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你等等我啊！……”

杨九郎追出病房，就看见周九良忽然停在医院最中央的一棵松柏面前发呆，赶紧快步走过去。

“师哥，那孟鹤堂说话也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

说完对着松柏笑了一下，杨九郎看着这个笑觉得膈应死了。

“之前不是说要去喝一盅吗？走吧”

“诶，行”

他们刚走，就连一个老头推着另一个老头从医院走廊出来了，坐着的那个，赫然就是拉二胡的，站着的那个，就是弹三弦的老前辈了，二人看着周九良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

“老鹤，我们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哎呀老云，让那个小辈看看自己的徒孙将来会有如何成就，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已经遭了天谴了”

“不碍事，活这一遭，也够了，咱们去拜访一下那个母亲”

“好”

傍晚时分

杨九郎找到一家酒馆，二人坐下，点了一壶酒。

“师哥，我敬你……”

“好”

二人喝完，杨九郎放下了酒杯，周九良却又给自己满上，一口闷。

杨九郎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周九良又满了一杯，一口饮尽。

三杯下肚，他只觉得养护多年的胃，火辣辣的疼。

杨九郎担心道 “师哥，差不多了吧？”

周九良自顾自的说道 “我啊，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喝过酒……小时候有爸妈管着，进了德云社，有孟鹤堂管着，现在你也要管着我吗？”

“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喝的太急了，这还是白的，您得慢慢品，这些道理您比我清楚啊……”

周九良摇头 “今天我什么都不想清楚，我……不想”

“师哥，到底怎么了？您跟我说说啊，上次我跟张云雷闹别扭不还是您帮忙解决的吗？这怎么到了我这您又自己藏着呢？我也不是外人，还能帮您分担一点是不是？”

“你说，师傅赐我这个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师哥，您都开始说胡话了，这良只有您跟孟师哥知道啊，我们怎么清楚啊”

“对，只有我们两个清楚”

又倒了一杯，仰头满饮。

“那你说，我在德云社图什么呢？我做我的木匠，不是挺好的吗”

“师哥！这话能说吗？” 杨九郎面色变了，严肃呵斥。

“那我能说什么？说，我太幸运了，碰到了孟哥，教我相声，教我成长？”

“您说这个也可以，但是刚才那个话不要再说了啊！”

周九良端着酒杯端详，想仔细看看上面的花纹，忽然开口。

“他想结婚”

杨九郎一呆，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没看出来孟师哥想结婚啊，好像还离女生挺远的样子？之前比他和角儿离的还远。

“师哥，孟鹤堂不是以相声为中心吗？您是不是搞错了？”

“就算他不想，为了伯母，他也得结”

周九良捏紧了酒杯，想起了张云雷提起换搭档的事儿，他现在只想逃避，所以……

杨九郎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赶紧放下他手中的酒杯。

“师哥，孟师哥有口无心，您可别冲动”

一向冷漠的周九良此时哪里有一点冷漠的样子？倔倒是真的倔！

“师哥，您忘了您之前跟我说为了保下你，不换搭档，孟师哥在师傅面前跪了多久吗？”

一提起这个，周九良怔住，每每回想起那个画面，都是他心头的刺儿，这甚至是他一直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师哥，再者说，你和孟师哥都是事业的上升期，又开始开专场了，这个时候您要是冲动了之前的十年小园子就前功尽弃了！大家都是好不容易熬出来的，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毁于一旦呢？师哥，您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

周九良闷闷的不说话，虽说九郎叫着师哥，那是因为他拜师的早，可是杨九郎年龄比他大，看的清楚，也懂的世态炎凉，演员一但消极，那是致命的打击。

周九良又喝了两杯，酒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了，他终归……才二十出头，活的太累。

杨九郎拍拍他的肩，拿出手机发了一个定位。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这边孟鹤堂一看小先生出去就想追，却被张云雷拦住。

“你放心吧，有九郎在，没事儿”

张云雷很相信杨九郎。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结婚？你想结婚，我帮你，你不想结婚，我更要帮你！”

张云雷坚定的看着孟鹤堂，仿佛他真的有什么大神通。

孟鹤堂咬咬嘴唇。

“我不想”

张云雷笑了，是如释重负的那种。

“行，包我身上了，不过今晚你们估计回不去了……”

“怎么着？”

“杨九郎刚刚发给我一个地址，你过去看看吧”

说着便让孟鹤堂看了一眼，孟鹤堂看完出门就走，着急得很。

这边周九良正在嘟囔着说话，杨九郎都拦不住，忽然周九良一抽风站起来，没站稳又要倒下，地面可是货真价实的砖地，这摔一下还了得？杨九郎吓一跳，正准备去扶，可是有人比他更快的接住了人，杨九郎只觉得闷哼一声，孟鹤堂人小先落地，稳稳扶着周九良，周九良倒在了孟鹤堂的身上，杨九郎赶紧把两个人扶起来。

看见孟鹤堂扶着腰，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周九良不算清醒的脑袋下意识就心疼，但是嘴里却说不出来话，他只觉得面前站了好多先生，他一个也抓不住。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先回去吧，张云雷哪里没人，这交给我了”

杨九郎担心角儿，说了几句就走了。

孟鹤堂把周九良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点了一壶酒，满上就准备和，却被修长的手一把拦下。

“先……先生……身体……不……不好……不能喝……喝酒”

周九良醉的面色通红，还是下意识护着他家先生。

孟鹤堂笑了，笑里带着泪。

“不让我喝，你还喝成这个样子？”

“……不……不用……不用你管”

“那我走了？”

说着真起身准备走，又被扯住袖子，周九良低着头，一只手捂着通红的眼眶。

“我还在，您怎么就走了？您不要九良了吗？……先生”

他问的不是现在，是将来……

孟鹤堂瞬间泪流满面 “我在……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