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去的路上，吴豪看着副驾驶神情复杂的杨娇娇，也没了打趣的心情。

倒不是舍不得这只手镯，因为在爷爷的世界里，他就是把奶奶戴了一辈子的东西，传承给了孙子的“女朋友”。

爷爷是可以舒了一口气，也不用再担心这只手镯蒙尘。

可这份礼物的重量，不仅是杨娇娇受不起，看来连吴豪自己都难以承受。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你来找我，这下子玩大了吧。”

杨娇娇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爷爷帮她戴上的玉镯，有一丝冰冷，又带着些许温暖。

经过岁月的沉淀，再加上前代人的滋养，这只手镯像是有了生命力，给人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杨娇娇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抚摸，许久才说道：“这只手镯还是还给你……你有机会就和爷爷说清楚我们的事情吧，我不知道该怎么承担爷爷的心情。”

吴豪把一只手搭在车窗外面，想让清风捎走惆怅。

爷爷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能把死亡挂在嘴边来“要挟”他们，这又能让吴豪怎么处理呢？

“既然是爷爷给你的，那就收下吧……至于我们……也倒不要被狭隘的感情束缚住了。”

“爷爷和我是独立的两个人，我和你不在一起了，但他仍然是喜欢你，你也不用心里带着负担……他说得挺对，至少没有让这玩意吃灰。”

“可以这样吗？”

杨娇娇转过头来问道。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到时候我和别的姑娘结婚的时候，你再还回来给我不就得了。”

吴豪笑笑道，杨娇娇则是又陷入沉默。

车子开到了小小家下面，还是给这个姑娘打声招呼吧。

“滴滴！”

吴豪点了两下车喇叭，屋里便快速冒出小小的身影。

“哦对了，我还没告诉爷爷以后的捐款怎么提呢，我下去一趟。”

吴豪突然想到，于是一个人自己下车走过去。

“你不和小小她们告别吗？”

他随口对杨娇娇问了一句。

“不了……我怕丫头舍不得。”

杨娇娇这段日子，反而少了些许以往的洒脱。

就是因为要分离，才更应该珍重每一次的道别不是吗？

吴豪摇摇头，自己走了上去。

“小小，你是不是什么事情要告诉哥哥。”

吴豪和爷爷说明了善款每月到账的事项后，向躲在一边的小小问道。

她挥着小手示意吴豪走过来，等吴豪蹲下来之后，小声地在其耳边问道。

“哥哥，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吴豪带着诧异的神情，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小表情认真，“因为这几天姐姐和小小睡觉的时候，都会在半夜偷偷地捂着被子哭……姐姐以为我没注意到，其实小小都听到了。”

“但我明白姐姐不想让小小知道，所以我也就假装闭眼睡着。”

“真的吗？”

吴豪思来想去，也许是杨娇娇舍不得国内的环境，也舍不得小小这么个乖巧的丫头。

小小点点头，随即小心地问道：“是不是哥哥你惹姐姐生气了？”

吴豪呆住了，然后装着镇定说道：“没有啊！”

“哥哥你别骗我了，这几天都是小小拉着你和姐姐的手，从来没有见过你和姐姐牵过手……”

小家伙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吴豪：“还有，姐姐看向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也没有对你哈哈大笑过……以前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

吴豪声音低沉，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是……哥哥是不好，惹到了姐姐。”

“可是哥哥和姐姐对小小都很好，小小愿意偷偷帮你一把咯……那天生日，我可是用了一个愿望哦。”

小小扬起嘴角，带着些许老成的模样指点吴豪：“但是小小只能帮你这一次啦，你要是经常惹姐姐生气，小小也不愿意帮你了！因为姐姐对小小更好！”

吴豪听完这句话，用力地搞乱了小小的头发，然后噗嗤地笑出声来。

“好啊！你既然更喜欢姐姐，又知道我惹了她……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许了个愿望来整我！”

“才没有呢！”小小拍掉吴豪的手，“我许的愿望是……”

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哈，我就不告诉你！”

吴豪也没打算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捏了捏她的然后便要转身：“不说就不说咯，小气包……走啦！”

吴豪潇洒地离开，杨娇娇直到最后也没有勇气上去好好地和小小他们道别。

……

小小看着那台漂亮的跑车扬起尘土，在山与山的夹缝间越行越远。

直到最后被山林挡住身影时，小小才转身走回家里。

她搬出一张凳子靠到柜子旁然后喊哥哥扶稳，便点起三只香插到爸爸黑白相片前的香炉里。

“爸爸，哥哥和姐姐对我们很好……你可千万也要保佑，让哥哥姐姐他们好好的……”

想到了爸爸和妈妈，小小眼里泛起雾水，又小声说道：“小小……好想和哥哥姐姐一直在一起啊。”

……

来时的心情有多么欣喜，回去的时候就有多么沉重。

直觉的眼前的路，似乎看不到尽头。

越走越远，到最后才发觉身上这次离去，身上又背负了好几人的思念。

杨娇娇已经在副驾驶睡着，她戴起一只遮阳帽，炽热的阳光便在她脸上留下阴影。

杨娇娇睡觉的时候总是那么安稳，和她平常的样子完全是两个状态。

吴豪这次终于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的眉毛她的鼻梁，都是如此精巧。

她哭起来的时候，这些可爱的器官聚在一起，便让人难免跟着落泪。

杨娇娇捂住被子哭的时候，应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

回到市里面，吴豪便躺到出租屋的床上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醒来，旁边的房间里也还是不会走出来那个爱打闹的姑娘。

但在梦里，他梦到了杨娇娇，在自己吃面的时候，又突然从身后抱住自己。

等自己转身的时候，她便晃到一边抢走自己的碗，然后躲得远远地看着自己，一边笑着一边大口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