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剑曲
作者:王惟福 | 分类:历史 | 字数:9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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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回:歹恶人深夜惊魂,王县令海捕杀手
1
段七此次来到鸿源煤矿,就是为了表哥元霸被杀一事。
元霸是段七大姨妈的儿子,是白伟福乐赌坊的账房先生。后来段七遇到白伟后,白伟为了讨好段七,干脆让元霸做了赌坊坊主,上下一切事物全由他一人打理。经过几年努力,元霸赚了不少钱,在县城置了地产,取了娘子,风光一时。可是乐极生悲,好日子没过几天,竟然被人给杀了。大姨妈哭喊着向段七要人,段七又急又恨,发誓要捉住凶手,剥皮挖心。
可是两年多过去了,竟然未找到一丝线索,这一惊天大案竟然成了悬案。
段七始终没有放弃,花了大量钱财给手下兄弟和捕快,重金悬赏缉捕鬼杀手。
两年来,鬼杀手时常出没,不少江湖好汉惨遭毒手,闹得罗山人心惶惶。两年来,白龙王的手下和县衙捕快并不闲着,虽然抓捕了十几个嫌犯,始终都未查到真凶。
当初,信财被杀,根本就没有惊动白伟,后来曾诚、曾四兄弟双双被杀,引起白伟的注意。曾家兄弟本是河北客商,系由信阳州通判王学强推荐而来,得到州府的支持。曾家兄弟各怀绝技,他们的到来严重威胁到白伟在罗山的霸主地位,但是白伟根深蒂固,又是地头蛇,曾家兄弟还是不敢过分张扬,双方在罗山算是平分秋色了。曾家兄弟的劫难,让白伟很是纳闷,在罗山除自己有能力置曾家兄弟于死地之外,还有谁具有这个能力和胆识呢?
经过一番分析,白伟和段七相信,一定是外地流窜而来的江湖好汉劫财杀人。但是,白伟的这一分析,通判王学强可不认同,王学强怀疑是白伟所为,严令罗山县典史赵泽伦暗中查访白伟,直到后来元霸也死了,才解除对白伟的暗查,因为据仵作验尸格目推断,死者信财、曾诚、曾四、元霸的伤口系同一木棒所致,而白伟不可能对段七的表哥下毒手。
这一下王学强和赵泽伦相信了白伟和段七的判断:罗山潜伏着一个外地流窜进来的可怕杀手。
之所以说是外地来的,而不是本地人,是一个,而不是一伙人,均因为赵泽伦通过正规手段全县排查,白伟也通过江湖手段在全信阳摸排,均未发现本地有哪一个人既具有这样的能力,又具有这样的动机,且每次作案干净利索,来无踪去无影,不像是多人所为。
鉴于凶手劫取了曾家兄弟、元霸不少钱财,估计会在青楼、赌场等场所出现,所以官府和白伟都将暗查的重点放在这些地方,但是两年来却无半点儿讯息。大家一致结论是:这个可怕的杀手半人半鬼,可防不可擒也。
段七不愿相信这个结论,因而来到鸿源矿山,曾诚、曾四兄弟就死在矿山不远的山沟里,段七希望能够在这里寻找新的突破口。
段七问赵得志道:“最近矿山安全措施处理得怎样,上次百姓闹事都摆平了吧?”
赵得志说:“七姐放心,都没事了。上次百姓闹事,说我们矿山污染水源,坏了溪流,让他们没法喝水,与伍有志他们打起来了。后来这帮刁民还告到县衙,县令派唐喜带着几个捕快来查访,我请他吃了顿饭,送了贿银,这滑头鬼喜滋滋地就回去了。”
段七说:“以后凡事小心,不要闹得太大,尤其不能闹出人命,硬要有一两个不要命的百姓闹事,那也应该暗地里做。”
赵得志附和说:“是,七姐大可放心,唐喜刚做捕头的时候,我还摸不清底,有点放不开手脚,后来经过几次试探,这家伙就是五贪捕快,贪财、贪色、贪赌、贪酒、贪睡,就是不贪功,跟他哥可是完全相反,很好应付。”
“他哥?他哥是谁?”曾庆波奇怪地问道。赵得志见问,不耐烦地搪塞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快给七姐敬杯酒,这才是正事,嘿嘿。”
见曾庆波还是不明白,段七慢慢吞吞地道:“妹妹,这个唐捕头有个哥哥叫唐君,以前也是个捕快,哎哟,那个公证呀,真让人敬佩,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唐君也贪,他贪什么呢,他不贪财、不贪色、不贪赌、不贪酒、不贪睡,就是贪功,想升官嘛,呵呵,可惜呀,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了。”
说到这里,段七开怀大笑。笑毕,又对赵得志说:“哎,得志,你说这兄弟两秉性完全相反,是不是亲兄弟呀,我就纳闷了。”
赵得志亦大笑,调侃道:“莫不是捕快哥哥是正室所生,捕头弟弟是野妓所养?”
“哈哈哈哈……”酒桌上传来欢快的笑声。
2
唐喜六人酒足饭饱,伍有志令撤了席,提议玩马吊牌,唐喜欣然应允,王贤提醒道:“头,明天县令大人到州衙公干,还得用马,兵房典吏交待我们早时回去呢。”唐喜此时微醉,见王贤阻拦自己玩牌,怒道:“他兵房典吏还管我捕头大人不成?”伍有志附和道:“唐捕头真豪爽,我就欣赏这风格。”一边说一边吩咐杜盛摆上马吊牌,拉着唐喜、吴广、王贤上桌。
牌一直打到太阳落山,唐喜已经昏昏入睡,吩咐王贤打马回城,伍有志要留六人吃晚饭,唐喜谢绝,搂着赢得的钱歪歪斜斜地就要上马,爬几次都摔了下来。赵得志在楼上哈哈大笑,对伍有志道:“有志,唐捕头已醉,如何骑得了马,将我的马车借捕头一用,好生送回县衙去。”
伍有志当即答应,拉来一辆单马马车,与吴广一起将唐喜扶入车内睡下,然后套上马鞍,吴广骑马带路,王贤驾车,其余三人骑马随后,一行人朝着罗山县城而去。
六人一路慢慢回城,没走多久天就黑了下来。到了一处村子时,几十人围在路上,吴广很远就高喊:“公差办案回衙,尔等村民把路让开。”
要是平日,百姓听说是官差来了,都会赶紧让开道儿,可今日却颇是蹊跷,大家听了喊叫,知是县衙捕快,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一下子都围了过来,其中七八个百姓哭喊着要报官。
吴广问道:“你们为何拦车?”
其中一老者道:“大人听我细说,本村闺女刘氏嫁与朱堂乡陈伟为妻,那陈伟不务正业,好殴妻子,前些时日因琐事毒打刘氏,刘氏无奈躲回娘家,陈伟邀了十余个无赖前来刘家打砸。闻讯赶来的村民见此情景,个个愤愤不平,但是打人的都是本乡泼皮无赖,手里拿着刀械、木棒,为首的名叫花狐,高声叫嚣:‘谁管闲事打死谁。’我等羸弱百姓,谁敢出头?这帮恶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大家在此敢怒不敢言。幸好上天有眼,让各位官爷光临本村,望速速抓捕行凶歹人,还刘氏一家公道。”
“真倒霉!”吴广叫苦不迭,真后悔自己刚才竟然糊里糊涂地报出捕快身份,暗思:“要是其他小流氓,我吴广抓来也就是了,可这花狐是白龙王的人,白龙王是罗山霸主,连县令都要敬他三分,我如何敢得罪?”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自己既然遇着了,也不能公然溜走呀,毕竟自己是捕快,再说即便想不管闲事跑掉,车都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想走也走不了。无奈之下,吴广对众人道:“你等休慌,容我禀告。”吴广下马,钻进马车使劲推熟睡中的唐喜。
唐喜醉醺醺地哼了几声,吴广使劲推,一边推一边小声地说:“头,醒醒,醒醒,有歹人在村里闹事,如何是好?”车外的农民们也附和说道:“捕头大人,他们太猖狂了,求大人伸张正义。”
唐喜睡得正香,被吴广及车外的百姓吵吵闹闹弄醒了,心里窝火,不耐烦地大声喝斥道:“既有歹人,何不快追?追!追!追……”唐喜说完,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了。
这一下可把吴广给弄懵了,这完全不像唐喜的惯常风格,看来今天他是醉得太离谱了。
原预想唐喜明白事情原委后,一定会下车安抚百姓,然后询问苦主事情原委,再拍着胸脯表态一定要追查凶手,让苦主明日到县衙呈送状子,哄着这帮村民让开道路后溜之大吉,没想到唐捕头今天如此正义,竟然当真要去追捕恶人。
唐喜下了命令,自己却蒙头大睡,反倒把难题推给了吴广。
再大的困难,堆到眼前了也需解决。吴广想了想,走下车来,慢吞吞地问大家:“歹人们往哪里跑了?”众人朝山路一指,那是一条通向朱堂乡的小路,路的前方直通两座大山深处,吴广和王贤一看那黑压压地茂林,心里直打寒战。但是,几十个百姓围着自己,唐喜也发话了,如果不壮胆去追,万一这帮刁民去县衙里告状,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想到这里,吴广拿出平日里从唐喜那儿学来的耍滑头功夫,大声道:“乡亲们,大家带上棍棒锄头,我们一起去追,抓住歹人,绳之以法。”大家闻言,群情激愤,纷纷抄起家伙,只等捕快带路。
吴广、王贤等五个捕快带头往前冲去,大家跟在后面。可是没跑多远,吴广对众人道:“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你们跑前面,我们跟在后面。”大家一听,也觉得在理,于是都冲到前面去,只想着有五个捕快在后面跟着,大家胆子也大了。
看着大伙往前跑远了,吴广和王贤商议道:“我们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万一打起来了,我们就别过去,如果追一阵没追上,他们自然也不能责怪我们, 我们就让苦主写个状子报上县衙,将这事交与县令大人断处。”王贤连连称赞吴广高招,吴广笑道:“这些还不都是跟头学来的。”
3
陈伟因为妻子刘颖死活不肯回家,咽不这口气,所以请花狐帮忙,花狐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们气势汹汹地赶来。进了村,大家先是把棍棒刀剑藏了起来,由陈伟入屋打探虚实。陈伟见刘颖一家正在吃饭,一招手,大家持武器猛冲进去乱打乱砸,不仅打烂了屋内物品,还打伤了刘颖、刘父刘全、刘母向玉花、姐姐刘艳等人。在殴打刘艳的过程中,见她有几分姿色,花狐还趁机又搂又抱地强亲了几口,心中好不痛快。
一高兴,花狐不禁唱起歌来:
郞想妹来妹想郎,郎和妹来情意长。
郎想妹妹红裙子,妹想郎哥钻帷帐。
众恶听了嘻嘻浪笑。
夜色深处,阴森恐怖,风吹树林飒飒作响,虽有明月当空,亦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前面一条黑影立于路中,手持一棒,纹丝不动。
花狐等人大吃一惊,谁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这情形真让人魂惊胆颤,幸好花狐一伙人多,且都是恶棍,也拿着武器,所以并不特别惧怕。花狐壮胆大声喝道:“谁?谁在前面?”其他人则紧握手中武器不敢出声。
“韦陀!”阴冷沉闷地声音来自这不速之客。
“韦陀?”花狐惊恐地道“韦陀是谁?”大家细看,黑影脸如童子,身着长袍,手持木棒,似人非人。
“是神,是庙里的神仙,”陈伟惊恐的大喊一声后撒腿就跑。
刘颖信佛,夫妻感情好时,经常跟妻子到寺庙里烧香拜佛,知道很多寺庙里都供有韦陀神像:脸如童子,手持金刚杵、腰系毒蛇,斩妖除魔。因此一听到韦陀名字,又见这副凶样,陈伟吓得撒腿就跑。
陈伟怕,可花狐不怕,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花狐带着众人一步一步逼近。
“不是韦陀,是鬼杀手!”又一人惊恐地说了一声,马上掉头跑掉了。
大家没听说过韦陀,因此也不怎么惧怕,但是鬼杀手谁人不知?一听这三个字,大家顿觉毛骨悚然,个个唬得转身就跑,只留下花狐一个人。花狐正在疑惑,“鬼杀手”闪电般地来到跟前,花狐还来不及招架,就被当头一棒打在脑顶上,顿时鲜血直流,呜呼哀哉了。
其他十几人虽然疯跑,但是山路崎岖,道小路窄,且又是夜晚,大家心里极度恐惧,没跑出多远就相互倾轧倒了一大片。未等大家爬起来,凶神“鬼杀手”已经追了过来,一阵乱棒下来,只闻鬼哭狼嚎,撕心裂肺。
这声音,初听似有万魔噬身,细聆又像恶鬼吸髓。这情景,远闻魂魄兢兢,近看心神惶惶,天上地下十万界,唯有此处最阴森。
4
吴广、王贤五人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心里直范咕噜,今天真是倒霉,但愿这帮混蛋快点走,千万别让村民给追上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村民惊叫起来,原来有人在黑暗中不慎踩到了东西,仔细一看,却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大家看到这些人血迹斑斑,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吓得退了数步,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吴广和王贤不知何事,小心上前,从村民手中接过火把一照,地上满是血污,十余具尸体东横西倒,死状极恐。见此惨状,吴广、王贤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有鬼”,村民们吓得掉头就跑,吴广和王贤等五名捕快见大家没了踪影,抬头看看四周幽深黑暗的山林,顿感恐怖至极,一时顾不得捕快身份,也似鸭子遭狗驱逐一般落荒而逃。
回到村子,大家依然惊魂未定。吴广和王贤使劲猛推熟睡的唐喜,怎奈唐喜醉酒太深,迷迷糊糊就是醒不了。吴广无奈,只得对众人道:“大家不要慌张,请问本村里长何在?”有人回道:“里长刘威,此时应在村西口的家里。”吴广道:“你们马上去找里长,让他带人前去保护现场,我数人即刻回县衙禀报,此事重大,需由县令大人定夺。”
众人都道:“全凭官爷做主。”
吴广、王贤六人急速回城,到了县衙,王贤再次去推唐喜,唐喜微睁双眼,怒道:“何事?”王贤道:“头,出大事了,死了十多人。”唐喜大惊,猛地坐起,惊问:“哪里死人了?”吴广过来将事情经过跟唐喜说了一遍,唐喜惊得瞠目结舌,冷汗直冒。
“快,快,快报告县令。”唐喜慌忙跳下马车,匆匆跑到典史赵泽伦的房间外“碰碰碰碰”的敲门,赵泽伦睡眼惺惺地开了门,见是唐喜,责问道:“吵什么吵?”唐喜慌道:“大人,不好了,朱堂乡发生凶杀案,死了十余个人。”赵泽伦大惊,一时睡意全无,正要准备去找县令,突然驻足回头道:“大人已睡,还是明日一早再禀告,你先带三十个捕快前去守护,休教百姓坏了现场。”
唐喜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这才意识到此时正是深夜,县令和各位大人都已经熟睡,自己确实太过唐突了,忙道:“是,全听大人做主。”
次日一早,县令王武闻报大骇,急匆匆带领县丞高海涛、典史赵泽伦、仵作姚英等三十余人冲冲赶往朱堂乡。到了现场,勘查、绘图、验尸,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十五个人全系头部受到钝器打击,引起颅内出血而亡,不少人除了头部伤外,身体其他部位也有钝器打击伤痕。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围了数百百姓,大家既好奇又紧张,经验丰富的王武见此情景,招来唐喜道:“暗中留意围观百姓中可疑者,根据本官多年办案经验,凶手或许就在围观人群之中。”唐喜道:“大人高见。”
唐喜假装到旁边喝水,分开人群走到外围仔细观察起来,但是绕人群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异常,倒是看到了脸色青铁,充满杀气的段七。要是别人有这种表情,唐喜一定会特别注意,因为有这种表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或者是知情人,但是白龙王、段七也在暗地里追查鬼杀手,而昨夜的这起凶案,看情形十有八九又是鬼杀手的杰作,段七在此现身也就入情入理了。
王武仔细查看了现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唐喜在人群外没有什么发现,又回到现场内,对正在思索的王武道:“大人,未见异常。”王武“嗯”了一声,继续思索着。
这时赵泽伦来报:“大人,卑职认为,此案应是鬼杀手所为。”
王武点头称是,说:“赵大人言之有理,死者全是被硬棒击头而亡,看来鬼杀手又现身了。”
王武又叫来高海涛问道:“县丞有何高见?”
高海涛道:“作案手法与鬼杀手一摸一样,此人心狠手辣,我们应当彻查县内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赵泽伦道:“前些日子,下官查遍了县城做买卖的外乡客人却一无所获,以下官看,凶手定然躲在乡村,因此,当往各乡各村再查。”
王武点头称是,道:“有劳两位大人和唐捕头,定要细细盘问本村里长和村民,凡与信立财等死于鬼杀手棒下者有恩怨的人,一律拘捕到县衙听审,发现外乡人,不管是歹人还是良民一并拿来问话,如有敢拒捕者,乱棒打死也在所不惜。”
高海涛、赵泽伦、唐喜三人领命而去,王武带领十余个衙役、捕快打马回府,等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