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切归于沉寂，只剩更夫打更的声音。黄大仙身着黑衣，动作利索地爬上道远书斋屋顶。也不知道苏安然地消息可不可信，但倘若这次再失败，他便听天由命了。

正好顾止译在院中赏月，也省得他潜进去。

突然，屋内走出一个女人。难道是他妻子？苏安然没说他有家室啊，再看看。

借着月光，黄大仙看清了女人得脸，是他见过的。他脸色一变，没想到又是她，难道这就是宿命？看来要找苏安然探探甘木的准确位置。

苏安然彻夜未眠，天亮了才入睡。可怜黄大仙在墙头晒着，等到日上三竿，才等到被小玉儿强行拉起的某小姐。

早饭的点已经过了，小玉儿冒着被厨娘教育的风险，被使唤去弄些糕点。黄大仙看准时机，飞身而下。

苏安然没看清来人，放开了嗓子吼，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嘴。

“别喊了，是我。”黄大仙掰过她的头，逼迫她直视自己。

苏安然安静下来，抓过在自己脸上的手，拉回房间。“难得见你找我一次，有事吗？”苏安然见他浑身是汗，连忙给他倒了杯水，“你说你，来就来，急什么，都出汗了。”

黄大仙接过水一饮而尽：“你在太阳底下蹲一两个时辰试试。”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惊讶。这是不是说明……

黄大仙把杯子递回去，又要了一杯：“你那丫鬟跟门神似的杵在那，屋顶的瓦片又撬不开，怎么叫。”

“好吧。”什么都说明不了。苏安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寒暄够了，黄大仙开始说正事：“我已经找到不死民了，但需要你找到甘木的准确位置。”只要毁了甘木，她便无处可逃了。

那就难办了：“先不说我进不了书斋，苏府这扇门我都未必出的去，怎么找？”

黄大仙早有准备，指指窗外的墙：“我们翻墙。”

苏安然兴冲冲地夺过杯子，随手放下，站起来：“那我们走吧。”

门外传来声响：“小姐，吃的来啦。”

黄大仙起身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傻子，翻墙当然晚上行动，找见黑色的衣裳，晚上过来找你。”说完，躲到屏风后面。

苏安然摸着刚被敲过的地方，小心地不笑出声。

小玉儿推门而入：“小姐在这啊，喊你都不应。”

苏安然小跑过来，把前脚刚踏进来的小玉推了出去：“走，我们到院子那吃。”

黑夜降临，道远书斋倒热闹极了。苏安然踩着黄大仙，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却发现屋顶蹲了个黑衣人，一激动滚了下去，正好砸在黄大仙身上。被人捷足先登，只好各回各家了。苏安然心疼地看着被某人一句“不便”撕掉一截的裙襦，将它藏在柜子底下。要是被小玉发现，又得叨叨半天。

夜已深，顾止译睡了，相思也回到了她的小世界。黑衣人跳进院子，找了块石子，毫无疑问，相思又掉到地上了。

瑾轩带了瓶酒，两个不是人的坐在屋顶对饮。

相思揪着他的白毛：“一百多年没见，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瑾轩扯回自己的头发：“你不也是，混到要靠甘木养活。我来的时候还想你会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呢，呃……”

“相思，我现在叫相思。”相思指着自己，给他介绍自己的新名字。“本来是不记得你了，前几天磕了下脑袋，又想起来了。”

鉴于这家伙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相思就自觉问了：“你来是有事找我帮忙？”

“我是来告别的，我要回昆仑山了。”

“为什么？”相思不解道。

瑾轩仿佛有些醉了，摸摸她的头，比起初下昆仑，眼底多了沧桑：“世人都说不死民长生不老，诸不知心死了，便老了啊。”

他说，他在医馆看见了住在这的书生，让她小心。

他说，他好想紫菱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相思醉死在月下，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想过，或许是巫真认错了人，或许那些药根本不是他的。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顾止译真的去过医馆。

瑾轩将她抱回屋内，放到书案上，到屋内找床被子。顾止译稀里糊涂地醒来，看到一个老爷爷在抢他地被子，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气。一记手刀过来，顾止译松开手。瑾轩满意地抱起被子，盖到相思身上。

第二天起来，相思发现自己睡在书案上，以为自己又掉下来了。嗅到身上的酒味，又看到身上盖着顾止译的被子，她才清醒过来，想起瑾轩昨晚来过。得快点把被子放回去，再去洗个澡，不然该被骂了。

相思卷起被子，跑进顾止译房间。顾止译还没醒，兴许是冷的，他整个人缩成团。床上墨发三千的睡美男翻了个身，衣襟滑落，露出光洁的胸膛。相思感觉喉咙发痒，脸红得像深春的桃花。她将被子举到眼前，好阻挡自己挪不开的视线。

“相思？”顾止译醒了，看到她站在床前，举着他的被子，方感觉身上有些冷，低头见身上轻褪的衣裳，马上拢好。

相思尖叫着把被子扔到他身上，迅速逃离。

顾止译坐在床上还有些懵，颈后的疼痛提醒了他。昨晚好像有人跟他抢被子来着，该不会是相思吧。

待相思冲掉一身酒气，顾止译已经准备好早饭了。经过刚刚那么一闹，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顾止译先开口：“待会我给你那床被子。”

“啊？”什么意思？

顾止译低头不敢看她，耳根都红了：“你昨晚抢我被子，还喝酒取暖，定是因为夜里太凉了。这事，是我的疏忽。”

相思正愁不知如何解释，既然他自己想通了，那就：“对对对，昨晚就是太冷了嘛。我本来是想跟你挤一挤的，但男女授受不亲，又找不到其他被子，只好出此下策。”这个瑾轩，抢别人被子干嘛。

那句“想跟你挤一挤”惊得顾止译呛了口水，空气中多了份暧昧。

“哦，还有。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想像普通人那样嘛，你不用在意的，我就随口说说，比起生老病死，当然是长生不老更好。”相思咬着馒头，发现顾止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

“相思，”他忽然认真地叫住她，让她心中一惊，却说，“你看看院里的杂草，都快长到膝盖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干活呀？”

相思松一口气，跟他抬杠：“是你说早些回来帮我的，你也有一半责任。”

“隔壁王大伯可等着桃花酿酒的，你喝了人家的桃花酒，总得还些桃花回去吧。”

“那你今天别出去了，我们一起拔草。”

“傻子，我得出去赚钱呐，不然今晚吃草吗？”

“那等你今晚回来，我们再拔草。”

“相思啊，你胖了。”

相思伸手过去掐他，被他躲了过去，背起字画就跑。也不知道跟他说的那些，他听进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