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八章 侥幸得饶
看着护卫们暂时散开了,林竺松了口气,像个死人一样趴在长凳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一瞬,她又想起什么来,微微偏过头去,虚弱地对欣妤说:“姐姐,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磕几个头就能解决的,别为了我害了你自己。”
欣妤很想问她不与殿下说明身份的原因,顾及到周围的环境没有问出口,只轻声对她说:“我若在幸许你就没事了。你放心,殿下绝对不会迁怒于我,殿下他其实是有情的。”
林竺很想翻个白眼,慕洵若有情,这世上就再找不出一个无情之人了。
欣妤不肯走,林竺也没有再劝说,她很清楚欣妤看似柔弱、逆来顺受,实则性子很固执,那些逆不过是她心甘情愿受着罢了,她若不肯受,宁死也会不屈。
过了会,田姜从屋里走了出来,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个在昌陵很有名的白衣大夫越忱,因为“王妃旧疾复发”的缘故,近来他人时常待在寻王府,此刻看到他,谁也没有觉得奇怪。
田姜出来的时候看了眼紧闭着眼睛的林竺,眼里有很复杂的情绪,顿了一顿,就将目光放到了怜香身上。
怜香见田姜姐姐盯着自己,赶紧将头埋到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田姜走到怜香面前,低望着她,不温不怒说:“怜香,世子说他不是被阿离推入水里的,你却说你亲眼看到阿离推世子入水的,你解释一下。”
怜香跪着不敢抬头。
田姜加重语气说道:“我见你还算伶俐,才让你到解忧院伺候世子,两年来你一直做的很好,今日为何借世子落水陷害阿离,你说清楚!”
怜香吓得一抖,支支吾吾说:“奴......奴婢......奴婢看......看错了......”
“看错了,也就是你没有陷害阿离?”田姜盯着她,语气再重几分,严厉道:“既然是我冤枉你了,那就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怜香又狠狠颤抖了几下,田姜姐姐在府中的威望仅次于殿下,既使温和的时候也是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将她的命令当作儿戏,积威之下,本就没什么主见的怜香哪敢抬头看她,再也抗不住失声哭道:“田姜姐姐饶命,不关奴婢的事情,都是孙总管让奴婢做的,他看到阿离跟世子在花园里玩,他恨阿离害得他挨姐姐的板子,就让奴婢把世子推到水里面,害到阿离身上。”
“去将孙流给我绑过来!”田姜突然一声怒喝,满院的人都吓了一跳,护卫仆人们几时见她这般怒过,两个护卫连忙跑开去绑孙流去了,其他的人则一声都不敢吭,纷纷把头低下。
田姜重新盯着怜香道:“世子是什么身份,孙流又是什么身份,他叫你推你就推?!”
怜香伏在地上怕得哭个不停:“奴婢的弟弟在他手底下做事,他威胁奴婢如果不按他说的做,他随便找个事情就能弄死奴婢的弟弟......奴婢知道错了,田姜姐姐饶命,婢女再也不敢了......”
孙流的院子挨得近,很快,他就被五花大绑扔到了田姜脚下。
王府的大总管,若论地位仅次于主子,只不过在寻王府有些特殊,孙流不但没有大总管的实权,还要事事听命于田姜。堂堂王府总管却要听从一个小妮子的使唤,孙流心中万万不服,却又只能将憋屈愤慨长年累月地积着,对田姜一直是又畏又恨,此刻知道事情败露,怕也是怕得紧,但又不肯认,狡辩道:“田姜,都是怜香这个贱婢诬陷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你抓我干什么!你去抓那个贱婢!”
田姜根本审都不想审,只说:“平日里你中饱私囊只要不害大事,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此回你和怜香一起谋害世子,如此胆大妄为,我怎饶得了你们!”
怜香哭着求饶,孙流还想要狡辩,晁靖忽然手起剑落。
等到剑刃入鞘,就见刚刚还求饶狡辩的两个活人,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脖子窝淌着热血的两具尸体,手法之快令在场所有人的脖子窝都寒了一寒,都暗暗伸手摸了一摸自己的脖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感觉凉飕飕的。
欣妤性子柔软,见了这杀人的场面,吓得脸上血色尽失,瘫坐在地上。
林竺却盯着那个着鹅暖色衣裙的温甜女子暗想,一个婢女可以自行决定府中仆人的生死,足见慕洵给她的权力大到何种程度,她于慕洵而言,定然已非一个普通婢女,她的聪颖敏慧也远非一个普通婢女可比。何止聪颖敏慧,女子对生死本就比男子多一分敬畏,她能如此轻易决断怜香和孙流的性命,若非曾经经历过生死、受到过死亡的胁迫,很难有今日这般果决的行事作风。
院里的两具尸体很快被护卫们拖下去处理掉了,院子里白桃继续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田姜处理完其他的事,就对白衣大夫越忱说了几句话,然后点了几名奴仆出来:“你们送阿离回清池台。”
林竺意外慕洵竟然没再继续逼问她的身份。
不过暂时不用挨打就是好事情。
白衣大夫越忱给她开了伤药,冯邱拿着方子去小药房领药,林竺被四个奴仆抬回了清池台的西侧屋,待送她回来的奴仆离去后,林竺感激地对欣妤说:“姐姐,谢谢你替我求情。”
欣妤大概是心有余悸,怔怔愣愣地看着她欲言却又止,到最后只简单叮嘱了一句她好好养伤就出去了。不过,林竺还是看懂了她欲言又止后的那个口型,两个字:何苦。
林竺心惊地想,欣妤也许早就猜明白了她的身份。
冯邱拿回伤药交给了夏莆,夏莆黑着一张脸给林竺抹药,似乎是嫌她惹事又变得很不喜欢她,等上完药她就立即出去了,冯邱却进门来。林竺又累又疼本想直接睡一觉,看冯邱低着个脑袋走到床前,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她虚声问:“冯邱,怎么了?”
冯邱犹豫了一会,趴到她床头说:“阿离姐姐对不起,其实我被田姜姐姐叫去问话的那天,殿下就问了我关于你的事情。那是殿下找我问话啊,我也不敢不说,所以你怎么来的我就全告诉殿下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害得姐姐这样,对不起!”
林竺看着他满脸的愧疚,忽然又想哭又想笑,哭是因为感动,笑是因为他竟这么实诚,他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可他竟眼巴巴地跑来跟她道歉。林竺笑着宽慰他说:“怪不得你,他既然怀疑我,不问你也会问夏莆,不问夏莆也依然会把我当细作看,不是你不说就消得了他的疑虑的。”
冯邱仍旧谦疚,又忍不住好奇问:“那阿离姐姐,你真的是细作吗?”
想翻个身都翻不了,林竺苦叹一声反问:“你有见过混得像我这么惨的细作吗?”
冯邱认真摇头:“没有见过,不过你这么惨是因为殿下聪明,也作不得准。”
“咝,你会说话吗?”林竺好气:“他聪明,难道我很蠢吗?你知不知道我爹......”父亲的名号不宜随便报。“我师......”师父的名号更不宜随便报。被自己狠狠哽了一会,她气得拍床铺:“总之我比他厉害多了!姐姐我五岁混江湖的时候,他还跟在小妹妹屁股后面讨糖吃呢,到今天也不过一个郡王,还不得皇帝喜欢,他算什么?!”
冯邱突然去捂她的额头,才又落心说:“还好没发烧,越大夫特别交待过说伤口要是发炎,就很容易引发高烧人就要说糊话,你还是少说点话,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阿离姐姐,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晚饭时我再来叫你。”
冯邱替她掩掩被角,出去之时还好心地替她掩上了房门。
她一口气吸上来下不去,呕在那差点憋出一口老血。
她真的比慕洵厉害多了!
但气归气,冷静下来后,想到慕洵那个人,她又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慕洵六年来扮演着一个窝囊王爷,想要在这昌陵、在这皇权天下做什么,她管不着也没兴趣过问,只是那样一个不显山露水、心思难测、深不见底的人,要想从他嘴里问出谰嫣与《解忧》的秘密,怕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