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允青退下之后唐岑便就在桌前呆坐着。

而允青却是大汗淋漓，不想侍寝？

天啊，佛祖啊，上帝啊，如果我有罪，请按律法处置我吧，而不是让唐家小姐换着法儿的折磨我啊。

我真担不起这等重任呐。

允青摸着额头上的汗，回了乾清宫去。

能在圣上面前伺候了多年的允青大公公如此这般，不得不说，唐岑也是好本事。

这话敢说么？不敢说。

允青怂嘛？不怂，他不过从心而已，何罪之有。

允青门外候着，也不敢进屋，且熬着吧，熬到夜晚，皇上总要翻牌子，那时候皇上做的决定他可没有办法。

一举两得，不错，既不得罪皇上，也不得罪唐家小姐。

哦，不，现在是唐妃了。

允青淡淡想着。

眼见着日头开始下去了，允青却见屋里人毫无动静。

一时间，允青也搞不懂里面人的想法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啊，那两位的爱恨情仇，即使是赵泗，与皇上自幼一起长大的人也是不敢过多言语的，又更何况他只是个奴才。

想当初，唐家二小姐，也就是如今唐妃的二姐姐，那也是一个名满京城的，可是却香消玉殒，算不上是的当时的太子的错，但是与他却是脱不了干系。

后唐岑欲以一碗有毒的清粥便是让太子一命换一命啊，且不说太子于一国之根本，单说唐岑的心狠程度便是少有。

而如今这人又忘记了往事，若是久长到也还好，大不了就是皇上多受点委屈，这也算人自己愿意，怨不得别人。

可......若是唐岑记忆......

一时间，允青脸色也白了几分。

思来想去，竟也是毫无办法。

“允青。”

惶恐之中，屋里传来声音。

“奴才在。”

允青捋了捋拂尘，忙进了屋。

“皇上有何吩咐。”

案前的姜稷漫不经心，也并未言语。

允青只见奏折一点一点少了下去，心里也越发凉了，在想起唐妃的心思。

一时间，允青简直想一头撞死自己算了，一了百了。

“她可有什么可说的。”

姜稷题着批注，朱红的颜色很是亮眼。

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

“回皇上，唐妃娘娘并未言语其他，许是累极了，只道了句改日亲自谢恩便让奴才退下了。”

而唐岑问的可否不侍寝这件事，即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说的。

其实他说的也不曾有错，即使唐岑说的与此毫无相关，可唐岑见了皇上总得谢恩吧，至于谢的哪一次，这不得看皇上自个儿么，与允青无关好吧。

“是么，那朕怎不知你不过送点东西罢了，怎么就去了那么久。”

姜稷抬了抬眼，眼神淡淡。

可......允青心虚啊。

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皇上，奴才惶恐，可唐妃娘娘真的并未言语其他。”

姜稷并非信不过允青，不过只是单纯疑问罢了，可允青......

不打自招。

思及某人，难免多想。

“呵~”

姜稷搁下毛笔，起身向允青走了去。

站定，不曾唤了起身，也不曾言语询问，单单站着。

本是风光霁月的人儿，因着身上金黄色的蟒袍，多了几分威人之势。

允青心里暗暗滴血。

造孽啊，这等苦差事怎就落在了他头上。

“皇上，唐妃娘娘真的未曾过多言语，毕竟今日既是入宫又是封妃的，劳累些是必然。”

“不若......”

允青抬了抬头，悄咪咪瞅了瞅，见人并未有发火的征兆，也暗暗舒了口气。

“不若皇上您自个儿去看看？”

嗯，这就很合某人意愿了。

一时间，允青感觉身上重量都轻了不少。

允青也是可怜，前有唐岑不动声色的威胁，后有皇上行动气势威压。

最终。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谁是主目前倒还是清晰的。

“嗯。”

不见？不可能。

念念不忘的人儿，如今到了眼前还得忍着不见？庄周梦蝶尚且不及。

“允青，这样......你去.......”

一番耳语，姜稷安排了下去。

执行人，允青，执行对象，唐岑，

允青不敢，有关系么，当然......没有关系。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吩咐。”

“起来吧，去吧。”

允青起身退下，刚刚到门槛处。

“记住莫错了。”

“是，皇上。”

......

傍晚的夕阳总是格外吸引人眼球，但是日暮渐渐，又让人徒生悲凉。

似火的红。

终究还是消散了去。

唐岑便是被着夕阳抓去了目光，一人单单伫立院子里，封妃的华服早已换下，身上是熟悉的粉紫色。

粉而不嫩，紫而不俗，白白添了一抹出尘之姿，贵气，但不逼人。

众人只见其仙人之姿，却不见其思绪飘扬。

而唐岑呢？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不不，明明大好的景色去，她第一反应竟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大好的夕阳，虽无限好，可惜近了黄昏。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好景。

唐岑眼中却添了一抹悲凉。

泪水自眼眶溢出。

微风轻轻，带来一丝凉意，也吹醒了唐岑。

而姜稷却是恰好撞进这一抹没来得及消散的情绪之中。

哭了？

不想入宫？

尚且怨恨？

可......

唐岑不是忘了么......

一时间，姜稷也是不敢上前。

他怕，怕面对的是唐岑撕心裂肺指纹去，而自己却给不了她答案。

唐宵那件事，他有错么，有吗？没有，没有吗？有。

对皇家而言，他无错也无对，可对唐家，他是罪人。

就这样，唐岑立于院中，姜稷立于门前，两人两两相望，却是半晌无言。

“皇上万安。”

脆脆行礼。

脆脆原是见自家小姐久不进屋，却不想是在外面迷了眼。

只是不知是夕阳美还是人美。

“皇......皇上万安。”

唐岑好似刚刚醒过神，忙俯身行礼。

神色些许慌张，却......单纯。

见此，姜稷便是明了。

失忆......

是事实。

心底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起来吧。”

上前牵起唐岑，进了屋......

脆脆忙起身进屋备茶。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唐岑手心里却是开始冒汗。

之前并未有人通知今日皇上会过来啊。

照理说，第一日日入宫，皇上若有召，必然是先有人过来通知，而后由妃子自己准备妥帖后由下人抬到皇上寝殿......

可今日......

这情况，莫非皇上不过是看在自家父亲的份上过来看看去，而后便走？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瞬间唐岑感觉思路清晰了。

而面前的姜稷就这么看着某人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不知道又是在想些什么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