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庆园的地又潮又湿，孟鹤堂跪的膝盖都淤青了，师傅还是不肯改口，下了小园子之后他日日来这死缠烂打，众师兄弟都不敢拦，他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

烧饼是跟着郭班主挺久的弟子了，看着跪着的孟鹤堂有些不理解的问

“你这值不值啊？非他不可了吗？我看他捧哏也不怎么样啊？话都不会说，师傅没直接赶他出去就不错了，你成心来给师傅添堵不是，本来还有希望也被你堵没了……”

孟鹤堂翻个白眼 “你懂什么？师傅吃软不吃硬，我这是最后的办法了，那孩子没了我在德云社就没了饭碗……”

烧饼瞪大眼睛 “呦，你孟鹤堂什么时候变大善人了？这可不是你啊”

“你上一边儿玩去，师傅一会就出来了，我准备了好多词儿呢”

“好好好，我跟张云雷郭麒麟留在旁边看着”

说着居然真的不再说了，乖乖退到旁边。

这边郭班主一掀开帘子，孟鹤堂就冲过去揪着班主的大褂怎么着也不肯松手。

郭班主紧紧皱着眉头，看向幸灾乐祸的三个小崽子。

“放开！越来越没规矩了！”

“师傅师傅师父，您听我说啊，您就再给我俩一次机会吧！我向您保证！我肯定能带出来！”

“那孩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只会拖累你！”

“有没有天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那要看他自己！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身上！师傅！他才十几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学！我教！我统统都教给他！他很聪明！学的可快了！”

“小堂，师傅已经替你安排了九字科最优秀的弟子了，你在小园子待的时间够久了，师傅觉得磨炼的够了，可以出来了，所以这个是最好的选择，那孩子……不适合你的风格，跟不上你的节奏”

“师傅您别这样说！您不了解他！真的我十几岁的时候都不如他！师傅……”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起来，地上凉，相声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身子”

“师傅，您听说我！真的，就一次就会！就一次！我知道您出了这个门就得演出去了，那我就见不着您了，这样！您就给一次机会，您演出回来我让您看到效果！怎么样？”

郭班主训斥他 “孟鹤堂！为别人考虑就要自己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愿意！师傅只要您同意让我继续带他！您说条件我都接受！”

“我看你还不够稳重，在小园子里再待几年吧，带着那个孩子好好演，要是我再看不到效果，这搭档你不换也得换！还有，带起来就得留得住！不然就跟我去宗祠走一遭！”

孟鹤堂连忙叩拜 “好好好好！师傅！我一定好好带着他！谢谢师父”

郭班主带着烧饼急匆匆的走了，张云雷郭麒麟这才小心翼翼的扶起孟鹤堂，差点没扶住，孟鹤堂退一弯差点又跪下去。

“来来来，赶紧坐这，你说为了一搭档至于嘛？”

郭麒麟搭手 “就是！出头的机会都不要了！你还乐！有什么可乐的啊！”

孟鹤堂坐在沙发上一直笑，如释重负的靠在沙发背上。

张云雷: 诶，你说他是不是傻？

郭麒麟：我也觉得！难道跪傻了？

孟鹤堂伸手揉揉两个小崽子的脑袋，笑了笑。

“你们啊，还太小，等你们找到合适的搭档，可能比我还丢人呢！”

幼年张云雷梗起脖子 “不可能！就我唱太平歌词这水准！我怎么着也是被求的那一个！”

“就是，大少爷的身份我白叫了吗？”

看着俩小孩，孟鹤堂摇摇头，一瘸一拐的回家去了……

然后他就病倒了……

想到这，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的孟鹤堂哭了笑，笑了哭，他这些年……为了什么？

他带病演出，鞠躬下台跑的最快的永远都是他家捧哏。

德云社后台

某青色大褂弟子：听说了吗？班主这次来就是专门带孟鹤堂走的，我还以为他熬到头了呢，结果呢？这跟自断前途有什么区别？

某蓝色大褂弟子：就是，这不是傻吗？你说那个小捧哏的也是，都不知道珍惜，下了台也不对词也不说句谢谢，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某黑色大褂弟子：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容的你们乱嚼舌根？不想干了赶紧滚蛋！

两个弟子慌忙道歉赶紧开溜。

“没事儿吧？ ”

训斥他们的就是九字科大师兄，张九龄。

孟鹤堂无所谓笑笑

“没事儿，那孩子还不习惯舞台，让他再适应适应”

张九龄拍拍孟鹤堂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

孟鹤堂有些感动 ，来自自己人的肯定 “谢谢”

“多大个事儿，多个师弟我也高兴不是？”

他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

他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孟鹤堂什么流言蜚语都不在乎，什么大风大浪都由他来扛，只要他俩能一直走下去，就好。

可现在……他们……没以后可言了。

他跟师傅的承诺，没有做到……

失了约……是要受到惩罚的……

周九良远远的看着月光下的人，影子拉的那么长，不敢靠近……

他站了一会风一吹，只觉得酒劲上来了，忽然感觉头痛欲裂，他抱着头表情痛苦，终于坚持不住……

仰面倒下，

砰！！

头重重的嗑在了青石路上，片刻，殷红的血蔓延开来。

孟鹤堂只觉得身后一声闷哼，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已经躺在地上的周九良，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炸了，连走路都不会了，轻轻的唤了声。

“九良？”

无人应答……

夜晚的风，太冷了，冷的让人感觉像是到了寒冬腊月，不然他孟鹤堂为什么觉得自己冻的心跳都要静止了？

夜晚的风，太吵了，吵的让人感觉像是到了夏季酷暑，不然他周九良为什么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在轰鸣呢？

寂静的夜空，救护车的鸣笛很是刺耳，吵的周九良睡不着！他想睡！但是被人紧紧的抓住手，抓的他痛死了！

孟鹤堂颤抖 “九良啊，你看着我，你醒醒，咱不睡啊咱还要登台演出呢”

“九良，不是说了吗，你要看我出名，看我……九良……别睡……”

“九良啊……我跟前妻离婚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不爱她……”

“九良……你听我说，你别睡……咱大褂还没洗呢……”

“周九良你看着我！！你别睡……求你了……”

孟鹤堂坐在救护车上看着护士紧急的给他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各种管儿，手紧紧的捏住周九良的手，不停的抖，忍住不哭出声儿，

人的梦境往往是真实的……

现实却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