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愿赌服输

阳平关

魏延从斜关返回才两天，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在鹰击要塞驻守的张卫，就将曹军的找到要塞缺点的情报传了回来，并询问参谋部有何应对之策。

对曹军能如此之快找到应对之法，魏延也挺惊讶的，看来曹军的能人不少哇，而后心里升起一股庆幸感，还好后面的要塞改变了建造方法，不然这几个月的努力，都将化作乌有。

看来必须得做出改变了，就是不知道法正有没有良策，反正他是没有了，除了在陈仓道硬抗外，别无他法。

说法正法正到

“文长，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法正一进屋，就看到俯在案几上写写画画的魏延，随即关心的说道，褒斜道一行，非常人所能忍受啊，也就是魏延身体好，要换他去估计早就凉了。

“我也想啊，但军务繁重，全让你来处理，万一累坏了身子，主公怪罪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魏延半开玩笑的说到，但和在益州时相比，法正的身形确实消瘦了越多，突然想起法正未来会因病而死，魏延心中暗暗决定，待汉中之战结束后，得给法正当个假，去荆州养养身体。

“文长，你变了，在成都的时候你可不会主动处理政务，不是让我来，就是机伯来，伱自己倒好，跑到田间地头，山野荒林去考察。

堂堂益州别驾，身系益州百万之民，如此行径，你怕是大汉以来的头一遭吧”

法正不无感叹的说到，自诩为最了解魏延的人，他可是见证魏延一点点改变的，从初来益州的天不怕地不怕，一股愣头青的味道，只要发现作奸犯科者，不管是什么背景，都通通抄家下狱，谁来劝都没用。

例如许靖，现在还被关押在涪城大营，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特意嘱咐过监官，许靖恐怕早就被发配了。

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去荆南开河，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以后可能有机会复起，要是运气差点，被发配去南中山林中开路，整日和未开化的蛮人相伴，估计死了都没人知道。

监官：运气=金钱

但不得不说，魏延手段虽然酷烈了些，但那段时间是益州政治最清明，犯罪率最低的时候，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而后，因为限粮令的打击范围太广，波及到大世家的利益，他们忍无可忍之下，一通反击之下直接教魏延做人，至此以后，魏延开始转变，变得捉摸不透，不知是好是坏。

“呵呵，孝直，人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啊！”

魏延不可置否的说到，人是会成长的，不可否认，以前是他太天真了，认为兵锋所指一切臣服，这句话是没错，但它是对外的，若对内这样行事，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众叛亲离，身首异处。

就连魏延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从屠龙勇士变成恶龙，倘若有一天，他的孩子犯罪了，面对琪瑛的祈求，他到底会选择明正典刑，还是选择包庇，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言归正传

“孝直，寻我所谓何事”

“最近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从全局来看，形势对我们不容乐观”

法正脸色一沉，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战局变幻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说说吧”

“从三月开战以来，我军先失散关，后失虎涧要塞，如今鹰击要塞更是岌岌可危，我联军将士亦伤亡惨重。

据参谋部统计，我军伤亡已接近两万，大将杨柏生死不明，伤亡已接近五成，若继续这样下去，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我们最多坚守的六月”

这段时间魏延没在，对陈仓道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杨柏和虎涧要塞的事，他还是听人提起过，除了感叹天时不助刘外，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当时山洪暴发，卷走的不仅是联军和杨柏，还有数量不少的曹军，中原来的曹兵他们洪水见得多，但山洪却没见过，谁都不会想到，跃虎涧连雨都没下却会爆发山洪。

“曹军呢？”

“估计和我们差不多，他们有甲胄优势，我军大部分的弓弩除非近距离射击，不然很难对他们造成杀伤，所以伤亡比无限趋近于1：1”

这无疑又是个坏消息，作为有要塞依托的防守一方，伤亡却和进攻方差不多，可见曹军之精锐，但曹军数量太多了，他们耗不起啊。

“有好消息么？”

坏消息太多了，必须得来个好消息提提神。

“额，三日前运抵的物资，已经向盘蛇要塞运去了，除了两百张大黄弩、十万支弩箭、水泥外，还有数量乐观的火油。

对了，文长你一直提到的小口陶罐，工匠们已经烧制完成，一并运了过去”

魏延白了一眼法正，这算什么好消息，这一批物资二月初从成都起运，历尽三个月才抵达汉中前线的，他早就知道了。

因为这里面除了法正提到的东西外，还有绵竹造纸坊送来的一批白纸，他可比谁都上心呢，至于小口瓦罐嘛，嘿嘿，这可是他给曹军准备的惊喜。

既然陈仓道这里缺兵，只能从其他地方调集，不由得魏延将目光转向西乡、石泉一带，这里原本是为夏侯渊准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孝直，说说夏侯渊那边的情况吧，这都快两个月了，曹军怎么还没走出子午道，夏侯渊不会洞悉我们的计划了吧”

子午道难行他是知道的，但道路又没有完全断绝，慢慢修复还是能可以进军的，虽然子午道有六百里，但掐头去尾，最难行的也不那过二百多里的栈道而已。

而且，他们为了让曹军动作快点，甚至都没让人去阻碍、破坏道路，只为将放他们进来，好瓮中捉鳖，现在看来是他们太想当然了。

参谋部的原计划：

先利用子午道、傥骆道道路难行，补给困难等特点，放开道路诱敌深入，并在石泉、西乡二地行坚壁清野之策，将百姓全部迁走，在水源地进行投毒，让曹军不能在汉中获得补给。

而后，让领精兵五百在秦岭山脉蹲了两个月的王芝，想办法偷袭曹军补给线，并焚毁子午栈道，断绝曹军的退路。

最后由刘备扼守西乡，黄忠扼守石泉，堵死将曹军北进，东退之路，让他们在西乡、石泉这一片人造的不毛之地，慢慢的饿死，或者迫使其投降。

“不是很清楚，但从之前的情报看，夏侯渊虽然在前进，但速度已经降低了六成，比我们预想中慢了一半，以目前的速度推算，曹军走出子午道时，预计在八月下旬。

但是，陈仓道这边曹操已找到破局之法，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未必能坚持到那时候，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放弃夏侯渊部，将西乡的大军撤回，用来增强阳平关的防御”

夏侯渊突然放慢速度，让法正始料未及，而陈仓道这边经过两个月的激战，联军伤亡惨重，若无有生力量支援，兵败是迟早的事，而且一旦发生溃败，阳平关、南郑恐怕会相继丢失。

同时，法正认为夏侯渊已经洞悉他们的诱敌之策，所以故意放慢脚步，目的是为了牵制他们，不让他们回援陈仓道战场，策应正面的曹操集团。

“是我等小看他了，夏侯渊能总览曹军西部战事，看来也不是没道理的！”

战争嘛，哪有一帆风顺的，敌人又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但只要及时醒悟，及时调整战略，一切还来得及。

“这样，让杨昂领兵三千进驻洋县，将傥骆道直接堵死，主公则可领兵从西乡撤退，回援阳平关。

至于石泉的黄老将军，则按兵不动，防备夏侯渊突然加速，偷袭汉中腹地。

另外，让盘桓在子午道内的王芝可随意行事，是留在子午道，还是撤退让他自己决定，不知这样安排，孝直以为如何”

魏延考虑片刻后，认同了法正的判断，随即放弃诱杀夏侯渊，还是以保卫阳平关为主。

“就依文长所言，稍后我会向通知主公。

既然如此，那汉中之民是否继续南迁，机伯前段时间来信，汉中各世家对我们南迁百姓，十分的抗拒，虽然没有直接阻碍南迁，但也不像之前那样配合。

现在曹军久久未至，若主公又从西乡撤军，士族们恐怕……”

将汉中之民南迁，明面上是为保护他们，以防曹操大兴杀戮，但更深层的意思，恐怕只有魏延自己知道。

“南迁之策不能改，汉中之战胜负未知，曹军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防线，杀入汉中劫掠。

以曹操残暴嗜杀的性格，恐怕会在汉中掀起杀戮，于情于理，我等都应该排除万难，坚定不移的实施下去！”

魏延一脸正色，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言语间全是为国为民的肺腑之言，若有他人在侧，这不得俯首而拜。

可惜，对面之人是法正，对魏延的了解，恐怕比刘备都深，所以直接出言说道：

“行了，文长兄，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切莫说这些来搪塞在下，刚才的那些话，我会一字不动的传达给汉中世家。

同我说说真正的原因吧，以你魏文长的性子，花费多年积攒的钱粮，断然不会只为了这个”

法正淡淡的说到，从坚壁清野之策开始施行时，他就觉得魏延必有图谋，如今他更确定有鬼了。

“不愧是法孝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猜得没错，我南迁汉中之民，确实存在其他的意思”

魏延收起玩味之色，一脸严肃的说到，既然被法正猜到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不久前，我清查过汉中的户籍册，发现记录在册的汉中之民共十一万户，而上次清查的时间，在建安十七年，也就是三年前。

户籍册上记载了，在洋县、安乡、石泉有民三万余户，合计十二万人。

孝直，既然你在配合机伯负责迁民之事，那粮秣支出你应该很清楚，那么请你告诉我，那里到底有多少人！”

图穷匕见，魏延借南迁汉中之民，趁机看看汉中的世家豪族，到底藏匿了多少人口，毕竟是按照人头发放粮秣，数据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十二万！”

砰！！！！

魏延拿出雌剑，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在门外值守的魏则，则悄悄将门掩上。

“十七万”

其他人或许不会动手，但魏延真的会。