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的马车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直到苏远站在苏静怡的面前，马车才缓缓离开。

苏远揭开自己女儿身上的大氅，发现女儿嘴角裹挟着一抹淡笑。

大氅上的余温，有些烫人，烫的苏远的眼泪都出来了。

看到不远处缓缓离开的马车，苏远擦干净女儿的耳口鼻里的血迹，把大氅盖回去。

吩咐下人，“打一副上好的棺材，小姐最怕冷了，在棺材外，再加一层椁，也要上好的。”

下人点头，“是，老爷，要发丧吗？”

苏远摇头，“小姐喜欢安静，就不叫那些敲锣打鼓的吵着她睡觉了。”

下人也朦胧了眼，“老爷，这……大氅又该如何处置。”

一看就是金贵的物件，他们府里可没有。

苏远抬眸看了眼萧锦看过的同一地方，“既是贵人馈赠之物，下葬时，一并给小姐穿上，她应该是喜欢的。”

女儿是笑着走的。

要是不喜欢，她不会笑的。

傻丫头，丞相府龙潭虎穴，那高扬又岂是良人。

你啊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苏远走进那间结束他女儿性命的厢房，地上绽开的鲜血，一下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站在窗户边，想象着那些人的嘲讽愚弄，想象她们的笑声震耳欲聋……

苏远呼吸着外面的冷空气，里面透着腐朽和血腥，他蹲在地上，拿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属于女儿的血。

一下一下，仔细又温柔。

……

萧锦没看到这个场景，但她能想象得到。

苏远的妻子在生女儿时难产去世，之后，他也不曾续弦，府里更是没有丫鬟婆子以外多余的女人。

这样不贪恋女色，只一心守着亡妻灵位的玉京找不出第二个人。

以她对苏远的调查和了解，她很清楚，苏远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到长公主府，十一带着青芷来，小丫头被吓得不轻。

“想给你家小姐报仇吗？”萧锦直接切入正题。

青芷抬头看她，但又默默垂下脑袋。

“真孬，看你的穿着，你家小姐平时对你应该是不错的，可惜，她的好给错了人。”

“没有。”青芷破天荒的反驳，“奴婢记得小姐的好，可那是丞相千金，奴婢惹不起的。”

她们杀了小姐，她也差一点就死了。

就差一点点。

“不用你做什么？”萧锦道，“你只要回苏府告诉苏大人，当天都有哪些人就行了。”

“是所有。”萧锦补充。

“就……就这些。”青芷有些不信。

萧锦点头，“十一，送她回去吧！苏大人还等着呢！”

十一颔首，带着青芷离开。

雁裳和流灭都不明白萧锦这么做的目的。

流灭蹙眉，“殿下觉得苏大人会对其他几位贵女动手吗？”

雁裳不以为然，“选秀在即，他不会，也不敢。”

“苏远有他自己的做事风格和手段，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温柔如刀，刀刀致命，苏远有他自已的利器。”萧锦说道。

雁裳：“……”

没听懂。

流灭：“……”

听不懂。

看着两人的疑惑，萧锦解释道，“苏远正妻死得早，府上无姬妾，你们说，他能有什么利器。”

“深情！”

流灭先道，“我曾听父亲说过，苏大人爱妻如命，许诺一生只娶一人，他就真的做得到，别人家府里姬妾无数，就他的最干净，就是我父亲都曾说过他是一根筋。”

那时，她还不赞同父亲的话，觉得女子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此生足矣。

如今想起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雁裳不赞同，“这世上哪有这种男人。”

萧锦呵呵一笑，“有的，苏远就是，只是没被你碰到。”

雁裳没有说话，只是眸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流灭点头，“嗯，不过，这和苏大人要给女儿报仇有什么关系？”

萧锦：“……”

合着她解释了但又跟没有解释一样。

萧锦坐下，流灭看了眼雁裳，赶紧给萧锦倒了茶，她现在做伺候人的事已经很熟练，可以在萧锦身边伺候了。

萧锦浅抿了一口，“今天和苏静怡在一起的，除了高青玥，其她的，有一个算一个，苏远都会娶回家去。”

雁裳和流灭更加不解了，不是深情吗？

“苏大人不爱他的妻子了吗？”

“爱。”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嬷嬷，你今天脾气有点大啊！”

雁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立马请罪，“殿下，奴婢……请您责罚奴婢吧！”

萧锦眯眸，“下不为例。”

“是。”

雁裳起身，和流灭两人也不敢问了，都站在一边屏息凝神。

萧锦摆摆手，叫他们下去，恰在此时有丫鬟来说信王爷来了。

见到萧怀笑的时候，还顺便见到了文轩郡主。

文轩郡主冷哼，扬起她高傲的头颅，不理她。

萧锦也不理她，直接看向萧怀笑，“王叔，您怎么还来了，您要是想见我，我可以去您府上。”

萧怀笑感叹一句，“被陛下盯上的人，你是胆子最大的一个。”

“向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可不想做个饿死鬼。”萧锦不急不缓的给萧怀笑倒了杯茶。

萧怀笑浅酌了一口，“你今天入宫，可是为了给我选正妃一事。”

萧锦点头，“看来，王叔的消息也很灵通嘛！”

“我只是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毕竟，有些事情……”萧怀笑看了眼文轩郡主。

萧锦领会，“徐大壮，后面有个演武台，你去找一个叫祁州夜的，还有一个叫裴襄的，让他们陪你打，等你赢了，我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

“一言为定。”

文轩郡主知道有些话她听不得。

支开文轩郡主，萧怀笑才道，“大侄女，你了解陛下吗？”

萧锦不知道萧怀笑为何会这样问，但接下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王叔，如果您是来和我说这些的话，还是别说了，我就是胆子大，就喜欢一点一点挖掘那些深埋的东西。”

她知道萧怀笑要说什么！

可她想知道的答案可以从任何地方，任何人的嘴里听说，但是，不该是从萧怀笑嘴里说出来的。

“王叔，做一个闲散王爷挺好的，有些浑水，你还是别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