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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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到底为谁
林竺将她拉起来,将事情与她道明,然后分析说:“近来殿下处理的最大的,事关多人利益之事便是刘潜伏罪一案,但我想云济应该不至于和刘潜有勾结,要背着我们去为刘潜或是刘潜一党的人做什么事,云家不许子孙与朝官结交,云济过去肯定一直没有机会,不然殿下初到江州之时,他也不会捧着热脸上来曲迎巴结。”
田姜婉声回道:“王妃所言极是,云公子与刘潜并无关系,否则这几个月我们对刘潜的深查,殿下又岂会毫无察觉。此事王妃不妨换个方向想,如若与朝堂谋争有关,云公子要偷也定当是去殿下的书房偷盗,但他偷盗之所为殿下与王妃的卧房,也许他想偷的并非殿下的东西,而是王妃的东西呢。”
“我的东西?”林竺怔住,“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来偷?”
“云公子自己或许没有,如夏莆一样,是替他人偷呢?”
“他人?”林竺默想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白玉短笛?怎么可能,云济怎么会和容桑搅和到一起?”
田姜仔细分析与她听:“这几个月昌陵局势紧张,肃王一直在荣王手里吃亏,最近还被皇帝禁足府中,容桑为替他赢回局面,无暇腾出手来找王妃的麻烦,便在我们身边寻个合适之人替她不是没有可能。云公子沉不住气,做事过于急着求成,鸿鹄院之事没有直接涉及官场,他只怕觉得殿下令他管一群孩子是瞧不起他,他极想做官,容桑稍许他点好处,他岂不是就很容易受到诱惑?”
林竺微感吃惊:“昌陵局势紧张?怎么从没听家你殿下提过?肃王有容桑在背后出谋划策又怎么会一直在荣王手里吃亏?荣王背后权势最大的好像只有禁军统领萧央,那位萧统领很厉害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才谋过人?”
田姜眼神微闪,略低头避过林竺的目光,虚言答道:“萧央能统领皇城禁军,必有其过人之处吧。”
只要关系到朝局之事,林竺素来少根筋,想不了多深远,倒也没多想,只暗道怪不得自到了江州就再没容桑的消息,一直安静得很,原是容桑在昌陵焦头烂额腾不出身来与她纠缠。
可就算容桑腾不出身来,还是给她找了个麻烦,且找了如今万万不能得罪的云家子孙。云济是云家少主云台特意叮嘱照顾的弟弟,肯定随意处置不得,又不能由着云济去跟容桑做糊涂事,容桑心狠手辣,万一云济丢了性命,云家岂不要跟他们算账。蘅芜阁已然结了仇,朝堂局势汹涌,皇帝的怒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砸下来,若再得罪了云家,他们的处境真的不堪想象。如今最好的方式是劝云济回头是岸,可偏偏慕洵又不在家,她这个隔了数层纱的表嫂该如何去规劝一个将火坑当金坑的外家弟弟?
她看着田姜,颇为愁地问:“要说看人之准,你家殿下鲜有看错之时,你跟着他久了,眼光自当也毒,我对云济不了解,好多事你知道的也比我多,所以以你之见,你觉得我去找他谈话,能让他知错回头吗?”
田姜清眉微蹙,思忖道:“怕是难,云公子心高气傲,如果他觉得我们瞧不起他,王妃的话他未必肯听。碍于您是王妃或许当时应好,等背过身要是依然故我,岂非反助长他的逆心。不怕明,不怕暗,就怕明暗不明,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局面可能会更加不好收拾,那还不如此时什么都不做的好,至少他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反防之心。”
林竺道:“什么都不做,容桑给他的是条绝路,我们要是撒手不管,真到了出事的那天,如何跟云家交待?”
苏眉在旁插话道:“小姐,这事好办啊,出了事无法跟云家交待,那我们就在如今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将云公子扭送回云家,让他的爹娘,让云家太爷去管教他就行了,小姐的话他不听,自家祖宗总管得下他吧。云家好歹是世家,也让云家的大人们看看他们教出来的子孙是何等龌龊,竟干出偷鸡摸狗之事!”
田姜说道:“对云公子,我们讲不得打不得,唯有云家能管得住他,虽然此等丢人之事告知云家恐令云家颜面不悦,云家倾身家性命相助于我们,我们却遇半点麻烦就送人返家不再行照顾之托,可总比送回去的是云公子的尸体强之千百。两害取其轻,王妃,苏眉说的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只是捉贼捉脏,我们要送云公子回家,还需要一个能明摆出来的证据,如今只有冯邱的一面之词,此事怕还要计算一番。”
听田姜也赞同自己的主意,苏眉期待地望着林竺,就等林竺点头,林竺却默声不语。
田姜心思极细,看她不语便知她另有想法,问道:“王妃在担心什么?”
林竺说:“我担心这样做会伤云济的自尊。我听你家殿下说过,他本来是三舅的幼子,因为四舅无子承业,被过继给四舅抚养,四舅后来偏又生了两个儿子,如此一来他于三舅家不重要,于四舅家也不重要。你说云济心高气傲,他的心高气傲只怕是在云家不受重视而生,他想当官很可能是想在云家证明他的存在,即使不靠云家的产业他也一样能有出息。他指望有朝一日能在云家面前扬眉吐气,偷盗这件事必定就不想让云家知道,云家一旦知道,他就会在家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那我们送他回去跟毁了他有什么区别?”
苏眉性急道:“小姐,您还替他着想,现在应该想想我们自己,如何才能不与云家结怨,他再不受云家重视,在云家眼里也总比我们重要吧,云家肯定会找我们算账,您难道要为了他那点自卑式的自尊,害我们自己不成?”
林竺说:“我自然要为自己着想,只是年少都有犯错之时,云济无大过,如果有两全之法,我不想去毁他最为在意的那点自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殿下那般顽强的意志,被踩到污泥里六年也爬得起来,有些人很脆弱,只一次就能令他失去人生全部的勇气和希望,生如死人。”
苏眉不说话了。
田姜微作思考,说道:“王妃心善,既然想保全云公子在云家的颜面,那此事我们可只做一半。”
苏眉糊涂问:“什么叫做一半?”
田姜说:“云公子最在意自己在家人心中的看法,害怕自己的短处被家人知道,我们不防将计为计以此为要挟,逼着云公子悬崖勒马,让他惮于和容桑接触。这样不必让云家知道,又可令云公子自断与容桑的联系,岂不两全?”
“将计为计?什么意思?”苏眉更为糊涂。
林竺已然听懂了田姜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说:“你想得很清楚,殿下与云家只有血脉之故,关系过于疏远,云济又非自小同吃同玩长大的兄弟,没有情谊可言,劝说未必有益,那就不防先兵后礼,哪怕是撕破脸,也要让云济远离容桑的利用。”
“正是这意思。”田姜道。
“什么意思?”苏眉仍是糊涂。
“你先别管什么意思了,去找岳松要两个护卫,去给我盯着夏莆和云济,尤其是云济。”林竺吩咐,又对田姜道:“帮我做一根白玉短笛,样子与戫哥哥给我的那根差不多即可。”
田姜委身应道:“明白,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林竺又赶去江澄湖边的小竹楼找师父。慕洵为了方便师父随时查阅医书古籍,曾命人搜罗了不少的典籍送来,二楼的书阁里摆了满柜子的古书,她从里面随意翻出数本,也不去烦扰师父,端开茶壶,趴在茶几上开始执笔书写,捡着古书里尽是生涩看不懂的字眼,再以简易的阵法图相配,认认真真用小字誊写在两张发皱的黄纸上,劳累了半日,终于弄出来一份神巫秘术和十方绝阵阵法图。
收好鱼饵,乏力地伸了个懒腰,那边窗台下的师父也停了笔,瞅着她道:“你在这捣鼓半天,打算去害谁?”
她看向师父,有些不高兴了,反问道:“师父可曾见徒儿害过谁?”
清修将笔墨收好,仍然未曾写完的医书也收好,转身下竹楼要去做晚饭,苍老又苍劲的声音从楼梯口传过来:“即便存着好心,假的东西不赋真心,岂能不伤人!”
她微微愣住,不明白师父此言何意,只觉得师父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她连忙追下去,追在师父身后问:“师父,您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天下人将您传得近乎为神,您是不是真有不出山门而尽知天下事的本领?我也不想伤害云济,他只是个急于想要成功而误走歧途的少年,以生命为代价的惩罚实在太重,可我别无他法,您要是觉得我此举不妥,那您给我支个招?”
清修瞅着她,沉眉不语,似在思索,转而却问:“云......济?谁啊?”
她脸色一垮,简直怀疑师父是故意在逗她玩,可事关生死和恩仇,她又不敢轻言游戏,便详细说道:“他是云家三爷云祉的小儿子,被云家四爷云墨收养为继子,云墨后来呢又生有两个儿子,云济在云家四爷府的地位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待得不甘心而一心想入官场出人头地,云家本是一直不同意他入官场,因为我们说服了云家太爷放下不入朝堂的祖训,云家少主云台就请求慕洵对他加以照顾,慕......”
清修到米缸舀米,她追到米缸旁,继续道:“慕洵的意思是想借照管孤儿一事磨练他,可他偏往狭处想,非但不好好照顾那些孤儿,最近还和容桑搅和到一块儿了,被容桑利用来偷我的神巫秘术和十方绝阵阵法图,我就想将计就计逼迫他断了和容桑的联系,这是个没多少胜算的赌,我知道是下下之策,师父可有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