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高扬流放的日子。

通往城门的街道两旁早就站满了围观群众，人们纷纷指着高扬指手画脚，议论不已，有的更是对他指点不断，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又大声喊出畜生之类的话来。

在这种情况下，高扬也不紧张，他一脸轻松地笑容，目光淡然地扫视四周，像是挑衅。

“打死你，你这个坏蛋。”一个小男孩砸了一枚石子，对着囚车大喊，高扬立即作出一个鬼脸，吓得小男孩哇一声就哭了。

“打死他，死不知悔改的恶魔。”

“打，这种畜生就该打死，就该下地狱。”

“……”

骂人的话不绝于耳，高扬却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囚车里，身上头上全都是烂鸡蛋烂菜叶，他却笑得大声，抬起头，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看向茶楼上的人。

……

萧锦一早就带着雁裳出门了，茶楼的生意格外的好，萧锦进来的时候，里面的许多人都已经聊开了。

众人之中，不乏官宦人家的子女，他们谈笑风生，一脸愁容。

至于其他不知原因的人，则对高扬的这次流放感到意外之时也感到悲哀。

一个剥皮抽筋的杀人犯，凭什么只是流放，而不是斩首。

“知道吗？那是丞相大人家的公子，造了那么多杀孽，竟然只是流放，天理何在？”

“呵，天理，天理律例，那都是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设的，要想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判罪，难哦。”

“我听说长公主为了这事，还被陛下责罚了，在这些权势面前，长公主都得退避三舍。”

“唉，老百姓苦啊！”

“长公主要是男人就好了，兴许，她将来……”

“闭嘴吧你，小心传到陛下耳朵里，诛你九族。”

周围的人眼神全都是复杂的神色。

只有那些贵胄家的公子千金们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些人的谈话都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

“殿下，上位者的疑心病都很重，方才那些话一旦传到陛下耳中，只怕会给您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雁裳主打的是一个杀人灭口。

萧锦摇头，“陛下要疑心本宫，也不在乎这三言两语的，走吧，该让一切回归正轨了。”

前世，高扬虽然没有活过二十五岁，对她也尚可，言语之间流动的温情做不得假。

即使重活一世，她依旧贪念的，只是命运总弄人，让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经受背叛的冲击。

就在萧锦心中回忆的时候，茶楼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过去，认识的都已经起身行礼，不认识的都在心里揣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寄养在皇贵妃宋静灵膝下的萧琰，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张嫣然。

萧锦眉头微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琰。

许久不见，萧琰的脸色多少带着些憔悴，想来宋静灵也没让他太好过。

看样子，萧琰是看好时辰来的，莫非……

如她所想，萧琰确实是看好时辰来的，目的就是阻止她做小动作，牵制住她，然后让高扬平安离开玉京城。

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萧锦想先离开，却被萧琰甚手拦住，“皇姐，多日不见，怎么看到皇弟就跑，是想去做什么亏心事么？”

萧琰话音落地，周围人才发现，这位红衣女子竟然就是长公主。

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这一刻拜下去。

萧琰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起来。

愚蠢，竟然对一个女人这般抬举。

萧锦一身红衣，脸上带着嘲弄之色，看着萧琰时眸底尽是鄙夷和轻蔑，“四皇弟，你怎么还越来越愚蠢呢！本宫要是你，这个时候就应该明哲保身，好好的窝在皇贵妃身边尽孝，而不是被人当成可以利用的废品。”

萧琰冷冷的看着萧锦，“皇姐，能被人利用，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反观皇姐，只怕将来被榨干价值之后，就是卸磨杀驴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琰再次挡在萧锦面前，铁了心不想让她出去。

他打心眼里觉得，就算萧锦帮助了别人，到头来一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如果她选择帮自己，将来大业有成，她必是这个国家最最尊贵的女人。

啪！

还没等萧琰接近，萧锦便一巴掌打出去。

“皇姐，你……”萧琰着实没有想到萧锦还会打他，以前被她打的记忆忽然涌上来，像一根根刺一样。

张嫣然赶紧上前，“四殿下，你没事吧！”

“滚开。”萧琰一把推开她。

张嫣然的眼神一点点沉下来，都是萧锦，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原本该是四皇子妃，都是萧锦害了她。

萧琰捂着脸，“没关系，皇弟不懂事，皇姐教训我是应该的，但是皇姐，今天你还是别出去了吧！外面人多，小心突发情况。”

“是啊，殿下还是别出去了万一不小心被冲撞到，可就不好了。”楼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高相。

看到高相，萧琰看向萧锦时也更有底气，“皇姐，那是咱们的外祖父，既然遇到了，一起喝杯茶也好。”

外祖父？

不得不说，萧琰确实成熟一些了。

萧锦知道，今天要想安安静静地从这里出去，显然已经不大可能了，索性笑道，“好啊！”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示意雁裳动手，反正忍来忍去也讨不着好，到不如不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相却拍手叫好，“好，长公主的确有胆量，不过，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这里的百姓吗？”

高相嘴里说是这里的百姓，实则是警告萧锦，他握着玉京城所有人的命脉。

“在乎啊！怎么能不在乎呢！”萧锦转身往楼上走，“民为立国之本，本宫可没有丞相大人这样丧良心，敢在粮食上动手脚。”

高相亲自给萧锦倒了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谁能说他真的有良心，譬如陛下，太后，再是长公主你自己，还不是依旧为了自己的地位，亲手毁了自己的母亲吗？比起殿下的六亲不认，本相的良心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