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这事情，最不喜欢的就是互市或者是交易正常化。

因为对于人而言，一旦互市，就会出现许多的商人进行竞争；

可只有朝廷禁止，与高原、草原进行某类交易，他们才能凭借特权，将胡人们稀缺的物资，高价贩卖至草原中去。

换一个角度而言，又因为他们不喜欢汉人的势力进入草原、高原，与他们产生竞争，所以往往，他们又愿意支持胡人洗劫中原！

一方面，可以从中分得一杯羹，另一方面，只有中原对于这些胡人更加仇恨，方才会禁绝贸易，如此一来，这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那些胡人大多数目光短浅，很少有着长远战略，可若是背后有个聪明的人，为他们进行谋划，那么破坏力，便尤为的惊人了。

实际上，这样的人，在历朝历代中多的不胜枚举，只是那些记录历史的衮衮诸公碌碌汉臣，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危害！

中原王朝通常对胡人不屑一顾，并且这些人往往隐藏极深，难以令人察觉。

李治之所以察觉到异样，不过是因为他对市场的观察力比很数人要细致一些，蓦然觉得市面上多出了这么多的这些货物，蹊跷。

可对于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朝中相公们而言，显然，他们是没有兴趣了解这人参来历和价格的。

李治听完了老余这番话，脸色凝重，"查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吗？"

老余就瞪大眼睛道："老夫若能轻易查出来，只怕这些人早就事情败露，何至等到今日朝廷还一点察觉都没有？"

"想尽办法，继续彻查。"李治很认真地道："非要将这些查个底朝天不可。"

"要不，还是密报朝廷吧？"老余想了想道："凭借我们王府的力量，只怕力有不逮，你也不想想我们王府既非百骑，又不是刑部，这如何查起？"

李治却是摇头："若是禀告了朝廷，就难免打草惊蛇了，只怕那些人有了防范，就不容易找出来了！罢了，我去见一趟父皇吧。"

事不延迟，他招呼一声，立马让人备好了马车出门！

匆匆的入宫，李世民见李治清早觐见，倒是觉得惊异！

见李治没睡醒，忍不住道："这倒是怪了，你不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吗，可今天怎么晓得早起了。"

李治没有多说，就正色道："父皇，有一件大事，儿臣需禀奏。"

于是，吧啦吧啦，……。

李治将自己察觉出高句丽参、虫草，以及此后老余调查统统道出。

李世民听罢，皱眉："你这样一说，朕也觉得怪异，当时朕刚刚登基，那突厥人却像是是熟门熟路一般。

只是恰逢朕登基不久，朝政繁杂，虽然也命李靖带兵救援，收复了几座空城，却也没有多想。

现在旧事重提，细细一想，此事还真是蹊跷！

这天底下，能做出这样事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也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能够随时侦察到朝廷的动静，这天底下，能办成这样事的人，……。"

李世民越说越觉得惊悚，自己身边，竟还有这样的人，可以想象，这样的人会造成怎样的危害，太恐怖了。

他冷冷地道："小九儿，你果真心细如发，也亏得你来密报此事，如若不然，朕当真还要继续被这奸贼所利用了。"

李治则道："父皇，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人彻查出来。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一旦开始大张旗鼓的调查，必定会打草惊蛇。

此人既是重臣，家世只怕也是非同一般，朝廷任何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凡有风吹草动，就难免要遁逃，亦或者是狗急跳墙。"

李治顾虑的就是这个，而这种人，决不能再让其逍遥，怎么都要想尽办法抽出来！

"对。"李世民点头："这就是让人为难之处，若是密查，又如何做到不打草惊蛇呢？"

李世民沉默着，闷了半响，蓦然道："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探查出，是甚么样的人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朕思前想后，能做出这样的事，天下有此能力的，不会超过三十人，你且等等。"

李世民登时命姚公公拿来了笔墨纸砚，而后摊开纸来，提笔，连续书下数十个名字！

对于这每一个名字，他都细细的斟酌，他一面写，一面朝李治招呼："你上前来。"

李治也不矫情，直接上前，仔细一看，便见这白纸上，赫然第一个名字，竟是写着："李治。"

一口嫩血，差点从李治的嘴里喷出，他禁不住哀嚎。

"父皇，父皇，是儿臣来通风报信的啊，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啊，父皇何故见疑？再说了，贞观初年的时候，那时我还没出生呢！"

李世民瞪他一眼，道："鬼嚎个甚么，朕只是先列出能促成此事的人，若是普通宵小，肯定办不成这样的大事，朕先拟列出一个名录。"

好吧，原来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弄了个大误会！

李治这才放下心，果然见自己名字之后，竟还有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名字！

此后所列出的如房杜等人，无一不是李世民近臣，要么是手揽大权，要么便是出自大唐顶尖世家大族。

足足二十八个名字，李世民注视这纸上一个个名字，纹丝不动，迟疑很久，才道。

"大致就是这些人了，至于其他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有如此耳目，若是当真有人里通外国，必定是这名册中人。"

这里头有许多李治熟悉的，也有一些不熟的，李治看着这些人名，久久拧着眉心细思！

李世民踱着步，良久之后、缓缓说，"或许从吐蕃身上能探查出一二。"

"父皇，您是说，也许……。"

"是，就如同你所想的，只是吐蕃今年没来，那只有明年了，明年估计吐蕃使团又该来求婚。

小九儿，你发现没，吐蕃使团一来，他们就派兵来我边关，跟朕来一手软的，一手硬的，软硬兼施，前年被你特战队以少打多，把他们打退兵了，经过一年修养生息，应该明年还要来这一手。

你回去后让你那参谋部仔细研究、研究，若是他们从高原下来，最容易犯我大唐何处？会否在高原上分兵、多地犯边？

到时候，朕以巡边的借口，亲自去前线，我一动，他们如果已分兵，就可能不分了，而要合兵一处、让大军全来找朕，你不是说过给吐蕃来两手吗？我们设个套，狠狠打击一下吐蕃。"

"啊，父皇，这太危险，如何能让父皇以身犯险，儿臣这个目标还不够吗？儿臣愿替代父皇做这个诱饵。"

"你，也是可以，只是朕担心，你的份量不够，好吧，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明年吐蕃使团来了再说。你先回去让你那参谋部研究。"

想了一会儿，李世民又道："来人，召太子与这名录中人觐见。"

姚公公全程站在一边，听得已是心惊肉跳，不过他是内常侍，是极受李世民信任的，自是忠心耿耿，倒也表现的很平静，大致看过名录，而后就去办了。

房玄龄等人因为本就在太极宫中当值，所以来的很快，至于其他人，却也是三三两两而来。

众人不知陛下这大清早蓦然召见所为何事，均是疑惑不解，只是到了圣颜跟前，见陛下一直抿嘴不语，却也不敢多问。

大家各自坐下，宦官上来奉了茶，等所有人都到齐。

李世民才微笑言："朕昨夜做了一个梦。"

众臣都是稳妥的人，知道这只不过是个话头，陛下必还有后话，所以都是表情都恨自然。

只有李治心里暗暗的吐槽，做梦的事，有甚么可说的，这事，周公擅长啊，该寻周公来才是。

众臣静候着李世民的梦。

李世民却道："朕梦中，北方有异光，诸卿以为，此梦何解？"

众臣，懵圈。

房玄龄咳嗽一声道："北方乃是草原，这异光，不知从何说起？"

李世民很淡定地道："朕也不知，所以才问。"

众人又沉默了，此时，却有一人道："陛下，是否因为突厥缘故？"

李世民等人便朝那人看去，此人是裴寂。

裴寂乃是开国功臣，他的家族也是极为鼎盛，出自河东裴氏西眷房，乃是天下有数的大世家大族之一。

其实开国时期，裴寂虽是此后降了大唐，可李渊命裴寂领兵，结果裴寂兵败，损失惨重，不过李渊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升他为左仆射。

门下省左仆射之职，可谓位高权重，几乎和宰相差不多。

且他虽然没有功劳，却依旧将他升为魏国公。

可见裴寂此人家世，实是连李渊都不得不进行笼络。

此后到了贞观三年，因为犯罪，而被流放，可很快，便又东山再起，官复原职，还保留了魏国公爵位。

不过裴寂虽然依旧还是左仆射，形同宰相，但是也因为流放缘故，其实已经不太管事。

他从前深受李渊的信任，而如今李世民，显然对他并不亲热！

他呢，倒也心态还好，自当是养老，不问政务，这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翔典范。

可即便如此，裴寂依旧还是没有告老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