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八十三章 醋意发酵
还要管婚姻大事?钟祥错愣了下,又连忙接过竹罐应下。
秦远在旁边道:“你还真打算帮,天底下如他们那样不易的人多得很,你能帮得来几个?”
“天下之大我哪帮得过来,不过是遇见一个就帮一个,尽我自己的心罢了,总不好明知他们艰辛不易,于我而言明明是举手之劳,却还要袖手旁观吧。”
两人说着穿过花厅,正好看到慕洵从内院走出来,他身后跟着蓝衣薄纱婀娜亭亭的念溪。
林竺当即怔了怔,没想过还会看到念溪。如此看来昨夜她是留宿在了王府。
留宿一个未婚女子在府过夜,里面几个意思啊?!
念溪看到他们,立即迎上来给她施礼请安,又转向旁边的秦远。天下皆知雪峪公子常以一袭青衫半张面具示人,可不是每个穿青衫戴面具的都是雪峪公子,念溪未敢断言,也不敢相信远在昌陵的雪峪公子会出现在楚国之东的江州,便对着秦远无声地执了个婉礼,尽管不知秦远是何身份,礼仪神态仍是十分周全。
秦远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念溪一眼。
林竺也不理,转过去对秦远说:“我们去师父的小竹楼。”两人转身就走。
“阿离!”慕洵猛然出声喊,声音隐隐夹了丝怒意,林竺蓦地定住身。
“过来!”慕洵再道。
林竺又气又笑,他凭什么这么颐指气使地呵斥她!但转过去,触到他深邃得有如一潭被搅得汹涌不止的湖水般的目光,要怼出去的话突然全部卡在咽喉。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近乎狂怒,当着外人和下人的面,竟然无视他的存在随别的男人离开,大概很令他觉得厚失颜面,毕竟名义上,她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女人!
林竺默了下还是改了主意,要过去却被秦远抓住了手。
秦远抓紧她不放,半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慕洵看向秦远,目光里的压迫十分明然,秦远嘴角噙着丝笑盯向他,眼里也有股威慑迫人的寒意。林竺知道他们俩的性子,秦远要是不讲道理,天王老儿来了也讲不通道理,而慕洵看似风儒温厚,骨子里的冰冷和凶狠比谁都绝,他愿退让的时候可以把自尊踩到自己脚下,不愿退让的时候半步都不会退。
其实她时常有些错觉,总感觉慕洵和秦远之间隐隐存在着一种道不明又化不开的敌意。秦远和师父一样,很不喜欢跟皇族打交道,进而很不喜欢慕洵,她一直都知道。慕洵那里的话,她暗自分析,大概对于天生喜欢役使他人的皇族而言,像秦远这种傲性子难训服的人,自也是不甚喜欢的。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友好全属正常。
怕他们的不友好爆发成激烈的矛盾,她赶紧对秦远说:“你先去找师父吧,我晚会再去找你。”
秦远转回视线盯着她,眼里隐隐含着不悦。
林竺看他不高兴,像哄孩子般哄了句:“你听话。”并撒着骄般地轻摇了摇他的衣袖,满是小女儿的姿态。
几步外的慕洵几曾见过她这样,更别说她对他这样,他目色半沉,眼里的怒越发深了。
秦远望了慕洵一眼,反而微微笑了,再看林竺,满是宠溺地道:“好。”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他转身离去。
林竺望着他的身影消失,站了好一会才转身,转过来就见只剩下慕洵一人,其他仆人包括念溪都由七窍玲珑心的田姜领着退走。既没别人了,林竺不想演戏,径直要回内院,没想被他一把抓住,她反感地甩开手:“你别碰我!”
慕洵沉了目光:“半声不响跑出去喝酒玩乐,一夜未归,你倒还理直气壮了?”
她毫不客气回敬道:“寻王殿下,你可真有意思,你这算不算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有美人相伴,红袖添香,要是看公文看累了,还可温香软枕地靠一靠,自己舒舒服服的,凭什么不能让我好过?我喝酒也好玩乐也罢,碍着你什么事情了?我这个虚名的王妃不在,不正好给了你和那个温良贤淑的念溪姑娘花前月下、共度良宵的机会?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你这责怪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莫不是拐着弯儿责怪我和秦远刚才回来的不是时候,撞坏了你和她的好事?”
慕洵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沉沉的目光竟然慢慢静淡下来,他缓声问:“本王说一句,你顶回来十句,句句不离念溪,你很介意她的出现?”
林竺恶狠狠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很介意她的出现?!我很欢迎她的出现!”
慕洵望着她,静淡无澜的目光渐而柔软,淡淡道:“我没想过你会这般生气,待会我派人送她回刘府。”
林竺笑道:“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气生的?你不用送她回去,虽然她爹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坏蛋,但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就像柳太师德高望重受人尊重,嫡孙女却是个嚣张跋扈不待人喜见的性子;叶老先生一生教人无数,贤达者无数,自己的儿孙却都教得才学平平,无能受皇帝重用;你外公一生自私自保严遵祖制不问天下苍生疾苦,你母亲却性情柔善,能教得你心怀天下黎民百姓。可见那个刘潜做了多少坏事不能拿来衡量她女儿的德行,我看这念溪姑娘挺不错的,德才兼备,进退有礼,将来你若荣登九鼎,她必会是一位母仪天下的好皇后,进能陪你商讨朝堂要事,退能替你打理三千后宫,如此好佳人,你要送她走了,回头岂不可惜?”
慕洵认真听完她看似分析得有理有据的一长段话,认真思索,认可道:“念溪的确是不错。”
林竺瞪着他,忽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她气呼呼转身就走,在路口撞到钟祥端着一碗豆腐脑过来,她停下来问端给谁的,钟祥如实回答:“给姑爷的。”
她立即将碗夺过来,一碗豆腐脑一口气倒进自己嘴里。
钟祥错愕:“小姐,不是说给姑爷也送一碗吗,您要喝那竹罐里还......”
她将碗甩给钟祥:“就是全倒进臭水沟也不给他喝了!”
她气蹬蹬地去江澄湖边的小竹楼找师父和秦远,晚上没有回内院,直接睡在了小竹楼。
一连三天,她都住在小竹楼。
一连三天,苏眉都着急地催她回去,说再不回去寻王府的女主人就要变成那个不要脸的刘念溪了!
她不管,有本事他就休了她,娶那刘念溪去!
风和日丽,湖光山色迤逦,一张竹桌两把竹椅,一盘残局两壶残酒。师父在屋里竹楼上写书,秦远在梧桐树上睡觉,林竺无心喝酒,无心下棋,白子黑子一颗颗往江澄湖里扔,扔完整罐棋子,她恼心地想,必须要找点事情来做。竹楼底下两排师父养的药苗发得嫩绿可爱,她放下棋子罐,搬了两盆药苗,到柴房拿了小锄头,跑到后屋的药田种药。
两盆药苗种完,她让苏眉再去搬几盆过来,药苗搬过来,她正要拿,手里的小锄头蓦地被伸过来的一只**走,她转过头去,就见蹲在身边的人不是苏眉,而是慕洵。
她将小锄头抢回来,不理他,埋头种药。
慕洵望着她,叹气:“你这样子不是让下人们看笑话?你不回去,他们私下里全都在骂本王喜新厌旧。”
她埋头冷讽:“殿下忍辱负重六年,什么笑话没听过,还怕几句闲言碎语?”
慕洵颇感无奈:“本王实在想不出你生气的根源,本以为是念溪的出现令你不高兴,本王说送她回去,你不让送,本王依了你留着她,你还是不高兴......”
林竺霍地站起身,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呕得几乎想将手里的小锄头往他身上挥。
慕洵面若不解地望着她。
她扔掉锄头气呼呼就走,踩到药田的石块,脚底下一滑,眼见着要扑倒在地,慕洵赶紧伸手一把抱住。她不想让他碰,极力挣扎着要出去,慕洵非但不放反还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道:“师父在竹楼上看着,别动。”
她立即安静,忘了师父在竹楼前屋的二楼上,药田在屋后,压根就看不到他们。
慕洵得了逞,低声笑,将变得乖巧安静的她,顺势好好地搂紧在怀中。
这一刻,太难得。
这一刻,只觉清风和日、湖光山色,都不及怀里的这团小小的温柔。
他的心跳强烈而有节奏,林竺伏在他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变得强烈而有节奏,每一下都紧跟着他的跳动,这节奏让她紧张,他衣袍上清雅静淡的兰香,和他紧紧抱着她的这份温柔,却又令她感到无比安宁和平静。她竟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慕洵感觉到了怀里的人有了些微的变化,喜从心生,忍不住更用力地拥抱她,仿若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蹭着她的发,他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阿离,你也承认了是吗?”
她不作声,只觉心里有些乱。
见她不说话,他也没再逼她,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她,许久才放开,才一本正经与她说:“上回带唐轩去刘潜府里,一顿饭、几句话还不足以令刘潜放心,刘潜故意送女儿前来试探,同时也是让他的女儿来看看我处理的公事有没有涉及到他的。我若不留下他的女儿,刘潜只怕要疑神疑鬼,不得已便只好留她在府里住上几天,让她跟着我在书房里出入。最多到明天,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她、听到她。”
林竺闻言,忽然有种被从头耍到尾感觉,她扬声发怒:“所以你就没想过要送她回去!你之前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