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只要听我话,我保你哥性命无忧,”陈伦一边说一边又要将双手伸向金子的柳细弯腰。
陈伦勾春搭玉的手眼看就要搂到金子的***了,金子折身一转朝前跑去,陈伦又一次扑空,心中好不沮丧。
金子一路跑到街边,陈伦随后紧追,此时街上人来人往,金子倒也不惧,转头对紧随身后的陈伦道:“陈哥,我请你帮个忙。”
陈伦就盼着金子求自己,欣喜回道:“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金子道:“我有一犯科的计划,但我不晓法度,担心会有漏洞,你能助我做到完美无缺么?”
“啊?犯科计划?”陈伦有点惊讶。
金子看看附近的人,又将陈伦拉到偏一点的地方,正色道:“陈哥,骗钱犯何王法?金子年幼无知,还望陈哥替我斟酌。”
陈伦莫名其妙,回答:“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金子说:“任宝既然做出这样的卑鄙事,我一定要报复他。他如今对我言听计从,答应为我哥出三百两银子,换取我与他订立婚约,如今我想虚假应了他,让他先为我哥凑齐银两,只要银子到手,我即刻离开他藏于你家,让他找不到我,我将银子交付与你,你务必替我打点县衙关节,救我哥性命。”
陈伦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金子虽幼,竟能思出这么个狠主意来,真让人刮目相看。
见陈伦一脸惊异相,迟迟没有说话,金子催道:“陈哥你倒是说话呀,你是官爷,颇懂律法,我如此行为是否妥当,会不会有牢狱之灾?”金子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陈伦,看得陈伦心里痒痒的,要不是在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陈伦肯定控制不住又要强折细柳硬采花了。
“金子,等你拿到钱后,你就藏于我家,将钱交与我去打点关节?”陈伦色眯眯的看重金子,再次确认金子刚才的言语。
金子注视着眼前这个邪恶、贪婪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看上去很真情的微笑,“陈哥,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个计划,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陈伦欣喜若狂,差点就要手舞足蹈了,按照金子的计划,陈伦不仅拥有美丽如花的金子,还可以收受三百两纹银,如此两全美事,如何不答应,到时候,刘治平被斩,自己只要编个谎言,就说她哥哥被充军岭南去了,来个瞒天过海,岂不妙哉!想到这里,陈伦连连点头,喜道:“金子,此事可行,我一定帮你。”
“可是,这会不会触犯王法呀?”金子无不担心地问。
陈伦洋洋得意:“律法我最懂了,有我做你师爷,为你谋划,保证计划完美无缺。”
5
原来,那日晚上刘治平与周颂二人抢得黄金白银若干,周颂分得二十两银子欢喜而去。刘治平回到住处时任宝已睡,遂脱了鞋坐在床上喜滋滋的抚金摸银,心里好不欢喜。正得意时,任宝的声音传了过来:“哪来的这么多金银?”任宝隐约感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看见刘治平在咬银子,而且数额还不少,一骨碌地爬起来,坐在床上惊奇地问。
刘治平见任宝醒来,有意卖弄一番,笑道:“挣来的,怎么样,比你给人家做奴才强吧。”任宝朝窗外一望,见东方微白,大惑不解:“你昨晚不是说去玩一小会,怎么现在天亮了才回来?”“谁没事干天天去玩?我干正事儿去了,”刘治平一副鄙视任宝的样子,在他看来,任宝给人帮工一年也未必能挣到十几两银子,自己一个晚上就能轻松挣来他五六年的收入,任宝怎能跟自己相比。
见任宝仍然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想想他好歹也是妹妹的朋友,干脆拉他一把,自己以后也多个帮手,于是神秘地问:“想挣大钱吗?想知道我怎么挣大钱吗?”任宝使劲地点头,刘治平嘿嘿一笑:“我挣钱比你简单,大凡从妓院、赌坊、酒楼出来的人,个个都醉醺醺的,你只要假冒拉客的车夫哄他们上车,待他们在车上睡得像死猪一样时,你想怎么搜他都行。”
任宝明白了,原来刘治平这钱是劫来的。
任宝虽然爱财,可从未做过犯科的勾当,因而顾虑重重:“那不是违背法度的事么?”
“那又怎样?我人都杀过,还不是照样逍遥自在?”
“啊?你杀过人?你也太胆大了!”
“哼,你不闻‘胆小万年穷,胆大千载富’?你如此胆小,那就好好做你的伙计吧,我困了,得睡觉了。”
刘治平心想,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好意拉你一把,你既然这么胆小,那就一辈子受穷吧。刘治平将金银往枕头下一放,呼呼大睡起来。
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任宝刚好回家拿账本,刘治平漱洗过后,一副八面威风的派头,摸出几块碎银仍在桌上:“拿去用吧。”又将剩余的金银放进包里塞到床底下,一边朝外走一边得意洋洋地道:“我到美凤院找乐子去。”
马罗酒楼是杭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店主李德江乃浙江知府高进的外甥,凭着舅舅的官威,李德江与杭州城内各大小官员称兄道弟,权势显赫,听闻自己的酒楼里发生客人被绑丢在山上,强盗堂而皇之进客房劫掠钱财的事,李德江勃然大怒,将酒楼掌柜、小二、酒保、堂倌等一干人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杭州知州潘金、判官郑旗责令捕头谭敬文在全城发出缉捕布告,悬赏三十两银子捉拿凶犯,一时之间,闹得杭州城内满城风雨。
这天任宝来到绸缎铺里,就听到几个伙计在议论马罗酒楼被抢一事,大家对三十两银子的赏金恋慕不已。只听一个伙计对另一个笑说道:“你我在此累死累活的干活,一年来也挣不了十几两银子,莫如我们辞工不干,上街抓强盗去,岂不胜过在此受气?”另一个道:“只怕你我没这个命,赏金未拿到,先被强盗把命拿去了。”
任宝听了这话,也不搭理他们,自个儿干自己的活,过了一会,任宝默默地离开店铺,到街上特意寻找官府的告示一看,顿时吓得全身冒汗,这不就是刘治平犯下的案子吗?
任宝回到店内,像没事一样继续干事,内心里却忐忑不安。稀里糊涂地等到店铺打烊后,任宝回到屋内,见刘治平又在沉睡,那个装钱包却放在床前的桌上。任宝也不打扰他,自个儿悄悄躺下,眼睛不停地在刘治平身上和那个装钱的包上来回扫荡,内心里既紧张又害怕,既害怕又激动,既激动又紧张,脑子里反复闪现的是那包里发亮的金银,充满诱惑的悬赏告示,凶恶的刘治平和清纯美丽的金子。
晚上,刘治平照例出去了,临走前招呼任宝道:“兄弟,我的钱物全在柜子里,你需要用时尽管取就是,我要去快活了,哈哈。”
送走了恶神,任宝关起门,打开柜子,扯开包,那黄橙橙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映得人眼花缭乱,心神不安的任宝在屋里来回踱步,踌躇不决。突然,任宝双眼一瞪,猛捶桌子,一顿脚破门而出,径直奔向杭州府衙。
任宝的如意计划是:吞了刘治平抢来的赃物,领了官府的赏银,再写信催促金子前来杭州监牢探望哥哥,趁机将金子占为己有,可谓一举三得,一石三鸟。
月明宜赏景,夜深好捕狼。
刘治平坐着周颂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回来,下了车,二人正要话别,被早已埋伏好的捕快逮了个正着,等二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麻利的捕快们早已经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果然不出任宝所料,得到消息的金子心急如焚,不顾姑父姑姑反对,孤身一人来到杭州,任宝见金子只身前来,心中大喜,美滋滋的幻想着将金子占为己有,却不料陈伦猎艳不成,竟然将自己的龌龊事吐露给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