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苍茫，华灯初上。

延春宫内室，农若颜靠在铁穆尔的怀中秉烛夜谈。

“自古帝王不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享尽齐人福的吗？怎么皇上你的斡儿斗这么冷清，才几位妃嫔？”

“因为我的心很小，除了江山基业只能容的下一个女子”说着铁穆尔就将她的手握于掌心“就算只有这几个女人也都不是我的意思，除了烙儿她们都是可汗为了巩固我的权势给我下的命令，我只能去服从。”

“那伊妃是怎么进宫的？”

“我额吉看着烙儿长大并且十分喜爱它，所以很早就许诺一定要为她找一个好归宿。那年额吉病重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便要烙儿在我和玦中做选择。结果，她选了我。”

农若颜仰头望向他，眼神清澈如水“那你喜欢伊妃吗？”

铁穆尔同样回望着她“不，我只当她是妹妹。我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同与其她妃嫔，但是这情是兄妹之情。对她有男女之情的是玦。”

农若颜从铁穆尔的怀中挣出来道“那你为何不跟她说清楚免得误了她一生？”

铁穆尔无奈的叹了叹道“你不了解她！烙儿那个野性子倔的像我们草原上的野马，难以驯服；又怎么会听我的劝告？她一意孤行，我又能如何？如今我虽疼爱她，但却也是以礼相待仍如往昔。”

农若颜吃惊道“换言之，你们从未行过夫妻之礼？”

铁穆尔肯定的颔首。这让农若颜对他有多了一份钦佩于敬重。

农若颜突然将农若颜的手贴在胸前，深情款款的道“自从可汗和额吉离开后，我再没有选过一个妃嫔。而今有幸得你相伴，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农若颜凝视着他，迎着那坚定的目光含情脉脉道“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铁穆尔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宠溺的道“胡说！我若颜一笑倾城，回眸百媚生。”

农若颜双颊微红宛若桃花“又取笑我了”

铁穆尔敛了笑容，正色道“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不管你是否倾城，总之能倾我心就够了。”

“我且问你，若我也同伊妃一样已为**，你会不会在乎这些过去？会不会像王爷一样义无反顾的去爱？”

“我不管你曾经是谁的女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至于过去，我当然在乎。因为它是你的一部分。我爱你是爱你的一切，不是光爱你的好。就算你即刻容貌俱损才华全无，你依然是你依然是我心上的人。这一点， 纵使千帆竞过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

一语未了，农若颜已吻上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

此夜良辰美景，定又是个缠绵夜了。

（2）

比起那美轮美奂的宫殿，这天牢则显得格外寂寞凄冷。

“玦，对不起”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个？”

伊烙儿冷冰冰的目视前方“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关在这里。”

“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错，怎么能让你一人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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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皇后想害的是我，所以你是被我连累的。”

“你不怀疑颜儿了？”珺玦走到她面前问道。

“我从未怀疑过她，那时只是使性子罢了！我哪有那么蠢，会认为自己是被一个最不会害人的女子加害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明是非。”见伊烙儿神情仍旧低落，珺玦又故作轻松道“比起自己一个人在王府里无所事事，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与你笑傲风月。”

知是他开解自己，伊妃果真露出一丝笑意“还是你会哄我开心。”

“那是自然！从小我就认为只有烙儿好，玦才会好。所以当然要知道怎样哄你开心了！”

突然间，伊妃笑意全无，将头转向一旁“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珺玦浅浅一笑握上她的肩膀安慰道“世事向来难以两全，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你不恨我吗？”伊烙儿转过头，泪光闪烁

“我恨！”珺玦目光迷离，嘴角向两边扯了扯“我当然恨！就是因为恨，我才会离开。可当我在外面想你的时候，心里却无丝毫的恨意。有的只是记挂和思念。”

伊妃顿时泪下渫渫“我不值得。”

珺玦用食指撩起她脸庞上滑下的泪珠，含情脉脉的道“这泪是为我流的吗？”

伊妃微微颔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珺玦一把揽入怀中“那就值得。”

（3）

此时已日上三竿，阳光正普照着大地。

“倾城后，格米妃求见。”

农若颜放下手中书卷诧异的看向阿窝“格米妃？”

“是”

定了定神，农若颜泰然自若道“请她去正殿等候。”

“是！”

农若颜刚步入正殿，格米妃便迎上来，喜笑盈盈“臣妾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农若颜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待她坐到主位后，面无他色的问道“格米妃前来所谓何事？”

格米妃见农若颜对自己态度如此冷淡暗暗不忿，但最终还是将其压下“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耶律·伊烙儿。”

农若颜凝视着格米妃并走到她面前“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倾城后还是不要装糊涂的好，臣妾实在不信你不知道她伊烙儿一向视你为眼中钉。”

“本宫知道又如何？”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卜鲁罕皇后也一向视她为肉中刺。所以只要你愿与我们联手，她便必死无疑”

农若颜冷冷笑着，并环着格米妃信步绕了一圈“视本宫为眼中钉的可不止伊妃一个，对吗?格米妃。”

面对农若颜出人意料的回答，格米妃不知如何应对“这…”

农若颜冷笑道“按你的说法，本宫要拔的钉子可多了。怎么能单拿伊妃一人开刀？”

格米妃扬了扬下巴道“那倾城后是不想合作了”

农若颜目视前方，正色道“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害人。”

“既然如此，臣妾告退。哼!”

望着格米妃怒气冲冲的身影，农若颜自言自语着“比起你们狠毒至极连未出世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倒更爱伊妃些。“

（4）

虽然是阴冷的天牢，但在他二人 眼中却胜似天堂。

珺玦坐在石床上，虽靠着冰凉的墙壁但内心却倍感温暖。

伊烙儿则枕在他的腿上，合目而卧。

珺玦拨弄着伊烙儿额前的碎发，面带笑容“现在又好像回到了我们小的时候。在草原上得夜晚，你也是这样枕着我。”

她的唇角也上扬着，笑靥如花“是啊，我们常常这样聊天的。”

“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聊天是什么时候吗？”

伊妃突然睁开眼睛，顿了顿道“记得，我进宫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想通了愿意跟我离开了，所以开心的不得了。可当你说明来意，我才知道自己是空欢喜一场。原来你只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想和我说说话。” 珺玦苦笑道。

“我也感觉到那晚你的异样，但却从未想过你会因此离开。”

珺玦沉默了片刻，略带希冀的道“烙儿，我再问你一遍：你爱皇兄吗？”

这一次，伊烙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痛痛快快的说个“爱”字。

她思忖了一会儿，恍惚的回道“以前认为自己很爱！可自从农若颜进宫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竟也不清不楚了。”

珺玦眼中顿时放出了光芒“如何不清楚？” 伊烙儿眉心微陷“以前我只认为与你那种亲密无间是出于兄妹情谊，与皇上的若即若离才是真正的男欢女爱。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你离开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异常的无助与寂寞；但当皇上有了新宠离我而去的时候，这心里有的仅仅是一种失宠的落寞。”

珺玦的嘴巴张张合合，神情或喜或悲“那我再问你一个我从未问过的问题；你爱我吗？”

伊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这…”

珺玦瞬间握起她的手道“你先别急着回答，好好问问自己的心。等你确定了它是怎么想的，再告诉我答案”

此时伊烙儿的脑海中浮现出与珺玦昔日美好的画面：一幕是营帐前他正在为自己精心烤制野味；一幕是二人共乘一骑，在草原上无忧无虑的奔驰；一幕是他背着因不想走路而佯装沉睡的自己在月下漫步；一幕是他手把手的与自己弯弓共射大雕…她想着这些，口中竟不知不觉的道出“爱”

珺玦激动的扶起她，手亦紧紧的握在她肩上“我就知道我不是一厢情愿，我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你心里有我，就像我心里有你一样。”

这是伊烙儿第一次清楚明白自己的心，第一次面对这份感情。

这相许的画面、情动的瞬间，珺玦已经等了无数个日夜。

他紧紧的将伊烙儿抱在怀中，不留一丝缝隙。伊烙儿亦将下颌抵在珺玦的肩上，清涕累累“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性，从不服输也从不懂认输。可我终究还是输了！从我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会是这个结局。不是输给农若颜，而是输给我自己、真实的自己。”

珺玦颇为动容，轻轻放开她泪眼模糊的道“跟我走！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可事情却并未像他想象那样，因为伊妃在踌躇了片刻后依旧如以往般回道“不”

“为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握在伊烙儿肩上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伊烙儿用力松开珺玦的手，神色淡然“事情已经如此，凭谁也难以改变了。”

“相信我，我可以带你离开的。”

“不”

伴随着她冷漠的话语，珺玦离开石床瑟缩在墙角。那眼神中的无助与绝望令人不忍卒睹“原来你还是当初的你，还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愿和珺玦走的伊烙儿。”

伊妃转身看向别处，好不让珺玦看到自己泪痕斑斑的模样“我何尝不想与你天长地久？可是我不能再害你了，私通皇妃只有死路一条。”纵使珺玦再误会自己，这句话伊烙儿也只能藏在心里永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